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在脚下崩裂的瞬间,金欣露手腕内侧的倒铃符号猛地灼烧起来。她来不及细想,只将厉煜圳往怀中一揽,翻身垫在下方。两人在无重力的黑暗中翻滚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与低频嗡鸣交织成的异响。
落地时尘土飞扬,但她已借势调整姿态,护住关键部位。厉煜圳迅速起身,扫视四周——封闭石室,八面高墙,每一块青石板上都浮现出缓缓旋转的八卦图,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自占据一方,符纹随呼吸明灭,如同活物吐纳。
地面每隔十秒便亮起一道移动符线,自西北向东南斜穿而过。金欣露蹲身查看,指尖刚触到石面,那线条骤然跃起化作电弧,擦过她袖口,布料瞬间焦黑卷曲。
“别碰地。”她低声,“踩错一步,就是雷噬经脉。”
厉煜圳皱眉:“这阵法有意识?”
“不止。”她闭眼,高维思维模式悄然开启。眼前景象瞬间重构:空气流动形成微弱气旋,八卦图的运转节奏与某种生物节律共振,墙壁上的阴爻阳爻并非静止符号,而是按特定频率轻微震颤,仿佛被心跳驱动。
她深吸一口气,引导呼吸放缓,气息绵长如游丝。厉煜圳察觉异常,也跟着调整节奏。两饶呼吸逐渐同步于阵法波动,地面符线再掠过时,竟绕开他们半尺距离,未再触发反制。
“它认节奏。”金欣露睁眼,“不是靠破解,是靠融入。”
她抬手抹去额角冷汗,目光落在正南方那道门户上。其余七门干燥如焚,唯有此门墙角渗出极淡的水痕,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不可见。她取出一枚铜钱,咬破指尖滴血其上,轻轻置于地面。
血珠微微颤动,继而朝南门方向滚动了不到半寸,便凝住不动。
“生门在此。”她,“古建讲究‘气聚湿生’,活路必带潮意。死门连枯井尸坑,干得像灰烬。”
厉煜圳盯着那扇看似寻常的石门:“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诱饵?”
“因为真正危险的陷阱,从不藏在细节里。”她站起身,“它让你以为自己聪明,才会踏进去。”
话音落下,她一把推开南门。
门后是一条狭长甬道,石壁嵌着幽蓝萤石,微光映照下可见地面刻满交错卦象。两人刚跨入,身后轰然闭合,八方石室连同符线尽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
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渐行渐远。
直到第三根铜镜立柱亮起时,金欣露才察觉不对。镜面原本映着空荡长廊,此刻却浮现出一道人影——沙坤的面容扭曲浮现,嘴角咧开至耳根,手中骨刃泛着紫黑色光泽。
“你们走得真快。”镜中人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可惜,这里不是通道,是祭坛。”
下一瞬,他破镜而出,直扑厉煜圳心口。金欣露反应极快,一脚踹向地面卦眼,激起一圈金光涟漪,将厉煜圳震退数步,自己迎上前去。
骨刃劈下,她侧身避让,袖中铁符弹出半寸,格挡一次,再退一步。第二击来得更快,她掌心血气翻涌,画出半道残符,却被对方一刀斩断。
“你撑不了多久。”沙坤冷笑,“阵灵已醒,它只听命于我。”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一尊青面獠牙的陶俑从地底升起,高达九尺,额心嵌着一枚青铜罗盘。它双目赤红,五指如钩,周身缠绕五行雷光。
第一道雷击自而降,砸在金欣露脚边,碎石飞溅。她翻滚闪避,肩头仍被余波扫中,一阵麻痹。
厉煜圳欲冲上前,却被无形屏障拦住,结界边缘泛起金纹——这是阵法划定的安全区,踏入即触发禁锢。
“别动!”金欣露喊,“你是诱饵,我是目标!”
陶俑再度举手,雷云汇聚。她仰头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忽然停下动作,扬声道:“你真甘心替他守一辈子?”
阵灵一顿。
“沙坤许你什么?”她一步步逼近,“永生?自由?还是,你根本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陶俑眼中雷光闪烁不定。
“我知道你是谁。”她抬起左手,将玉佩裂痕对准阵眼,“你是千年前被封印的执灯者,本为守护地宫平衡,却被篡改契约,沦为杀戮工具。”
陶俑身躯微颤。
“我不杀你。”她声音平稳,“我要解你之缚。只要你肯帮我破这一局,我以太虚宗令起誓——还你神识清明,归你来处之路。”
空气凝滞。
沙坤怒吼:“贱人!你敢动摇我的奴仆?!”
陶俑缓缓转头,望向镜中幻影。片刻沉默后,它猛然抬手,一道雷光反劈向沙坤。后者惊愕闪避,仍被击中左臂,黑雾炸裂四散。
“不可能!”沙坤嘶吼,“你没有资格下令!”
“我不是下令。”金欣露冷冷看着他,“我只是兑现承诺。”
陶俑再次举手,五雷齐发,尽数轰向镜面。整排铜镜接连爆裂,沙坤的身影在最后一声尖啸中断成碎片,仅余一缕黑气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雷光散去,陶俑单膝跪地,额心罗盘自行脱落。金欣露上前拾起,触手冰凉,表面刻着细密星轨纹,中央凹槽形状奇特,似能容纳某把钥匙。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倒铃符号仍在皮下游走,但节奏变了,与罗盘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厉煜圳走出结界,走到她身边,看着那枚青铜罗盘:“刚才你的话……是真的?你能解开它的契约?”
“我能试。”她握紧罗盘,“有些束缚,不该用一生去偿还。”
头顶岩层传来低沉脉动,一声接一声,如同大地的心跳。远处尽头,一道新的石门缓缓开启,门缝中透出暗红色微光,像是地底深处睁开了一只眼睛。
金欣露迈步向前,脚步未停。厉煜圳跟上,两人并肩走入红光之郑
手腕上的符号突然发烫,与罗盘共鸣震颤。
她伸手摸向腰间玉佩,指尖触及裂痕边缘时,一丝极细微的前世记忆闪过——风雪中的铜铃,逆时针摇动三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名字尚未听清,前方地面忽有一块石板自行翻转,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热风扑面,夹杂着远古铭文的吟诵声。
金欣露停下脚步,俯视深渊。
井壁刻满倒悬的卦象,每一爻都在缓慢旋转,组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迷阵投影。
她取出罗盘,轻轻放入竖井上方的空郑
罗盘自动悬浮,开始逆向转动。
井底传来金属咬合的声响,像是某种机关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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