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角号”如同一条心翼翼靠近珊瑚礁的游鱼,在千草琉璃界的外围缓缓减速。越是靠近,那片笼罩在星域边缘的灰败雾气就显得越发不祥。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如同呼吸般脉动着,所过之处,连远处恒星投来的光芒似乎都被吸走了活力,变得黯淡萎靡。
“妈的,这鬼东西……”巴克趴在舷窗前,脸色难看地咒骂着,“是‘灰败病’!星海商人圈里流传的玩意儿,据能吸干一颗星球的生机,没想到蔓延到这里了!”
“灰败病?”刘瑞阳眉头紧锁,这名字透着一种直白的恶意。
“对!没人知道源头是啥,但被这玩意儿缠上的世界,植物会最先枯萎,然后动物,最后连石头都会失去灵性,变成一碰就碎的渣滓!”巴克啐了一口,眼神里带着老练冒险者的警惕,“这趟活儿看来比想象中还麻烦。瑞阳老弟,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为零莲子,把命搭上可不值当。”
刘瑞阳能感觉到巴克话语里的退缩之意。这并非怯懦,而是基于经验的理智判断。他目光穿透舷窗,落在那片死寂的灰雾上,体内初生的混沌星云道基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悸动。并非排斥,反而有种……模糊的牵引感,尤其是核心处那灰白色的秩序核心,似乎对那灰败气息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来不及考虑了。”刘瑞阳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必须进去。而且,我感觉这‘灰败病’,恐怕和归一议会脱不了干系。”
他将在裂魂峡谷遭遇议会清道夫队,以及塔尔纳克斯残念提到的“试验场”等信息简要告知巴克。
巴磕脸色更加难看了:“操!又是那帮铁皮罐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把整个宇宙都变成他们那种冷冰冰的鬼样子吗?”
“恐怕是的。”刘瑞阳眼神冰冷,“所以,千草琉璃界我们必须去。不仅为了莲子,也可能……是为了阻止他们。”
他看向巴克,语气放缓了些:“巴克,我知道这很危险。如果你现在想退出,我可以把剩余的报酬结清,你自己离开。”
巴克愣了一下,看着刘瑞阳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窗外那令人心悸的灰败边界,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最终,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控制台上,骂道:“妈的!老子真是上了你的贼船了!行!陪你疯到底!不过好了,加钱!必须加钱!这次得翻倍!”
刘瑞阳嘴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点零头:“成交。”
他知道,巴克这种看似贪财的表态,实则是一种另类的承诺和并肩作战的决心。在这危机四伏的星海中,一个可靠的同伴远比灵石珍贵。
“黑角号”调整方向,没有直接闯入那片浓郁的灰败雾气,而是沿着其边缘谨慎航行,寻找可能存在的入口或薄弱点。刘瑞阳将神识如同蛛网般铺开,借助混沌星云道基的奇异感知,仔细探查着灰雾的流动。
几个时辰后,他指向一个方向:“那边,能量流动有些异常,灰败气息相对稀薄,可能存在一个……缺口。”
巴克依言操控飞船靠近。果然,在一片如同枯萎藤蔓般缠绕的星际尘埃带后方,发现了一个相对狭窄的、灰雾颜色较浅的“通道”。通道内部依旧令人不安,但至少能看到另一端隐约透出的、属于千草琉璃界的、与众不同的绿色星光。
“就是这里了!坐稳!”巴客吼一声,操控着“黑角号”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入了通道!
进入通道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衰败与死寂感扑面而来。舷窗外是飞速掠过的、扭曲的灰暗色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腐烂。飞船的护盾与灰雾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能量读数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刘瑞阳屏息凝神,全力运转混沌星云道基,那微弱的星辉与青光在体内流转,抵抗着外界生机的剥夺。他注意到,中心那颗秩序核心在灰败气息的刺激下,旋转速度微微加快,散发出的冰冷秩序波动,竟在一定程度上排斥开了靠近飞船的灰败能量。
“这鬼东西……好像有点用?”巴克也注意到了护盾压力似乎比预想中,惊讶地瞥了刘瑞阳一眼。
刘瑞阳没有解释,只是沉声道:“加速通过!”
“黑角号”引擎轰鸣,在令人窒息的灰败通道中艰难穿校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猛地一亮!
飞船冲出了灰败通道,真正进入了千草琉璃界的星域!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心头一沉。
他们并未看到知识库中描述的、那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璀璨世界。放眼望去,星空背景依旧是熟悉的黑暗,但那些本应环绕着生命星球的、如同翡翠项链般的灵性星云带,此刻大多色泽黯淡,甚至出现了大片的空洞和灰斑。远处几颗应该是生命行星的星球,也蒙上了一层病态的灰黄。
整个世界,仿佛一个正值壮年却突然染上恶疾的巨人,正在缓慢而痛苦地走向衰亡。
“情况比想象的还糟……”巴磕声音干涩。
刘瑞阳默默点头,他强大的神识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这片星域中弥漫着一种深沉的悲伤与无力,正是他在航程中隐约捕捉到的那股意志的源头——生命母树的哀鸣,变得更加清晰了。
“去最近的那个世界。”刘瑞阳指向一颗距离他们最近、表面还能看到些许绿色斑块的行星。
“黑角号”朝着那颗星球驶去。随着距离拉近,他们能看到星球表面大片枯黄的陆地,以及海洋中不正常的暗红色藻华。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大气层时,侧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空间波动!
一艘造型奇特的星舟,如同受赡鸟儿般,歪歪斜斜地从隐匿状态脱离出来。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失去活力的枯木颜色,船体上爬满了类似藤蔓的结构,但许多地方已经断裂、枯萎,引擎冒着不稳定的火花。
这显然是一艘千草琉璃界本土的星舟,而且状态极差。
“黑角号”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巴克紧张地操控武器系统瞄准对方。
那艘枯木星舟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挣扎着调整方向,一道微弱、带着急切和警惕的精神意念传递过来:
“外……外来者?你们……是如何穿过‘衰亡帷幕’的?快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世界……正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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