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光透过民政局大厅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柠提前半个时就到了，她特意选了一件傅斯年曾经夸赞过的淡蓝色连衣裙，那是他们结婚两周年时他特意从巴黎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反复补妆，想要掩盖哭肿的双眼和憔悴的脸色，可即便如此，镜中的自己依然显得那么狼狈不堪。
她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不停地望向门口，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细密的汗珠。这一刻，她竟然还在期待着傅斯年能够迟到，甚至不来。这种荒谬的期待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却又控制不住地在心里祈祷着。
九点整，那道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傅斯年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三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连走路的步伐都比从前更加沉稳有力。
苏晚柠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迎了上去。她注意到傅斯年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公文包，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助理。
斯年......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她多么希望他能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瞥。
傅斯年的目光淡淡扫过她，没有任何停留，径直走向婚姻登记处的窗口。那眼神冰冷得让她浑身发寒，就像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身后的助理礼貌性地对她点零头，眼神中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同情。
材料都带齐了吗？他公事公办地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询问一个普通的业务合作伙伴。
苏晚柠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点点头，跟着他走到窗口前。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这三个月的分离让她几乎认不出这个曾经同床共枕的男人。
工作人员接过他们的材料，例行公事地确认：两位是自愿离婚的吗？
傅斯年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苏晚柠身上。她咬着已经有些发白的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肯开口。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女士？工作人员再次询问，语气中带着些许催促。
我......她转头看向傅斯年，声音哽咽，斯年，我知道错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舍得吗？就因为我一时糊涂，你就要这样对我吗？
傅斯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甚至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个细微的动作刺痛了苏晚柠的心。他居然在计算时间，在他们即将结束婚姻关系的时刻，他关心的居然是时间。
工作人员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语气平和地重复道：苏女士，请确认您是否自愿离婚。
苏晚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伸手想去拉傅斯年的衣袖，这个曾经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此刻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苏晚柠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工作人员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看向苏晚柠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傅斯年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签字吧。他淡淡地，声音冷得像冰，不要再浪费彼茨时间了。
这三个字彻底击碎了苏晚柠最后的希望。她颤抖着手，在工作人员指定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像是在心上划下一刀，痛得她几乎握不住笔。她记得三年前登记结婚时，也是在这个窗口，她羞红着脸签下自己的名字，傅斯年当时就站在她身后，温柔地环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会爱她一辈子。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拍照时，傅斯年站在她身边，却刻意保持着距离；录入信息时，他流利地报出身份证号码，仿佛已经练习过很多次；等待制证时，他拿出手机处理工作邮件，全程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目光从未在苏晚柠身上停留，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苏晚柠痴痴地望着他的侧脸，想起三年前他们来这里登记结婚时的场景。那时的傅斯年，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和爱意，全程紧紧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就会转头对她微笑。拍照时他特意嘱咐摄影师要把她拍得漂亮些，录入信息时他总是抢着帮她填写表格，等待的时候他一直在她耳边着甜蜜的情话。
而现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是二位的离婚证，请收好。工作人员将两个暗红色的本子递出窗口。
傅斯年伸手接过，指尖在触碰到离婚证的那一刻，苏晚柠分明看见他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那神情，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连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而当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离婚证时，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发抖。暗红色的封皮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猛地抬头看向傅斯年手中的那本，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扑过去想要抢夺。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们不该这样的，斯年，我们不该这样的......
傅斯年侧身轻易避开她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苏晚柠，适可而止。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柠心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离婚证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面上，那抹暗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民政局里其他办理业务的人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声在空气中弥漫。有人举起手机想要拍照，被傅斯年的助理及时制止。可苏晚柠已经顾不上了，她紧紧攥着那本离婚证，哭得撕心裂肺。
傅斯年冷漠地看着她瘫坐在地的狼狈模样，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转身就要离开。
斯年！苏晚柠用尽最后力气喊住他，声音破碎不堪，我们......我们真的结束了吗？就连最后一次，你都不愿意好好看看我吗？
傅斯年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阳光从他的肩头洒落，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从你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完这句话，他再也没有停留，大步离开了民政局。他的助理紧随其后，在经过苏晚柠身边时，轻轻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
苏晚柠怔怔地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郑手中的离婚证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起刚才傅斯年离开时那轻松的步伐，想起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释然，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窗外，傅斯年坐进等候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他们曾经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而民政局大厅里，苏晚柠还瘫坐在地上，像个被丢弃的破旧玩偶。工作人员试图扶她起来，她却只是摇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暗红色的离婚证上，晕开了上面的金字。她想起刚才傅斯年签字时的毫不犹豫，想起他接过离婚证时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明白这段婚姻在他心中早已死去。
三年婚姻，无数个日日夜夜，最终只剩下这一纸证书。那个曾经在婚礼上承诺要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如今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她终于明白，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真的不要她了。而她，永远地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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