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顶层,校长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在格林面前无声地滑开。内部空间广阔,布满书架和闪烁的魔法仪器。黛安娜·梅伐尔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紫色的魔眼正平静地注视着走进来的格林。
“格林教授,真是稀客。没想到你亲自送晚辈入学?”
黛安娜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的目光在格林身上扫过,试图看穿那层笼罩在他周围的、连真实之眼也难以完全穿透的迷雾。
她能看到他表面的魔力流动,却无法触及他内心的丝毫想法,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既陌生又警惕。这种力量在两个月之后更可怕了,如果两个月前的格林是一片神秘的湖泊,如今的格林已经成为看不到边界的海洋。
不过格林似乎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因为兰至爱尔学院的资源对于格林来有些杯水车薪了,学院对于格林更多的重要是舆论和人员供应方面的帮助。
“黛安娜姐,许久不见,你依旧是如此光彩照人。”格林随意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声音倒是和两个月前一样平静没有变化,“来看看我们未来的精英,顺便和你聊聊。最近帝都,似乎热闹了不少。”
黛安娜的魔眼微微闪烁,消耗着魔力,试图捕捉更多信息。她看到的只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偶尔有彩色的流光一闪而过,却无法构成清晰的图景。
“是的。”她直接承认,放弃了无谓的窥探,“边境压力减轻,许多在外征战、磨砺多年的强者开始返回帝都。其中包括几位……深受神明眷鼓赐福者。”
“神明赐福者……”格林轻轻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扶手上点零,眼中流露出纯粹学者看到稀有标本般的好奇光芒,“听起来就是很好的‘研究’素材。他们对学院,对现有的格局,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很多。”黛安娜语气平淡,但格林能听出其中的一丝凝重,
“他们带着力量、荣耀,以及……膨胀的野心回归。有些人已经对学院‘宽进严出’的培养理念,以及资源分配方式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应该更直接地为帝国服务,而非进挟低效’的广泛培养。”
“也就是,他们想插手?”格林笑了,“有意思。兰至爱尔学院能成为帝国魔法研究的中心,靠的可不是一味追求短期战力。这些回归的‘英雄’,恐怕不懂什么叫底蕴。”
“正因为他们不懂,所以才需要‘沟通’。”黛安娜看着格林,
“而你,格林教授,作为学院的特邀教授,蜜语坊的幕后主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足以成为这种‘沟通’中的重要一环。”
格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讨厌麻烦,但对有趣的‘交流’向来欢迎。如果他们想聊聊,我很乐意奉陪。”
“比如,黛安娜,有没有哪位特别‘活跃’的赐福者,让你觉得……需要有人去帮他认清现实?我很乐意代劳。”
“……‘钢铁雄狮’帕拉丁·重锤,一位获得了仲裁之神赐福的狂战士。他已于昨日抵达帝都,公开批评学院的教学过于软弱,并扬言要‘重整’学院的战斗风气,他可能会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人。”
“钢铁雄狮……帕拉丁……”格林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听起来就是个擅长力量的家伙。我很期待与他的……会面。”
“另外就是关于我们的国王艾德里安的事情了。”
“艾德里安?”
格林指尖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仿佛在为一曲无声的阴谋打着节拍。
“……那位理想主义的国王。”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想用仁政和理想来消弭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阶级壁垒,勇气可嘉,但未免有些真。”
黛安娜的紫色魔眼凝视着格林,试图从他平静的外表下捕捉到一丝真实意图,但依旧如同凝视深渊。“真,但有效——在某种程度上。他凭借勇者的威望和个人魅力,确实争取到了一部分中下层贵族和新兴法师家族的支持。”
“他推行的《平民教育法案》和《税制修订案》正在缓慢地动摇旧贵族的根基。矛盾一直在积累,只是过去有深渊这个外敌,大家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一致。”
“而现在,外部的压力减轻了。”格林接话,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内部的裂痕就开始显得刺眼了。那些习惯了特权与享乐的旧贵族,可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的蛋糕被分走。即便艾德里安坚持不使用武力,但冲突的升级往往不由单方面的意愿决定。”
“正是如此。”黛安娜微微颔首,银发如月光般流淌,“一些以‘金雀花’和‘黑铁’家族为首的保守派贵族,近来活动频繁。他们私下串联,在元老院里不断阻挠国王的新政,甚至在民间散布不利于王室的言论。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魔眼的光芒似乎更盛了几分:“随着边境强者回归,这些贵族正在积极拉拢那些拥有强大武力,却又可能对现有秩序不满的‘神明赐福者’。他们为这些回归者提供资源、地位,试图将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帕拉丁·重锤的激进言论背后,未必没有这些贵族的推波助澜。”
格林笑了起来,那是一种看到有趣玩具般的笑容。“一场权力与理想的博弈……真是美妙的舞台。那么,黛安娜,你和你的梅伐尔家族,站在哪一边呢?”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梅伐尔作为历史悠久的魔法世家,本身就是贵族阶层的重要组成部分。
黛安娜沉默了片刻,办公室内只有魔法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她的真实之眼扫过格林,依旧一无所获,这迫使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判断来回应。
“梅伐尔家族传承的是知识与魔法,而非单纯的权位。”她最终缓缓开口,语气坚定,
“我们支持有利于帝国长远发展、能增强整体实力的政策。如果艾德里安国王的平等社会意味着能发掘出更多潜在的魔法才,我们乐见其成。但我们也警惕任何可能引发内乱、动摇国本的行为,无论它来自国王,还是贵族。”
她看向格林,眼神锐利:“那么你呢,格林?你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又扮演什么角色?一个旁观者,一个……搅局者,还是别有目的?”
格林摊开手,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我?我只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学者,一个甜品店老板,外加一个偶尔教教学生的教授罢了。我对权力斗争本身兴趣不大……”
他话锋一转,眼中那探究的光芒再次亮起,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冒险家。
“……但我对参与其中的‘人’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些被神明眷鼓、承载着新旧理念冲突的、力量与信念都处于顶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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