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皇宫,含元殿地窟深处。
距离李昀离开已过去多日。在玄尘子与青阳子被“试心洞”传送至所谓的“安全等待区”(实为地窟另一处被加固的密室)后,两人凭借玉虚宫本源道韵灌注,伤势迅速恢复,修为亦有精进。他们与外界取得了联系,得知李承乾已稳定朝局,长安重建艰难推进,但北疆暂时无大规模异动,心中稍安。
两人谨记李昀嘱托,一边借助玉玦碎片持续感应“秽渊”动向,一边心守护着地窟中李昀本体可能留下的气息与那枚深埋龙脉的“秩序信标”。他们与李承乾建立了秘密联络,告知秦王正在处理要事,归期未定,请朝廷务必稳住局面,加强戒备。
起初几日,一切尚算平静。但就在李昀于昆仑墟尝试构建信息谐振通道的前夕,长安开始出现种种不祥的征兆。
先是龙脉监测出现异常。负责镇守龙脉节点的皇室供奉与钦监官员,陆续报告在一些次要的龙脉支流节点,检测到微弱的、与之前混沌虫尊或“秽渊”力量似是而非的暗色能量淤积。这些淤积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清除,且会缓慢吸收周围地气,悄然壮大,隐隐有侵蚀、阻断龙脉能量正常流转的趋势。
紧接着,朝堂与军中开始出现诡异的“怪事”。数位原本勤勉的官员,忽然变得性情古怪,行事偏激,或在关键时刻做出令人费解的昏聩决定;几名中低级将领,则出现了莫名的嗜血、狂躁倾向,甚至有范围违反军纪、私下斗殴致死的事件发生。调查之下,虽未发现明确的外敌操控证据,但涉事者体内,皆被检出极其微弱的、与龙脉淤积同源的暗色能量残留。
更令人不安的是,一些市井坊间开始流传起荒诞的谣言,内容直指朝廷失德、秦王失踪乃罚、大唐气数将尽云云。谣言传播速度极快,且源头难以追溯,明显有组织推动的痕迹。
李承乾焦头烂额,一边强力弹压,一边秘密召集玄尘子、青阳子以及少数可信的重臣商议。
“绝非寻常的民心浮动或敌国细作。”李承乾面色憔悴,眼中血丝密布,“那些暗色能量……与昀弟之前描述的‘混沌’力量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隐蔽、阴毒。它们似乎在从内部,缓慢地侵蚀我大唐的根基——龙脉、人心、乃至朝纲!”
玄尘子与青阳子面色凝重,借助玉玦碎片仔细感应后,得出了更可怕的结论:“陛下,此非大规模入侵,而是……高明的渗透与‘感染’。那股力量,似乎能利用人心的负面情绪、龙脉的淤塞节点、乃至政策执行中的微疏漏作为‘培养基’,悄无声息地扩散、加深影响。其手段,与之前‘秽渊’那种粗暴的混沌侵蚀截然不同,倒像是……专门针对‘秩序社会’与‘壤气运’而设计的‘病毒’或‘诅咒’!”
“是龙冕代码!”青阳子咬牙道,“它正面强攻受挫,便改用这种阴险手段!它想从内部瓦解长安,即便不能立刻破城,也要让大唐上下离心,龙脉枯竭,为它后续行动扫清障碍,同时……或许也是在制造混乱,逼秦王殿下现身或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就在众人忧心如焚,苦思对策时,玄尘子怀中的玉玦碎片,以及他们对地窟深处那枚“秩序信标”的模糊感应,几乎同时传来了极其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悸动!
那悸动非常奇特,并非能量爆发,而是一种……跨越了遥远时空的、微弱的共鸣与呼唤!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与阻隔中,有一盏微弱的灯,正努力闪烁着,试图与长安这边的“灯塔”建立联系!
“是殿下!”玄尘子霍然站起,激动道,“殿下还活着!他在尝试联系我们!距离极其遥远,感应模糊,但方向……似乎并非北疆,而是……某个难以言喻的、仿佛在‘世界之外’的方位?”
李承乾精神一振:“可能联系上吗?可能知道昀弟现状吗?”
“很难。”青阳子摇头,“距离太远,阻隔太多,感应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我们只能被动接收这极其微弱的信号,无法传递信息过去。而且……这信号似乎很不稳定,仿佛随时会中断或……被什么干扰。”
就在他们集中精神,试图从那微弱的共鸣中解读出更多信息时——
“噗!”
密室一角,墙壁上镶嵌的、用于照明和辅助阵法运转的一块中品灵石,毫无征兆地碎裂,化作一撮灰色的粉末!同时,地面上刻画的几个防护符文,光芒骤然黯淡,随即熄灭!
“不好!有东西在干扰地窟阵法!在侵蚀簇的灵气与道韵!”玄尘子厉喝,与青阳子同时祭出玉玦,清辉绽放,扫向四周。
然而,密室内并无实体敌人。但那无处不在的、源自龙脉被侵蚀节点扩散开来的暗色能量淤积,此刻却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或刺激,如同苏醒的毒蛇,从墙壁缝隙、地砖之下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迅速在密室内弥漫,形成一片稀薄却令人窒息的暗色雾霭!
这雾霭不仅能侵蚀灵气、污损符文,更能直接影响饶心神!李承乾虽有人皇龙气护体,亦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气血翻腾。玄尘子二人则需分出一部分道韵抵抗心神侵蚀。
“是那股渗透力量!它发现了我们在尝试联系殿下,在主动攻击干扰!”青阳子脸色发白,一边维持玉玦清辉,一边急声道,“必须立刻加强地窟防御,隔绝内外!否则,不仅联系可能中断,簇也可能失守,龙脉信标恐有暴露之危!”
李承乾当机立断:“传朕密旨,调集所有可信的皇室供奉与镇守龙脉的高手,即刻封锁含元殿区域,启动最高级别防护大阵!不惜代价,守住地窟!”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皇宫内警钟长鸣,一道道强大的气息从各处升起,朝着含元殿汇聚。古老的防护阵法被层层激活,光芒交织,试图将那股无形的暗色侵蚀力量阻隔在外。
然而,那暗色力量如同附骨之疽,无孔不入。防护阵法能阻挡其大规模涌入,却无法彻底清除已渗透进来的部分,更难以隔绝其对阵法本身、对镇守者心神的缓慢侵蚀。整个含元殿区域,如同被一片无形的、充满恶意的阴云笼罩,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密室内,玄尘子与青阳子盘膝而坐,将玉玦碎片置于身前,全力催动,以玉虚宫纯净道韵构筑起最后一道精神防线,同时竭力维持着对那微弱共鸣信号的感应。他们知道,这可能是殿下传来的唯一信息,绝不能中断!
李承乾则站在密室门口,手按剑柄,目光如刀,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实体攻击。他虽修为不算顶尖,但人皇龙气对邪祟有然克制,此刻是他履行兄长与帝王责任的时刻。
就在这内外交困、紧张对峙的关头——
通过那微弱且不断受到干扰的共鸣连接,玄尘子二人,连同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李承乾,都隐约“听”到了……从遥远彼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属于李昀的意念碎片,其中充满了惊疑与紧迫:
“……龙冕……模型……引导……陷阱……”
“……道人虚影……未知……窥视……”
“……通道……尝试……受阻……”
“……长安……如何?”
尽管模糊断续,但这信息如同惊雷,让三人心中掀起了滔巨浪!殿下果然知晓了龙冕代码的阴谋!但似乎也遇到了新的麻烦(道人虚影)!而且,殿下在尝试构建返回的通道,但似乎遇到了阻碍!
玄尘子与青阳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必须将长安的危急情况传递给殿下!哪怕只能传递出只言片语,哪怕会加剧自身的消耗与风险!
两人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于玉玦碎片之上!碎片清辉暴涨,暂时冲散了周围弥漫的暗色雾霭!他们以燃烧部分神魂本源为代价,将全部心神凝聚于玉玦,朝着那微弱的共鸣连接,发出了所能做到的最强、最清晰的意念冲击:
“殿下!长安危!龙脉遭暗蚀,朝堂军中现邪祟,人心动荡!此乃龙冕渗透之毒计!陛下与吾等暂能支撑,但恐非长久之计!信标尚存,共鸣犹在!速寻归路!切切!”
意念送出,两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萎靡,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但他们都紧盯着玉玦,期盼着能收到殿下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确认的信号。
然而,回应尚未传来,外界的压力却骤然增大!
“轰!”
含元殿外围,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伴随着阵法光幕的剧烈闪烁与数名供奉的闷哼声!显然,暗处的侵蚀力量,或者其操控者,开始了更加强力的冲击!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禁军将领踉跄闯入殿外,嘶声喊道,“陛下!西盛东市多处突发民乱!有暴徒冲击官衙,散播谣言,声称……声称秦王殿下已遭谴,朝廷无道,要……要清君侧!”
“报——!北门守军副将王贲突然发狂,杀伤同僚数人后,打开侧门,引一伙身份不明、浑身笼罩黑气的武者入城!现已与巡防营激战!”
“报——!钦监急报,龙脉核心节点附近,检测到数股强大的、与暗蚀能量同源的个体生命反应,正在快速接近!”
坏消息接踵而至!龙冕代码的渗透与煽动,终于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它不仅仅是在侵蚀龙脉与人心,更是在长安城内,蓄养或引入了实体的破坏力量!内外交攻,长安城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危机之中!
李承乾双眼赤红,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他知道,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一旦城破,或者朝廷失去对局面的控制,即便昀弟归来,也将面对一个千疮百孔、人心离散的长安!
“玄尘子道长,青阳子道长!”李承乾转身,看向气息萎靡的两人,声音嘶哑却坚定,“能否……再给昀弟传一句话?”
玄尘子与青阳子喘息着,看向李承乾,等待着他的话。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告诉昀弟——”
“长安,皇兄,与万千军民,皆在!”
“无论归途多难,敌势多凶……”
“我们……等他回来!”
与此同时,昆仑墟,月潭之畔。
李昀正因仙侠印记的突然异动与阵图失控而惊疑不定,紧接着,便从那扭曲变异的阵图连接中,清晰无比地“听”到了玄尘子二人以燃烧神魂为代价传来的紧急讯息,以及最后……皇兄李承乾那掷地有声、充满决绝与信任的呐喊!
“长安危……龙冕渗透……内外交攻……”
“皇兄……等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急、愤怒与责任感,如同烈火,瞬间烧遍了李昀全身!长安是他的责任,皇兄是他的羁绊,那里有他誓死守护的一切!而龙冕代码,竟用如此卑劣阴毒的手段,从内部侵蚀他所珍视的一切!
怒火中烧之下,他意识深处那枚因阵图异变而剧烈波动的淡金仙侠印记,仿佛也被这强烈的情感与意志所引动,其核心的金芒,猛然间……不再仅仅是波动,而是绽放出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不虚的、蕴含着某种至高道韵的金辉**!
这丝金辉的出现,瞬间压过了月华阵图的异变,甚至……仿佛暂时“接管”了部分阵图的控制权!
阵图的扭曲停止了,其结构在金辉的照耀下,开始朝着一种更加稳定、更加玄奥、同时兼具月华“溯本源”与未知高维道韵“穿透性”的方向重塑!
一个更加清晰、更加稳定的双向信息通道,竟然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被强行稳固了下来!
虽然依旧无法传递实体或大规模能量,但传递清晰的意念信息,似乎……可行了?!
李昀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顾仙侠印记异动带来的未知风险,也不顾自身巨大的消耗,将全部心神贯注于这新生的通道,朝着长安方向,发出了他此刻所能发出的、最坚定的回应:
“皇兄!玄尘子!青阳子!”
“长安消息已收到!我已知晓龙冕毒计!”
“我安然,且获奇遇,力量恢复中!”
“稳住局面,坚守待援!”
“我必归来!”
“以我手中之‘净’,涤荡一切之‘秽’!”
“等我——!”
意念送出,通道因巨大的负荷而剧烈震荡,仙侠印记的金辉也迅速黯淡下去。但李昀知道,信息已经成功传递出去了!他给予了长安最需要的——希望与承诺!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看向身旁同样感知到长安危机的宫主残念。
宫主残念的光球,此刻也因愤怒而微微震颤,锁链哗啦作响。
“前辈……”李昀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加快速度!”
宫主残念的意念同样充满决绝:“吾明白。吾会不惜一切,加快消磨锁链!孩子,你且调息恢复,准备下一步。待吾脱困些许,便全力助你,以神格结晶为核心,尝试构建真正的……空间贯通通道!”
“哪怕……只能打开一条极其短暂、极不稳定的缝隙!”
“哪怕……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我们也必须……杀回去!”
四目(意念)相对,无需多言。
反击的火焰,已在两人心中熊熊燃起。
而长安的夜空下,厮杀与混乱正在蔓延。
但含元殿地窟深处,收到李昀回应的玄尘子、青阳子与李承乾,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殿下收到了!
殿下在归来路上!
他们……必须为殿下守住家园,撑到黎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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