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大典的第一,在一种近乎窒息的诡异和震撼中,落下了帷幕。
沈清秋抛出的“命三卦”,宛如三柄从而降的巨斧,狠狠劈在大衍王朝这片看似平静的深潭中,砸出了足以颠覆一切的滔巨浪。
夜幕下的京城,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恐慌。往日里歌舞升平的权贵府邸,此刻家家大门紧闭。无数华丽的马车在幽深的巷道间疯狂穿梭,又在摄政王府那紧闭的朱门前,带着失望与绝望悻悻而归。
“官绅一体纳粮”,这是要他们的钱袋子!
“广开民智”,这是要刨他们的祖坟,断他们的传承!
“都察院”,这是一把随时会落下的,沾血的屠刀!
而最后的“策军”,则用最冷酷的方式宣告了——这位长公主,已拥有了将屠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再逼着他们亲手割肉放血的,绝对武力。
他们最后的希望,文官集团的领袖,百官之首的摄政王林若甫,却用一句冷冰冰的“偶感风寒,闭门谢客”,将所有求告者拒之门外。
这让无数官员的心,沉入了谷底。
林相……这是怕了?还是,他已彻底认输?
……
宰相府,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林若甫并没有生病。
他只是,心乱如麻,如坠冰窟。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价值万金的波斯地毯,几乎要被他磨穿。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一块坚冰。
他的脑海里,如魔音贯耳般,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今日太和殿上发生的一牵
沈清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每一个隔着珠帘投来的、冰冷无情的眼神。
越想,他心里,就越是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灵盖。
他引以为傲了一辈子的权谋之术,在沈清秋那摧枯拉朽、堂堂正正的霸道阳谋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幼稚、可笑,如同三岁孩童的把戏!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执棋的棋手,沈清秋不过是他用来废帝立储、登顶权力之巅的最锋利的一枚棋子。
可现在看来,到底是谁在利用谁?
他费尽心机,斗倒了李衍,掌控了朝局,到头来,却只是为她人做了嫁衣!他亲手将一尊远古邪神从封印中唤醒,还愚蠢地以为能将其当成宠物!
他成了摄政王,可权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架空、被剥离!
文官集团,被她三言两语打压得抬不起头,成了待宰的羔羊。
武将集团,被她分化拉拢,如今更是凭空多出一个只听她号令的“策军”!
就连监察百官、定人生死的权力,都落到了陈宵那个对她感恩戴德、奉若神明的莽夫手里!
而他这个摄政王,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还剩下什么?
一个用来安抚下士绅的……傀儡?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林若甫猛地停住脚步,一拳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紫檀木书桌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笔都跳了一下。
他不能就这么,把辛辛苦苦,算计了一辈子,才得到的无上权力,拱手让人!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义女”,是他亲手扶上位的长公主,也绝不行!
他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能做什么?跟她硬碰硬?
林若甫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沈清秋那双能洞穿人心的冰冷眼眸,和她那神鬼莫测、杀人于无形的“仙法”。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这个疯狂的念头被他立刻掐灭。
那是找死。蠢货才会那么干。
既然硬的不协…那就只能,来软的。用他最擅长的,权谋之术!
林若甫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浑浊的眼底,重新闪烁起老狐狸般狡诈而阴毒的光芒。
他觉得,沈清秋虽然厉害,但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心急了。
“官绅一体纳粮”,此策触动的是整个下士绅的利益!京城里的官员,在她和陈宵的屠刀下,或许不敢反抗。但地方上那些盘根错节、经营了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呢?
“山高皇帝远……”
林若甫的嘴角,逸出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找到了,他认为的,沈清秋唯一的破绽。
只要地方上,因为推行新政而闹出滔大乱。到时候,民怨沸腾,藩王异动,他这个摄政王,就有机会,以“收拾残局”、“稳定朝纲”的名义,重新站出来。
甚至,可以借此,联合下士绅,逼迫沈清秋,收回成命,交出权力!
想到这里,林若甫沉寂的心,又重新变得火热起来。
他迅速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提起笔,饱蘸浓墨。
他要将自己的想法,不动声色地,透露给那些安插在地方上的门生故吏,尤其是江南一带,那个最富庶,也最桀骜不驯的门生,李宗明。
他不需要他们公然反对新政。他只需要他们,在执行的时候,稍微“变通”一下。
比如,清丈田亩时,将标准定得严苛十倍,把百姓的祖坟都算进去。
比如,征收钱粮时,把“火耗”加到五成,甚至十成!
把朝廷的“好政策”,变成逼得百姓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的“恶政”!
到时候,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一旦江南大乱,下必将响应!
就在他奋笔疾书,为自己这条“借刀杀人”的毒计而沾沾自喜,笔尖即将落下最后一划时——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极有节奏地,敲响了。
那声音不大,却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林若甫的心脏上。
他握着笔的手,猛地一僵,一滴浓黑的墨汁,从笔尖坠落,在信纸上,洇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老爷……”
门外,传来管家那带着一丝颤抖的、压抑的声音。
“宫里……宫里来人了。命宫的长公主殿下……请您,即刻入宫,是有要事相商。”
林若甫猛地抬起头,透过窗棂,看向外面。
色,不知何时,已经,漆黑如墨。
这么晚了……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彻骨的冰冷预感,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刚刚燃起的野心和燥热。
他看着桌上那封只写了一半的信,那滴墨迹,像一只嘲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沉默了足足十息,最终,还是缓缓地,将那封信纸,揉成一团,面无表情地扔进了脚边的鎏金火盆里。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将那团罪证吞噬。
看着信纸在火焰中,扭曲、蜷缩,慢慢化为一捧无力的灰烬。
林若甫站起身,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衣冠,直到自己看起来,与平日里那个威严的摄政王,再无二致。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古井无波的沉稳声音,对门外道:
“备车,入宫。”
他倒要看看,这位好女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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