还未等乔九开口,外头忽地传来一阵喧哗。
“我乃大宋使臣!你们竟敢阻拦!”李慎之吹胡子瞪眼,怒斥拦住他的辽兵,“我要见摄政官!我要见摄政官!”
那辽兵架着李慎之,恼火道:“我北苑的大王怎么可能在这里!?你这南人走错地方了!”
李慎之继续胡搅蛮缠,那闹腾劲二里地外都能听见。
“昨日出城,恰巧遇上他们。”乔九适时开口,“知晓使团会循着踪迹找来,这才回来禀告摄政官。”
巡防骑兵首领这才恍然大悟,朝乔九假扮的“萧畅”颔首,调转马头道:
“将军稍候,我去赶走那南人。”
乔九闻言心中暗松口气,表面上仍维持着“萧畅”的人设。
坐在囚车里的薛淮敏锐地看向来提自己的“萧畅”,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待李慎之被赶走,押送这才继续进校
北风呼啸,漫雪花纷纷而下。
薛淮只穿着一件单薄囚衣,没过一会儿,手脚便有些冻僵,指节泛青,其他部位却泛着红。
他望着灰蒙蒙的空,长呼出一口白气。
等押送车驶出三里地,马蹄声骤然急停,押送队伍停在三岔口,乔九猛然拔剑,斩杀了押送队伍中的两名辽兵,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如梅花般刺目。
“主子!”同样易了容的阿一,立即打开囚车,将薛淮身上的枷锁全数解开,扶他下马车。
薛淮活动着僵冷的肩颈,朝乔九颔首:“多谢了,你是谁的人?”
“大哥,先别聊。”温照出声打断他想细谈的心,“撤到安全屋再!”
他脱去外袍裹住薛淮的身躯,迅速扶他跃上马背。
薛淮神情怔了一怔,他忽地看向易容成辽兵的温照,除了那灵动的眼睛,其他都是粗犷大汉的标配。
他随即低笑一声,“能得阿照千里相救,我之幸也。”
温照坐在他身后,只回了一句:“闭嘴吧,冷风都灌嘴里了。”
便开始认真逃命。
...
“薛大人!哎呀!您真是受苦了!”李慎之一踏入安全屋,目睹薛淮满身的伤痕,顿时惊呼连连,既担忧又心疼不已。
温照正在上药的手因他的大呼叫而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阿一见状,立刻“请”李慎之出门,以免打扰自家大饶治疗。
屋外,乔九恰好传完消息回来,对李慎之道:“李大人,您速速返回驿馆,那帮辽人必定会去找您。届时您切不可露出怯意,我已通知苏大人,让他保护您。”
李慎之连忙点头答应。
关键时刻,他自然不会掉链子。
果然,李慎之返回不久,便有辽官率领人马搜查驿馆,态度恶劣地质问他是否劫走了薛淮!?
“凡事需讲证据!”李慎之拂袖一甩,义正词严地反驳道:“我连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如何劫人!?”
被指责的辽官,无言以对。
有个别还想动刀,苏慕白率领一众护卫自然拔刀相向。
最终,他们在整座驿馆搜寻了许久,仍一无所获,只得悻悻然离去。
...
萧畅在大定府收到密报时,脸色骤然变得黑如锅底,“你什么!?有人易容成我的模样,放跑了薛淮?!”
营帐中,枢密院的探子跪伏在地,声音颤抖,“是...宋人狡诈,不仅冒充了您,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摄政官的印信...这才让他们得逞。”
萧畅忽地想起那个乳臭未干的宋使,曾嚣张地让他走着瞧。
原以为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子,却没想到他竟真扳回一城。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萧畅忽然仰头大笑,眼中闪烁着饶有兴致的光芒,全然不似方才暴怒的模样。
他缓步踱至帐中案前,沉声问道:“摄政官命我去上京,可是为流查薛淮被劫一事?”
探子点头称是,随即补充道:“大宋公主也将前往上京,可汗举办了狩猎会,借此机会在大宋使团面前彰显我国之威。”
“您与萧拓将军都在受邀之粒”
萧畅指尖轻叩案沿,眸光微凝,“公主?倒是险些忘了这位。”
这狩猎大会,怕是热闹非凡。
...
上京临潢府的一处居民巷内,青瓦灰墙间积雪尚未消融,檐下的冰棱宛如利剑般悬垂。
屋内,土炕烧得正旺,方方正正的炕桌上摆满了粗瓷碗碟,热气腾腾的粟米饭和腌菜散发出淳朴的香气。
薛淮靠坐在炕边,脸色依旧苍白,但已能无需他人扶持,自行进食。
温照坐在一旁,不时地帮他夹取位置较远的菜肴。
“多吃点。”
薛淮冲他微微一笑,丝毫看不出他身上断了几根肋骨,遍体鳞赡模样。
突然,外头传来辽兵巡逻路过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老韩!附近可曾见到有陌生人出入?”
为首的巡逻兵隔着篱笆,朝屋里大声喊道。
温照与薛淮二人顿时停下所有动作,仿佛被定住了般。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炉火噼啪作响。
隔壁屋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
被称作老韩的人露出满脸风霜和浓密的大胡茬,探出头,神色自然地回道:
“没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上头逃了个死囚!”那辽兵一脸晦气道:“上头下了严令,让我等挨家挨户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韩你若瞧见生面孔,立刻报官,赏钱少不了你的!”
老韩搓着双手,哈出一口白气,爽朗地道:“没问题,等我领了赏,一定请兄弟们好好喝一顿!哈哈!”
巡逻兵笑着点头,随即带队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口。
待四周重归寂静,老韩才转身回了侧屋。
他低声对侧屋内的阿一与乔九道:“你们不能在此久留,夜间必须转移。”
“为何?他们并未对你起疑。”阿一皱眉,薛淮伤势沉重,难以承受颠簸。
况且外界风声鹤唳,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下一个安全之处。
老韩压低声音道:“正因为风声紧张,才不宜久留。方才那队人自然不足为惧,但还有鹰扬卫的暗探,他们可不会买我的账。”
“我虽是从军中退伍,目前在巡城司挂了个闲职,背景干净。
但鹰扬卫耳目众多,手段狠辣,一旦察觉蛛丝马迹,便会顺藤摸瓜。
我这点身份保不住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沉凝,“今夜三更,我会安排一辆运草料的车,送你们出城。
届时接应之人穿灰袍,袖口绣鹰纹,暗号是‘风起于野’。
记住了,不可应答多余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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