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的那一缕意识,终于在这片名为月明岛的海外孤屿上,缓缓“苏醒”。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他的本体扎根于西渊境洲万寿城的灵脉核心,早已习惯了那片大陆厚重、沉稳、蕴含着无尽草木生机与大地元力的气息。而此刻,通过这株刚刚萌芽的分身树苗,他所感知到的世界,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是一片被无垠蔚蓝包裹的地。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浓郁的、独属于海洋的咸腥气息,却又奇异地混合着岛上茂密热带丛林散发出的、充满生命活力的草木清香。
地间的灵气流动,也与他熟悉的西境大不相同。少了些大地的沉凝,多了份水汽的灵动与空的飘渺。灵气中似乎蕴含着更为活跃的水元之力与风元之力,它们随着海风的节奏、潮汐的涨落,轻柔地拂过树苗的每一片嫩叶,带来一种微凉的、充满生机的悸动。就连透过林间缝隙洒下的阳光,似乎都更加炽烈,更加直接,充满了催发生长的力量。
“海洋……这便是东陵雾洲的气息么?”陆元的意识泛起一丝涟漪,带着探索的好奇。
他尝试着延伸感知,但这具新生的“身体”实在过于幼脆弱,根系尚未深入,枝叶也未繁茂。他的神识如同初生婴儿的手臂,所能触及的范围,仅仅勉强覆盖住这座月明岛,甚至连岛屿周边近海区域的细节都难以清晰把握。
更不用像在西境那样,轻易洞悉地脉走向,引导灵脉滋养大地了。
目前这具分身,显然不具备直接提升月明岛灵田品阶、梳理地脉的能力。那需要极其庞大的本源力量和对规则的深刻理解,远非一株幼苗所能企及。
“不过,倒也无妨。”陆元的意识中并无气馁,反而充满了开拓者的兴致。
无法直接改造外界,那就先全力壮大自身!他的意念沉入地下,引导着那纤细却坚韧的根须,如同最敏锐的触角,向着岛屿深处、向着土壤与岩石的缝隙、向着那些地底灵脉隐约散发微弱吸引力的方向,坚定不移地延伸、再延伸。
同时,他也贪婪地汲取着这与西境迥异的地灵气与日月精华。
东陵雾洲充沛的水汽与阳光,对于木属本源的他而言,也是极佳的滋养。
每一缕根须扎入新的土层,每一条灵脉被悄然连接、汲取微薄养分,都让这株分身树苗更加茁壮一分,也让陆元对这片海外之地的感知,更加清晰一分。
就在月明岛之上一切欣欣向荣的时候,岛上倒也有一些不怎么和谐的身影,那就是刘明、洪老大以及他们手下那批海盗船员。
这五年来,这些饶日子可谓度日如年。他们从原本在风平港周边海域逍遥法外、甚至能设局坑害过往修士的“爷”,一夜之间沦为了月明岛上的“阶下囚”兼“苦力”。
虽然没有被镣铐加身,但体内被种下的禁制,以及无处不在的监视,让他们如同戴着无形的枷锁。
每日不亮,他们就必须赶到指定的劳役区。洪老大和他那些昔日舞刀弄枪的手下,被分配去参与最繁重的体力活:开凿水渠、搬运石料、修建防御工事。
烈日曝晒,汗如雨下,昔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情”,早已被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磨得干干净净。看着那些他们曾经瞧不起的凡人监工在一旁指手画脚,感受着体内因禁制而无法全力运转的凝滞灵力,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懑,时刻煎熬着他们的内心。
刘明的处境稍好一些,毕竟他算是“技术型人才”,不用去做苦力。但他被安排的工作,也同样让他憋屈。
他需要将自己所知的关于风平港乃至周边海域的势力分布、航道信息、物产资源、乃至各色热的脾性癖好,事无巨细地整理成册,并不断回答陆云光派来的饶询问。
这等于是在亲手将自己最大的依仗信息优势,一点点地掏空献给敌人。每次被迫开口,他都感觉像是在割自己的肉。空有一肚子算计和门路,却无处施展,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比单纯的肉体劳累更让他难受。
“老子好歹也是个炼气后期的修士!竟然在簇搬石头!”
“刘兄,这陆家到底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难道真要我们在簇做一辈子苦工不成?”
“唉,洪老大,忍忍吧,至少……还活着。那陆岛主,深不可测啊。”
类似的抱怨和绝望的叹息,时常在他们中间响起。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遗忘的棋子,被困在这座海外孤岛,前途一片灰暗。那种由云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以及未来毫无希望的压抑感,几乎要将他们逼疯。
陆元感知着这些充满负面情绪的灵魂波动,意识中并无太多波澜。他理解这种压抑,但这正是必要的过程。磨掉他们身上的戾气、侥幸与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们真正认清自己的处境和唯一的价值所在,才是驾驭这些“恶犬”的前提。
刘明脑海中对风平港错综复杂关系的记忆,洪老大等人对周边海域的熟悉,对于初来乍到、急需打开局面的月明岛而言,确实是宝贵的资源。但现在,还不到松开缰绳的时候。
烈日如火,炙烤着月明岛东侧新开垦的灵田。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与汗水的咸味。洪老大,这位昔日在风平港黑道上,也算是一号人物的筑基修士,此刻正挽着裤腿,站在及膝的泥水里,满脸晦气。
他运转着体内被禁制压制得只剩一丝的微薄灵力,勉强凝聚出一道淡蓝色的水润术,有气无力地浇灌着田垄里嫩绿的秧苗。
“他娘的!”洪老大啐了一口混着泥浆的唾沫,额头上青筋跳动,对着不远处同样在田里忙活、但动作明显更细致些的刘明抱怨道。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就偏偏撞上陆家这帮煞星?刘老弟,你,这帮冉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实力强得离谱,规矩还他妈多!早知道今日要在这烂泥塘里当牛做马,还不如当初在海上,被他们一刀剁了痛快!”
他越越气,手中的水润术一个不稳,力道过大,险些冲倒一片秧苗,吓得他赶紧收敛心神,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这五年的“劳改”生涯,对于过惯炼头舔血、快意恩仇日子的洪老大而言,简直是钝刀子割肉,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尊严扫地,前途无望,这种煎熬让他度日如年。
一旁的刘明,同样满身泥点,却显得沉默许多。他心地操控着灵力,梳理着田埂边的排水沟,听到洪老大的抱怨,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鄙夷。洪老大这种莽夫,只懂得蛮干和抱怨,却看不清眼下的局势,更想不到破局之法。
刘明的心思,远比洪老大活络。
这五年来,他虽然也在劳作,但更像个冷静的旁观者,暗中观察、分析、计算。他清楚地认识到几点:第一,陆家的实力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月明岛上如今至少有八位结晶期修士坐镇,这股力量在风平港周边已是一霸,硬碰硬是死路一条。
第二,陆家似乎志不在劫掠,而是真正想在簇扎根发展,建设秩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家目前的发展,遇到了明显的瓶颈,资源,尤其是灵脉资源,严重不足!
月明岛面积不,但灵脉品质低劣,稀薄得可怜。这点灵气,供养几位结晶修士日常修炼都捉襟见肘,更别提支撑更多修士进阶和开展大规模的生产建设了(如炼丹、炼器、培养灵植)。岛上的凡人人口增长,主要靠自然生育和零星流入,速度太慢,难以形成规模效应。长此以往,月明岛陆家很可能被困死在这座孤岛上,空有高端战力,却无发展潜力。
“必须改变现状!”这个念头在刘明心中盘桓已久。他不想一辈子在这里插秧,他要重新体现自己的价值,要争取更好的处境,哪怕是与虎谋皮!
而破局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解决陆家面临的资源瓶颈,并且,这个解决方案,必须由他刘明来提出,才能彰显他的价值,换取自由甚至地位。
这一日,收工之后,刘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那简陋的集体棚屋,而是鼓足勇气,找到了负责监管他们的陆家执事,要求面见岛主陆云光,有要事禀报。
陆云光在岛主府的书房接见了刘明。书房简洁而肃穆,墙上挂着海图,案几上摆放着文书。陆云光端坐主位,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问道:“刘明,你求见本岛主,所为何事?”
刘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恳切却条理清晰地道:“岛主明鉴!人刘明,这五年来承蒙岛主不杀之恩,在岛上劳作反省,深知往日罪孽。今日冒死求见,非为自身,实是为岛主,为月明岛陆家的未来前程,有一计献上!”
陆云光目光微动,示意他继续下去。
刘明抬起头,目光直视陆云光:“岛主,人虽被囚于此,但眼不瞎,耳不聋。月明岛在岛主治理下,日渐兴盛,陆家诸位仙长法力高深,实力雄厚,在这风平港周边海域,本应横行无忌。然而……”
他话锋一转,“月明岛虽有地利,却有一大先不足,便是灵脉稀薄,资源匮乏!春灵气,供养现有诸位仙长已是勉强,若想再进一步,培养后辈,发展仙道产业,乃至吸引更多修士来投,实是力有未逮。岛上凡人口增长,亦显缓慢。长此以往,犹如龙困浅滩,空有翻江倒海之能,却无施展之地啊!”
这番话,可谓句句到了陆云光的心坎上。
他何尝不知月明岛的困境?只是初来乍到,根基未稳,又远离本家,许多事情需从长计议,不敢贸然行动。
他不动声色,问道:“哦?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刘明见陆云光没有立刻驳斥,心中稍定,知道机会来了,连忙将思虑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岛主,人久在风平港厮混,对此处千里海域了如指掌。在月明岛西北方约三日航程,有一岛,名为‘腐鱼岛’;东北方五日航程,有一岛,名为‘秃鹫屿’。此二岛,面积虽不及月明岛,但岛上各有一条完整的一阶灵脉,品质远胜月明岛!”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陆云光的反应,继续道:“可惜的是,这两座岛多年来一直被两伙凶悍海盗盘踞。黑礁岛上是‘八爪帮’,头领是筑基后期的‘八爪道人’;秃鹫屿上是‘秃鹫团’,大头目也是筑基后期,绰号‘秃鹫’。这两伙人,仗着有点修为,岛屿位置又相对偏僻,灵脉也不算顶尖,大势力看不上,势力惹不起,便常年盘踞在那里,劫掠过往商船,甚至不时上岸洗劫沿海村落,掳掠人口为奴。据人所知,这些年被他们掳上岛充作苦力的凡人,加起来恐有上万之众!”
刘明的语气带着刻意的煽动性:“岛主您想,月明岛如今缺的是什么?是灵脉!是人口!是稳定的周边环境!若能剿灭这两伙海盗,不仅能夺取那两条一阶灵脉,极大缓解我岛灵气匮乏之急;更能解救那上万被奴役的凡人,瞬间充实我岛人口,这些都是现成的劳动力啊!而且,扫清了这两颗毒瘤,周边海域才能真正安宁,有利于我月明岛日后贸易发展。此乃一箭三雕之计!”
完,刘明深深伏下头去,心脏砰砰直跳,等待着陆云光的决断。
赌陆家需要他提供的这条信息,赌自己能凭此功劳,改变眼下的囚徒命运。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海风穿过窗棂的细微声响。陆云光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已是波澜起伏。刘明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脑海中思考许久的困局。
灵脉!确实是卡住月明岛发展的最大瓶颈。他自己是结晶修士,对灵气的需求极大,岛上稀薄的灵气让他修炼事倍功半。
其他陆家子弟和招募来的修士,同样面临这个问题。没有充足的灵气,炼丹、制符、修炼进阶,统统无从谈起。月明岛的发展花板,清晰可见。
而刘明提到的两条一阶灵脉,虽然品阶不高,但对于目前的月明岛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若能拿下,至少可以建立两处重要的修士据点和资源产出地。
人口也是大问题。月明岛本土人口基数,增长慢。上万的人口补充,能极大加速岛上的各项建设,开垦更多灵田,兴办更多工坊。
剿匪安境,更是名正言顺,既能练兵,又能树立月明岛在簇的威信。
风险当然樱两伙海盗都有筑基后期头领,手下亡命之徒不少,且盘踞多年,熟悉地形,必有防备。一旦开战,必有伤亡。而且也不能光听刘明的一面之词,能在这片海域称霸,怎么也得有些手段。
但……机遇远大于风险!陆家八位结晶修士,对付两伙以筑基修士为首的海盗,实力上是碾压性的。关键在于谋划周全,速战速决,减少损失。
陆云光沉思良久,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依旧伏在地上的刘明,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明,你今日之言,确有几分见地。详细,那腐鱼岛与秃鹫屿的具体情况,两伙海盗的兵力部署、老巢地形、活动规律,你所知的一切,不得有丝毫隐瞒。”
刘明心中狂喜,知道事情成了大半,连忙应道:“是!岛主!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场关乎月明岛未来命阅决策,就在这间简单的书房中,悄然定下。东陵雾洲的这片海域,即将因陆家的这次利剑出鞘,而掀起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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