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温若兮站在汇通传媒大厦楼下，仰望着这栋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在朝阳下闪着冷冽的光，每一扇窗户后都可能有认识她的人在窥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走进旋转门。
前台姐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温主管...早。
温若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指尖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电梯里遇到的两个同事原本在笑，见到她立刻噤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温若兮站在角落，能感受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她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第一次觉得电梯上升的速度如此缓慢。
行政部的办公区在她走进来时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交谈的声音停了，甚至连打印机都恰好在这个时刻完成了工作。所有饶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她，然后又迅速移开，假装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温主管。宋佳从经理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这是你今要处理的资料。
温若兮接过文件，发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归档工作。放在以前，这些琐事都是交给实习生做的。
宋经理，她忍不住开口，上周那个项目...
那个项目已经交给林负责了。宋佳打断她，语气公事公办，你先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
温若兮注意到宋佳甚至没有看她的眼睛。这位曾经对她颇为赏识的上司，此刻的态度冷得像块冰。
她抱着那叠文件走向自己的工位，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绿植不见了，相框里她和傅星燃的合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老旧的电脑，和她离职前用的那台完全不一样。
温主管，助理张怯生生地走过来，您的物品都收在储物间了...
知道了。温若兮打断她，不想在众人面前显露更多难堪。
整个上午，她都能感觉到周围的异样。每当她抬起头，总能捕捉到有人匆忙移开视线；每当她经过茶水间，里面的谈笑声就会戛然而止；甚至连她去洗手间，隔间里的人都会等到她离开才出来。
中午在食堂，她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原本坐在旁边的人立刻找借口离开了。她独自一人吃着索然无味的饭菜，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啊...听出轨被傅总当场抓住...
真看不出来，平时装得那么清高...
傅总多好的男人啊，真是瞎了眼...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她心上。她快速吃完剩下的饭菜，逃也似的离开了食堂。
下午的工作更是难熬。宋佳明显在边缘化她，所有重要会议都不通知她参加，重要文件也不经她的手。她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工位上，对着那堆毫无意义的文件发呆。
下班铃声响起时，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站在拥挤的电梯里，她刻意低着头，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走出大厦，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公交车上，她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很想哭。三个月前，她还是人人羡慕的傅太太，出门有专车接送，购物从来不看价格。而现在，她连打车的钱都要精打细算。
回到城中村时，色已经暗了。狭窄的巷子里飘着油烟味，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路边喝酒，看到她时吹了声口哨。温若兮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
推开门，江沐风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她回来，他立刻坐起身：发工资了吧？快拿来。
温若兮疲惫地放下包：今刚复工，工资要下个月才发。
什么？江沐风猛地站起来，那你今上班是去干什么的？义务劳动？
沐风，你听我...温若兮试图解释，公司都是按月发薪的，这是规定...
规定？江沐风冷笑着打断她，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在外面辛苦奔波，你倒好，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连点钱都舍不得出！
温若兮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你辛苦奔波？是去赌场辛苦奔波吗？
你什么意思？江沐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温若兮，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头了！
收留我？温若兮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房子的租金是我付的！每的饭钱是我出的！你除了整伸手要钱，还做过什么？
江沐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好啊，现在学会顶嘴了？我告诉你，今晚我要请几个朋友吃饭，拓展人脉找工作。你马上给我转五千块钱！
五千？温若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哪来的五千块？
没有就想办法！江沐风甩开她的手，找你爸妈要，找你妹妹借，我不管你怎么弄，今晚我必须见到钱！
温若兮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就是她不惜背叛婚姻也要在一起的？
她默默地打开钱包，取出今刚取的两千块钱——这是她仅剩的积蓄了。
只有这么多。她把钱放在桌上，这是我留着交下个月房租的。
江沐风一把抓过钱，数了数，不满地咂嘴：才两千？够干什么的？
但他还是把钱塞进了口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这次就算了。下个月发工资记得全交给我，我认识个朋友，有门路赚大钱。
温若兮没有接话。她看着江沐风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喷上她剩下的最后一瓶香水，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传来的嘈杂声。温若兮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她的裙摆。
她想起今在公司的遭遇，想起同事们鄙夷的目光，想起宋佳冷漠的态度，想起江沐风理所当然的索取。这一切都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而最讽刺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她自己。
夜色渐深，隔壁传来夫妻吵架的声音，孩子的哭闹声，还有电视机的嘈杂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吵得她头痛欲裂。
她站起身，走到那个裂了缝的窗户前，望着远处滨江壹号的灯火通明。那里的某一扇窗户后，傅星燃此刻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偶尔想起她？还是已经彻底把她从记忆中抹去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痛得无法呼吸。她终于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而她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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