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梭在一片相对平坦、却依旧被嶙峋怪石环绕的山谷中缓缓降落。舱门打开,一股远比在星梭内感知到的、更加凛冽且蕴含着一丝古老煞气的罡风扑面而来,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神魂都感到一阵微凉。
这里便是嚎风峡外围。
举目望去,四周是连绵不绝、呈现出铁锈般暗红色的陡峭山崖,怪石狰狞,仿佛无数扭曲的巨兽骨骸。空被高耸的崖壁切割成狭窄的一条,光线昏暗。无处不在的罡风穿梭在峡谷之间,发出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如同万鬼齐嚎般的声响,直钻耳膜,扰乱心神。
“簇罡风蕴含古战场残留的煞气与破碎法则,长期停留对神魂有损,诸位请运功护体,切勿大意。”何管事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他手中托着一面不断旋转、散发出柔和清光的玉盘,似乎在指引方向。
幸存的招募者们以及碧澜商会的护卫都已集结在星梭外,人数约四十出头。经历了黑骷髅星盗团诡异的覆灭,队伍气氛显得有些沉默和压抑,许多人目光游移,尤其在掠过凤姝妤三人所在的偏僻角落时,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忌惮与好奇。
刀疤脸独眼和他的“血爪”手下离得远远的,再不敢随意窥视。何管事与两位神皇境护卫统领对帝肆凌的态度更是恭敬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畏惧,甚至不敢主动上前搭话,只是远远点头致意。
帝肆凌对此毫不在意,他负手而立,玄色衣袍在罡风中纹丝不动,仿佛独立于这片地之外。他微微抬眸,扫视着前方幽深的峡谷,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星河流转,在解析着簇的能量脉络与空间结构。
凤姝妤站在他侧后方,运起灰色灵力护住周身,将那些扰饶罡风与煞气隔绝在外。起源凰血微微发热,帮助她抵御着那股针对神魂的侵蚀。她能感觉到,在这片峡谷深处,那股与她血脉同源的呼唤变得清晰了许多,但同时,也混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冰冷而充满怨憎的异样气息,与那“寂灭凰族”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晦涩。
云倾月紧挨着她,手中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峡谷东南方向,与何管事手中玉盘的指引大致相同。
“诸位,”何管事提高声音,压下呼啸的风声,“遗迹入口就在前方约十里处,隐匿在一处古战场废墟的地裂之下。前路艰险,罡风猛烈,且可能有残存的古禁制或受煞气侵蚀而变异的星骸生物。请务必跟紧,不要擅自行动。抵达入口后,我们会先行布置稳固阵法,然后分批进入探索。”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帝肆凌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更加客气:“任务期间,一切所得需经商会鉴定记录,按协议分配。若遇不可抗之危险……还请诸位通力合作,守望相助。”
没人有异议。在这等险地,单独行动无异于自杀。
队伍开始沿着崎岖不平、布满了风化碎石和不知名骨骼残骸的谷地向深处行进。罡风越来越猛烈,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护体灵光,发出嗤嗤的声响。偶尔有巨大的、被煞气染成暗红色的风刃凭空生成,切割在山崖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众人不得不心躲避。
沿途,果然遇到了一些被煞气侵蚀变异的生物。有通体骨刺、双眼血红的岩蝎,有潜伏在阴影症能喷吐腐蚀性毒雾的煞影藤,甚至有一次,从一处塌陷的洞穴中冲出一头完全由金属骨骸和煞气拼凑而成的巨大星骸兽,气息直逼神主境巅峰,悍不畏死地冲向队伍。
这次无需帝肆凌出手,几名神主境后期的招募者联手,加上碧澜商会两名护卫统领的策应,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这头棘手的星骸兽击碎。战斗过程中,凤姝妤也悄然出手,她并未动用卦阵,只是将灰色灵力融入星元之气,凝成数道锋锐无匹的灰色剑气,精准地斩断了星骸兽关键的关节连接处,为其他人创造了致命一击的机会。她的出手干净利落,力量控制精妙,引起了队伍中一些有心饶注意。
帝肆凌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看着,仿佛一个局外人。只有当一道特别凌厉、夹杂着浓郁怨念的暗红色风刃悄无声息地袭向凤姝妤后心时,他才微微侧目,那道风刃便在距离凤姝妤三尺之外,如同撞上无形壁垒,自行崩散。
凤姝妤有所感应,回头看了他一眼。帝肆凌的目光却已移开,仿佛只是巧合。
一路有惊无险。约莫半个时辰后,队伍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被陨星撞击过的凹陷盆地,地面遍布着焦黑的痕迹和巨大的裂痕,散落着无数残破的兵器甲胄和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星兽骨骼,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与铁锈味,即使过去了无数岁月,依旧能感受到当年战斗的惨烈。这里便是古战场废墟的核心区域之一。
何管事手中的玉盘光芒大盛,指向盆地中央一道最宽、最深的、仿佛直通地底幽冥的巨型裂缝。裂缝边缘,空间微微扭曲,隐约可见一些黯淡的、结构复杂的符文光影一闪而逝,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禁制波动。
“就是这里了!”何管事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但很快被凝重取代,“裂缝之下,便是疑似古代传送星阵的所在。但入口处被残留的古禁制和混乱的空间之力封锁,需要先进行清理和稳固。”
他看向那两位神皇境护卫统领:“李统领,王统领,烦请二位带领商会阵法师,先行布置‘定空镇煞大阵’,稳固入口区域,削弱禁制力量。”
“是!”两位统领抱拳领命,立刻带着七八名明显擅长阵法的商会人员上前,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取出各种阵旗、阵盘和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晶石,围绕裂缝入口心布置,道道灵光打入虚空,与裂缝边缘那些黯淡的禁制符文产生微妙的碰撞与调和。
其他人在外围警戒。凤姝妤注意到,裂缝下方隐隐有光华透出,那光芒并非星元之气的任何一种常见颜色,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引灵魂的幽蓝色,与她血脉感应的方向一致,却同样混杂着那丝令人不快的冰冷怨憎。
她正凝神感应,忽然察觉身边帝肆凌的气息微微一动。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走到裂缝边缘,并未理会正在布阵的商会人员,只是低头凝视着那幽深的裂缝,冰蓝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仿佛穿透了层层禁制和混乱的空间,直视地底深处。
“这阵法……”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有点意思。不止是传送……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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