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城市的喧嚣,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却又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外,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背景音,更衬得客厅里死寂得可怕。傅星燃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僵硬,仿佛一尊凝固在悬崖边缘的雕像,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弥漫着背叛的毒雾。
冰冷的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以及那双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荒芜和暗火的眼眸。掌心的伤口似乎已经麻木,但心口那片被反复撕扯的溃烂之处,却仍在汩汩地冒着血,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
他需要一些东西,一些能够证明过去并非全然虚假的东西,来对抗此刻这足以将人逼疯的现实。大脑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在一片混乱的废墟中,艰难地搜寻着,最终,定格在另一段被他珍藏的、关于“守护”的记忆上。
那是他们婚后第一年的冬。温若兮体质偏弱,不知是吃错了东西还是受了寒,半夜突然发起高烧,上吐下泻,脸煞白,疼得蜷缩在床上,冷汗浸透了睡衣。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抱起她,连夜驱车赶往最近的医院。
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需要立即住院输液观察。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正是鼎曜集团起步最关键的时刻,他手上同时跟进着三个重要的项目,每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要靠挤。但就在医院走廊里,听着医生交代病情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掏出手机,当着温若兮的面,将接下来几所有能推掉的工作全部推掉,不能推的,则连夜安排给了值得信任的副手季骁然和其他下属。
季骁然在电话那头惊愕不已:“星燃!那个和政府合作的项目明会后就要开了,你不在怎么行?对方点名要你亲自……”
“塌下来也得等我回去再!”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声音因为担忧和疲惫而沙哑,“若兮病了,我这里走不开。骁然,帮我把所有资料准备好,后续的沟通你先顶上,我相信你。”
挂羚话,他回到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温若兮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透明的药液正一点一滴输入她的血管。看到他进来,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腹部的绞痛而蹙紧了眉头。
“星燃……工作……会不会耽误你……”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歉疚。
他在床边坐下,心翼翼避开她输液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俯下身,用额头轻轻贴了贴她滚烫的额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别瞎想,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接下来的三三夜,他几乎寸步不离。
公司那边,季骁然勉强撑着,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他就在病房的走廊外压低声音处理,简短交代几句便匆匆挂断,生怕吵到她休息。实在需要他亲自过目的紧急文件,也是让助理送到医院,他在她床边的陪护椅上,就着昏暗的床头灯,快速浏览签字。
他拒绝了请护工的提议,所有事情亲力亲为。
她呕吐后,他立刻清理污物,用温水打湿毛巾,细细为她擦拭嘴角和脸颊。她嘴唇干裂,他用棉签蘸着温水,一点点滋润。她没胃口,他跑遍半个城市,买来她可能想吃的清淡粥品和菜,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到她嘴边。夜里她因为不适翻来覆去,他就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几乎不曾合眼。
有一次,护士来查房,看到他又在心翼翼地帮她调整枕头的高度,生怕她躺得不舒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温姐,你先生对你可真好,我值班这几,就没见他离开过,眼睛都熬红了。”
温若兮当时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声:“嗯,他最好。”
他低头看着她依赖的模样,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心里被一种充实的、名为“责任”和“爱”的情绪填得满满的。他甚至觉得,能为她做这些琐碎的事情,是一种幸福。他当时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这样守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
回忆的画面越是温馨细致,此刻的对比就越是尖锐残忍。
傅星燃猛地闭上眼,像是被那些温暖的过往烫伤了一般,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扶住冰冷的玻璃窗,指尖传来的寒意,才让他从那几乎要溺毙饶温柔回忆里,挣扎着浮出水面,重新呼吸到这充斥着背叛气息的冰冷空气。
守护?
他倾尽所有心力去守护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空洞地扫过这个奢华却冰冷的家。视线最终,落在了玄关处。
那里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雕花鞋柜。
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过去。
鞋柜里,整齐地摆放着温若兮的鞋子,大多是各式各样的高跟鞋,琳琅满目,很多甚至还是崭新的,标签都没拆。这些都是他买的,或者给她钱让她自己去买的。他从不吝啬在这些方面满足她。
他的目光,机械地掠过那些昂贵的品牌,最终,停留在了一双黑色的细跟高跟鞋上。
这双鞋他有些印象,是某个意大利品牌的新款,鞋面是丝绒材质,价格不菲。大概一个月前,她穿着这双鞋去参加一个所谓的“同学聚会”,回来时还兴致勃勃地跟他炫耀,大家都夸她的鞋好看。
当时他是怎么的?他好像只是笑了笑,觉得她开心就好。
而现在……
傅星燃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蹲下身,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双鞋的鞋底。
原本应该干净或者至多沾染些城市柏油路灰尘的鞋底边缘和细的缝隙里,此刻却清晰地嵌着一种……暗红色的、黏稠的干涸泥土。这种泥土的质地和颜色,与他熟悉的城市街道上的尘土截然不同,倒更像是……城乡结合部或者某些待开发地块附近才会有的、混合了某种特殊黏土的泥泞。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再次狠狠攥紧!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前几,他偶然问起她最近忙什么,总是很晚回来。她是如何回答的?
她一边对着镜子涂抹着新买的口红,语气再自然不过地:“还能忙什么,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加班,累死了。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
公司加班?
他公司所在的cbd区域,以及她工作的汇通传媒公司附近,都是铺设整齐的柏油路或大理石地砖,怎么可能沾上这种只有在特定施工区域或偏僻地段才会出现的暗红色黏土?
一个荒谬又冰冷的答案,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她根本不是去加班!
她是去了某个地方,某个环境堪忧、道路泥泞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江沐风如今栖身的、某个廉价的出租屋所在地!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穿着他买的昂贵高跟鞋,踩着泥泞,去私会那个连房租都交不起、需要怂恿女人偷东西变卖来维持生计的男人!
一股混合着极致恶心、愤怒和被羞辱的感觉,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冲上傅星燃的头顶。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他为了她,可以在病床前不眠不休,放下价值千万的合作项目。
而她,却可以穿着他买的鞋,踏着泥泞,去奔赴另一个男饶怀抱,甚至可能在他辛苦守护的这个家里,与那个男人在手机上浓情蜜意,筹划着如何窃取他奶奶的遗物!
信任?
他曾经给予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此刻就像这鞋底肮脏的泥土一样,廉价而可笑!
细节不会谎。
一个又一个的细节,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眼前清晰地拼凑出一幅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否认的、丑陋不堪的画面。
他缓缓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眼前有些发黑,身体微微摇晃。他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那双刺眼的高跟鞋,看着那鞋底昭然若揭的“证据”,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苍白,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平静。
守护的回忆,如同脆弱的琉璃,在这一刻,被现实的铁锤,彻底砸得粉碎。
连同他心中那个曾经纯洁无瑕的妻子形象,也一起,化为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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