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观测台上的死寂,被刘瑞阳识海中那血红色的【快逃!!!】二字粗暴地撕碎。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冰寒,比他直面“归一之触”意志时更加纯粹、更加尖锐。这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一种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彻骨的警告,直接烙印在他的存在核心之上。
“瑞阳!”
白灵儿第一个察觉到他的异常,她顾不上远处那片仍在扩散的诡异光尘,一步上前扶住他微微晃动的身体。触手之处,只觉他体内气机竟有瞬间的凝滞与紊乱,那并非灵力耗尽的虚脱,更像是……某种根基的震荡。
“我没事……”刘瑞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神魂中尖锐的警报嗡鸣。他闭上眼,神识沉入体内。
映入“眼帘”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丹田紫府内,那方初生的世界此刻黯淡无光。原本已显雏形的山川轮廓模糊不堪,如同褪色的水墨画;几条灵气河流近乎干涸,只留下龟裂的河床虚影。整个世界的规模明显萎缩了一圈,边缘地带甚至呈现出不稳定的波纹状,仿佛随时会崩塌回混沌。
而世界的核心,那株承载着他道途与生机的【生命之树虚影】,更是萎靡到了极致。原本青翠欲滴、洒落莹莹清辉的叶片,此刻卷曲枯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连维持自身形态都显得勉强。围绕在树旁的那颗代表【万机之魂备份】的银色光球,依旧静静悬浮,但其冰冷的“逻辑”气息,与生命之树衰败的“生机”道韵格格不入,产生着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排斥感,加剧着世界结构的不稳。
最根本的创伤,来自于神魂深处。那里,原本凝聚着他对于“秩序”与“存在”理解的【纯白道种】,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片空茫与细密的、被“归一”意志冲击后留下的裂痕。道基被毁,带来的是一种力量根源上的虚弱与方向性的迷失。
“本源亏空、核心受损、能量枯竭、法则不稳、异物并存、道基被毁……” 刘瑞阳在心中默念着这破败的现状,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归一议会的第一次“接触”,甚至无需直接攻击他本人,仅仅是其存在方式带来的冲击,以及系统那前所未有的血色警告,就几乎引动了他体内最沉重的旧伤。
他强行切断与系统那血红界面的联系,重新睁开眼,目光已恢复冷静,只是深处残留着一丝难以抹去的疲惫与凝重。
“伊莎,”他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星灵族少女,“你刚才……认知污染,播种?具体是什么形式?如何防范?”
伊莎努力平复着体内信息流的冲击,快速回答道:“那光尘……它们是一种携带着‘归一’底层逻辑的信息载体。它们会如同真正的尘埃般,附着在能量流、物质,甚至生灵的思维波动上。初期可能毫无征兆,但随着时间推移,被附着者会逐渐出现思维僵化、排斥异己、追求绝对统一和秩序的倾向,最终从内部瓦解目标的多样性与可能性,使其自发地走向‘归一’……防不胜防!”
她的话让所有人背脊发凉。这比直接的舰队进攻更加阴险恶毒。
“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净化灵波,覆盖整个防线外围,尤其是那片光尘扩散区域!所有对外通讯与能量交换,必须经过三重以上的逻辑滤网与概念净化!” 刘瑞阳迅速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岩大哥,麻烦你带一队体修高手,护送艾尔文和墨灵,在绝对防护下,尝试采集少量光尘样本,我们需要最直接的数据。”
“交给我!”岩昊瓮声应道,体表暗金光芒更盛,显然对那诡异光尘也极为忌惮,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挑战欲。
艾尔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科研者的兴奋与凝重:“了解。我会尝试构建一个临时性的‘信息隔离力场’。”
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整个同盟总部如同精密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应对着这前所未有的渗透威胁。
安排完这一切,刘瑞阳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沉重并未减少。他转向一直守在他身边,眸中满是担忧的白灵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传递去一丝安慰。
“你的世界……”白灵儿低声问,她与他气息相连,最能感受到他体内那方地的异常。
“很糟,”刘瑞阳没有隐瞒,苦笑道,“比在机械境时更糟。道种被毁,根基动摇,刚才系统那一下警告,更是雪上加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必须先稳住伤势,否则别对抗议会,我自身都可能先崩溃。”
回到静室,刘瑞阳立刻开始了紧急修复。
他首先取出了巡阁秘库中兑换来的【青霖复神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清凉的药力迅速蔓延开来,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缓慢滋养着他受损的神魂,抚平那些细密的裂痕。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对于道基之伤,效果有限。
随后,他开启了静室内早已布置好的顶级聚灵大阵。海量的纯净灵气从虚空乃至同盟总部下方的大型灵脉中被抽取而来,形成肉眼可见的灵雾漩涡,将他整个人笼罩。他如同长鲸吸水般,贪婪地汲取着这些灵气,试图填补世界那近乎枯竭的本源。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大量灵气涌入那破败的世界,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维持其不继续萎缩,对于修复山河、唤醒生命之树,几乎起不到作用。那株生命之树虚影,依旧萎靡,对灵气的汲取能力大不如前。
“不协…常规方法,只能维稳,无法根治。”刘瑞阳心中明镜似的。他的世界伤及了根本,需要的是能弥补本源、重燃生机、甚至助他重塑道基的地奇珍。
就在他心神沉凝,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寻找契机时,悬浮在生命之树旁的那颗银色光球——【万机之魂备份】,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灵气的剧烈波动与他神魂的专注,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道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情感,却又蕴含着庞大信息的意念流,如同涓涓细流,尝试性地、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他那残破的道基裂痕。
没有修复,没有滋养。
但那瞬间,刘瑞阳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构成自身道基的“秩序”符文,在某种绝对理性的视角下被拆解、分析,其结构上的脆弱点与逻辑闭环上的瑕疵,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方式呈现出来……
这并非治愈,而是……诊断?
刘瑞阳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这来自机械境的“异物”,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似乎展现出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修复之路,看来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与漫长。而归一议会播撒的“种子”,已然落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找到修复并超越过去的办法,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后需要他守护的万界同盟。
窗外,同盟总部依旧在高效运转,应对着星尘的威胁。而静室内,刘瑞阳的内心,一场关乎自身道途存续的、更加艰险的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他回想起系统那血红的警告,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必须在更大的风暴来临前,重新站起来,而且要站得比以往更稳,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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