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欣露的手掌仍贴在神树根部,指尖残留的血迹已干涸成暗褐色。她没动,也没抬头,只是察觉到地面那些刚刚闪过的微光并未消失,反而沿着青铜器表面缓缓延展,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着,在展柜之间勾连出细密的纹路。
她呼吸一滞,这不是余波震荡,是回应——对血契完成的回应。
“云鹤。”她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调量子频段扫描,目标全场青铜器表层暗纹,频率锁定在三万赫兹以上。”
耳麦里传来轻微电流声,随后是云鹤冷静的声音:“收到。红外重叠模式启动,数据流正在接入。”
金欣露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她没去管。她走向最近的一尊青铜尊盘,指尖轻轻抚过其肩部一道浅刻的弧线。那纹路原本黯淡无光,此刻却微微泛出青金色光泽,末端收束处有个极的凹点,像是某种坐标标记。
她闭眼,高维思维模式瞬间展开。视觉信息被剥离色彩与形态,转化为一组组流动的数据链。她将唐代星图模型投射至意识空间,与眼前纹路进行拓扑比对。三秒后,匹配成功——那凹点对应的是角宿偏移量,误差于千分之三度。
“不是装饰。”她睁开眼,“是星轨刻度。所有暗纹构成的,是一张立体星图。”
“正在验证。”云鹤语速加快,“叠加现代地磁偏角校正参数……生成三维投影模型汁…”
展厅中央的地面忽然轻微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九件主要青铜器上的暗纹同时亮起,光芒彼此呼应,形成一条条横贯展台的光带。光带交汇处,隐约浮现出二十八宿的轮廓,北极星位恰好落在神树投影的正下方。
“投影成型。”云鹤,“确认为动态星图系统,运行逻辑符合《开元占经》记载的‘枢引脉’术式。它不只是地图,是程序。”
金欣露点头,目光扫向四周。一位戴眼镜的故宫密码专家正蹲在一尊鼎旁,手持便携式光谱仪反复检测。“金属氧化?”那人自言自语,“不可能这么同步……这纹路有能量传导性!”
“您得对。”金欣露走过去,“这不是腐蚀痕迹,是接口。古代匠人把文历法、地脉节点和阵法逻辑全编进了这些纹路里。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龙脉觉醒的启动程序。”
专家愣住,抬头看她:“你是……整个展厅是个巨型控制器?”
“准确地,”金欣露轻声道,“我们站在一个沉睡千年的操作系统界面上。”
云鹤的声音再次响起:“星图完整性检测完成。存在三处断裂缺口,位置分别对应心宿、奎宿和室宿。缺失部分可能是关键认证模块。”
金欣露摸向胸口内袋。那里藏着一块碎裂的玉佩残片——太虚玉佩的最后一块碎片,边缘还沾着些许干涸的血痕。
她没犹豫,弯腰将碎片轻轻按入地面一处凹陷。那是星图几何中心,也是所有光带汇聚的焦点。
刹那间,空气扭曲。
玉佩碎片如被吸入般嵌入地砖,四周暗纹骤然转为纯金色。一声低沉的轰鸣从地底传来,像是千年齿轮重新咬合,又似远古钟磬轻响。展台下的石板微微震动,缝隙中渗出淡金色雾气,顺着纹路流动,填补了那三处断裂。
“补全信号已接收。”云鹤语气罕见地带上一丝波动,“星图激活进度百分之百。系统开始自检。”
金欣露后退半步,右手迅速结印,左手掐住腕间脉门,防止灵力逆冲。她能感觉到脚下地脉的能量流向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无序脉动,而是呈现出规律性的节律,如同心跳,又像某种计算节奏。
“这不是单纯的唤醒。”她喃喃道,“它在等待指令。”
“等等。”云鹤突然打断,“监测到深层共振频率,与第115章金融市场异常波动曲线高度吻合。这个系统……曾被人远程干扰过。”
金欣露眼神一凝,干扰者是谁,她心里有数。但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
她蹲下身,手掌贴地,感受星图的能量流向。微型财神阵悄然布开,在她四隅形成四个隐秘的引力锚点,将溢散的灵力引导下沉,避免冲击文物基座。
就在此时,神树根部裂痕中,一道金色光柱缓缓升起。
起初只有手指粗细,随即不断膨胀,最终形成直径约两米的光球。球体内部符文流转,层层嵌套,形似胚胎,又像一颗正在孕育的星辰核心。光球悬浮离地三尺,静静旋转,散发出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威压。
“龙脉初始信号已出现。”金欣露盯着光球,声音平稳,“坐标校准完成,等待下一步操作。”
“信号稳定。”云鹤通报,“量子场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七,未检测到外部入侵痕迹。”
那位密码专家已被安保人员带至安全区,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嘴唇微动,终究没出话来。他的光谱仪还在地上亮着,屏幕上滚动着无法解读的波形数据。
金欣露没有移开视线。她知道,这一刻不能眨眼,也不能松懈。血契仪式虽已完成,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她抬起右手,握紧了仍嵌在地中的玉佩残片基座。残片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渗出,滴落在星图中心。
血未晕开,而是被瞬间吸收。光球旋转速度微微加快,内部符文排列重组,某一瞬,竟显现出一幅模糊的人影轮廓——披甲持剑,立于云海之上。
金欣露瞳孔微缩,那身影,她认得。
前世记忆尚未完全复苏,但她知道,这个人曾站在太虚宗之巅,也曾亲手封印过龙脉。
而现在,封印正在逆转。
“云鹤。”她低声问,“你看到了吗?”
“图像不稳定,但结构分析显示……”云鹤顿了顿,“那个人影的轮廓频率,与你在第117章记忆回廊中见到的青年沙坤,存在七成相似度。”
金欣露没话,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了玉佩。
光球仍在上升,离地已达五米,展厅穹顶的北斗壁画随之微微发亮,仿佛在呼应某种久违的契约。
她的呼吸变得极轻,每一口都带着铁锈味。体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倒在这里。
她是唯一能听懂这星图语言的人。
也是唯一能决定接下来该输入什么指令的人。
“准备记录。”她对着耳麦,“我要尝试与系统建立双向通信。第一道密钥,用《归藏诀》第三章的逆序结构加载。”
“明白。”云鹤回复,“量子缓存已清空,等待你的信号输入。”
金欣露闭上眼,指尖在空中虚画一道符。
符成瞬间,光球内部的符文停止流转,转而聚焦于她所在的位置。
一道金色光线从球体底部垂落,直指她眉心。
她睁开眼,迎着那道光,轻声道: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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