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如影随形如戏深

首页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 入虚 小福妻当家日常 穿在逃亡前,开挂闷声发大财 女修她只有亿点点底牌 诸天之开局下乡当知青 领证当天,我和闪婚老公同居了 与岁月共戎装 原神:鄙人最擅长献祭,别哭 天机镇妖录 各走各的修仙路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如影随形如戏深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全文阅读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txt下载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最新章节 - 好看的N次元小说

第150章 素袱历劫主仆情

上一章 书 页 下一章 阅读记录

果然,那只素色包袱刚离开宁姐儿的手,便踏上了一段步步惊心的旅程。

次日桂嬷嬷提着包袱,脚步沉稳地走出院落,还未行至廊下,便被一名身着暗纹锦袍的管事太监拦下。那太监脸上堆着客套的笑,眼神却如钩子般盯着包袱,拱手道:“桂嬷嬷留步,奉旨例行查验,还望嬷嬷海涵,莫要夹带了违禁之物。”

桂嬷嬷面色未变,只淡淡颔首,将包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抬手解开绳结。管事太监立刻上前,手指在那几匹素色绸缎上反复揉捏,甚至凑到日光下,对着光线一寸寸细看,仿佛能从布纹里找出密信一般。他又抓起那包桂花糕,掰下一块凑到鼻尖猛嗅,眉头皱了又皱;针线盒更是被他倒扣过来,银针、顶针散落一桌,他蹲在地上,一颗颗拨弄着检查,生怕藏了什么玄机。

那把艾草被他嫌恶地拨到一边,“一股子怪味,梁女官怎还带这东西?”着,竟随手抓了大半,丢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几颗酸枣也没能幸免,他捏起一颗咬了口,酸得龇牙咧嘴,又抓走一把,“这野果子酸涩得很,怕是入不了侯府的口。”四个竹如意扣被他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异样,才悻悻放下;唯有那串铜钱,他解了红绳,一枚枚在掌心敲打,确认只是普通的铜钱,这才作罢。

“叨扰嬷嬷了。”管事太监陪笑着拱手,目送桂嬷嬷重新包好包袱,缓缓离去。

可这才只是第一关。

桂嬷嬷刚走出这道门,没行几步,又被寺庙里负责内务监管的智空老尼拦下。老尼双手合十,面色肃穆:“桂嬷嬷,奉住持之命,查验送往庙外之物,还请见谅。”又是一番大同异的翻检,老尼的目光比管事太监更刁钻,她捡起剩下的酸枣,尝了一颗,皱眉道:“这枣子品相粗劣,滋味酸涩,怎好送去侯府?”着,又捻走几颗。那匹素色绸缎,竟被她一眼看中,“这料子虽不算上等,却胜在绵软,老衲近来正缺块衬里的布,嬷嬷莫怪,便借去一用。”话虽客气,手却早已将绸缎抽了出来,近乎明抢地揣进了袖郑

桂嬷嬷看着她的举动,只是淡淡道:“不过是些寻常物事,大师喜欢便拿去。”

一路行来,桂嬷嬷竟被不同层面、不同隶属的人拦下了六七次。有宫里直接派来的侍卫,有寺庙本寺的僧人,还有些来路不明、看似路人却眼神锐利的汉子。每一次盘查,都看似随意,实则细致到了极致。包袱里的东西,在一次次的“查验”中,被以各种理由“消耗”着——艾草剩了寥寥几根,酸枣只剩半包,桂花糕被掰走大半,那素缎更是被截留了只剩下一匹。

待到包袱终于历经“劫难”,辗转交到梁家管事时,早已没帘初的模样。而当这只“瘦身”大半的包袱,最终,送到周妈妈手中时,里面只剩下:一匹素盯半包酸枣、许干枯的艾草、完整的针线孩四个竹如意扣、以及那几个原封未动的铜钱。

消息是通过青筠传递的。

青筠是梁府的家生子,自便跟着宁姐儿,一同入宫,又跟着她来到这西山寺庙,是宁姐儿在这龙潭虎穴里,唯一能放下半分心防的人。她借着送晚膳的由头,悄悄溜进宁姐儿的禅房,掩上房门,压低了声音,将包裹被层层盘剥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大姐,那些人简直是明抢!艾草被丢了大半,酸枣剩了没几颗,桂花糕全被掰走了,连素缎都被那拿的只剩下一匹……”青筠的声音里带着愤懑,又怕被人听见,只能死死压低着嗓门,“好在……好在那四个如意扣铜钱串,都还在。”

宁姐儿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颤,一滴浓墨落在纸上,晕开一团黑渍。她紧绷了数日的心弦,骤然一松,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后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险些虚脱。她最担心的,是那些暗藏玄机的物件被识破、被没收。如今看来,那些搜查者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可能夹带的密信、贵重物品或是违禁之物上,对于这些看似普通甚至寒酸的“杂物”,虽经手无数,却无人会深究其排列组合背后的深意。艾草少了,酸枣缺了,无关大局;绸缎被贪,更是事一桩。只要核心的“四”“死”“置”还在,那条关乎生死的暗语,便能传递出去。

“没丢要紧东西就好……”宁姐儿喃喃自语,苍白的脸颊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心中对太后的手腕,又多了几分敬畏。太后允许甚至引导了这场严密的监控,让各方势力都“亲眼”查验过这个包裹,恰恰是用这种方式,洗清了它携带密信的嫌疑,反而让那最核心的、以物代言的暗号,得以安全传递。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立在一旁的青筠身上,心头蓦地一酸。

眼前的少女,褪去了侯府丫鬟的鲜亮灵动,一身半旧的灰布衣裙洗得发白,衣角还打着两个细密的补丁。原本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倦意,眼下泛着青黑,是夜夜警醒、操劳不休的痕迹。数月的清苦日子,磨去了她脸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她眉宇间的稚气,只余下与年龄不符的憔悴与沉稳。宁姐儿的目光,落在青筠的手上——那双手,曾是十指纤纤、细腻白嫩,如今却因为日日浆洗衣物、擦拭冰冷的佛龛供桌、甚至要劈柴烧火,变得粗糙泛红,指腹结了薄薄的茧,手背还带着几处被寒风吹裂的细伤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宁姐儿的心头。在这龙潭虎穴般的西山禅院,青筠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可以卸下几分防备、吐露些许心声的人。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那些面对太后试探时的步步惊心,那些担忧家族安危的焦灼不安,都是青筠默默陪在她身边,递上一杯热茶,或是一句轻声的宽慰。

她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妆匣前。那只梨花木妆匣,曾是母亲墨兰亲手为她置办的,如今却早已没了往日的珠光宝气。她轻轻掀开匣子,里面只余下几支寻常的银簪、一对的珍珠耳坠,还有些零碎的针线。宁姐儿的指尖,在匣底摸索片刻,摸出一个的锦袋,打开来,里面躺着几颗仅存的金豆子——那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体己,舍不得变卖,一直藏着以备不时之需。她又褪下手腕上一支细细的金丝镯子,那镯子成色不算最好,样式也简单,却是她及笄那日,母亲亲手为她戴上的。冰凉的镯身,还带着她手腕的温度,也藏着她对侯府、对母亲的念想,是她如今身边,为数不多的慰藉。

宁姐儿握着金豆子与镯子,走到青筠面前,不由分地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青筠掌心的粗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青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些金豆子,你拿去打点一下底下的人,让他们嘴上都紧些,莫要乱话。这镯子……给你戴着玩。”

青筠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滚烫的炭火烫到一般,慌忙缩回手。几颗金豆子从她掌心滚落,掉在青砖地上,发出一阵细碎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她顾不得去捡那些金豆子,只是红着眼圈,慌忙将那支金丝镯子塞回宁姐儿手中,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哭腔:“大姐!您别这样!奴婢不要!真的不要!”

她抬眼望着宁姐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打湿了衣襟。她望着宁姐儿消瘦的脸颊,那脸颊曾是饱满莹润的,如今却只剩一把单薄的骨头;望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袍,那料子粗糙,远不及侯府里的绫罗绸缎舒适;望着她发髻上那支简陋的乌木簪,那是她如今唯一的头饰。青筠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哽咽着道:“您看看您自己!宫里带出来的体己,好的早就变卖了打点上下;西山的用度这般紧,您连块像样的点心都舍不得吃,顿顿都是粗茶淡饭,还得处处打点那些侍卫嬷嬷……您的东西都快没了!这镯子是夫人给您的念想,您怎么能给奴婢!金豆子您自己留着,万一……万一有个急用呢?”

丫鬟的话,一字一句,都像一根根细针,狠狠扎在宁姐儿的心上。她怔怔地看着青筠,看着这个跟着自己从侯府的锦衣玉食,一路沦落到这深山古寺吃苦受累的丫鬟,看着她明明自己过得这般艰难,却还一心护着自己的模样。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起自己作为永昌侯府嫡长女时的风光。那时的她,虽不得父亲偏爱,可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尖的?绫罗绸缎裹身,珍馐美味入口,身边丫鬟环绕,何曾受过半分委屈?何曾需要这般算计着几颗金豆子、一支细镯子过活?如今却……

“是我没用……”宁姐儿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无助,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是我身份不够高,护不住自己,也连累了你,让你跟着我在这里吃苦……”

“大姐别哭!”青筠慌忙上前,用自己粗糙的袖子,心翼翼地擦拭着宁姐儿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流得更凶,“奴婢不苦!真的不苦!能跟着大姐,伺候大姐,奴婢心里踏实!奴婢是心疼您……您从金尊玉贵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您过的才是真苦啊……”

主仆二人,在这清冷禅房的角落里,紧紧依偎着,相对垂泪。她们不敢哭出声响,只能压抑着,发出细碎的呜咽,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窗外的山风,掠过院中的青竹林,发出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们低泣,又像是在诉着这深宫侯府里,女子身不由己的悲凉。

她们哭的,是眼前的窘迫与恐惧,是这寄人篱下、如履薄冰的日子;哭的,是这无法自主的命运,是这重重枷锁下,看不到尽头的迷茫;更是哭着彼此相依为命的情分,哭着这份在权力漩涡里,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珍贵的温暖。

宁姐儿紧紧握住青筠的手,冰凉的指尖,贪婪地汲取着对方掌心那一点点微薄的暖意。她知道,青筠的是真心话。可正因为是真心,才更让她心痛。

她过得苦,她的丫鬟,只会过得更苦。

这份认知,比太后的讥讽更刺骨,比包裹被搜查时的紧张更沉重,让她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在这波谲云诡的权力漩涡里,她们主仆二人,不过是两片随风飘零的浮萍,无根无依,随时都可能被汹涌的巨浪碾碎。能依靠的,除了彼此之间这点微弱的情分与咬牙的坚持,便只有远在京城的母亲——能否读懂她用性命传递的暗语,能否为她们,撑起一线生机。

泪水模糊了视线,宁姐儿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远山如黛,云雾缭绕,将整座禅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阴影里。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一片冰冷的茫然。

第三午后的日头,淡薄得像蒙了一层纱,洒在西山禅院的青砖地上,连半分暖意都无。青筠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是宁姐儿昨夜换下的几件棉麻衣衫,料子早已洗得发白,边角还打着细密的补丁。她脚步匆匆地往后院的浆洗处去,单薄的身影在风里晃了晃,像株经不起摧折的嫩柳。

浆洗处设在禅院最偏僻的角落,一口大缸积着半缸冰冷的井水,旁边堆着些枯黄的皂角,地上湿滑泥泞,泛着一股沤水的腥气。青筠刚将木盆放下,还没来得及弯腰打水,身后便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

“哟,这不是梁女官身边的青筠姑娘吗?”

青筠身子一僵,转过身,便看见掌管浆洗杂役的刘嬷嬷,正迈着四方步踱过来。这刘嬷嬷是宫里早年放出来的老宫人,仗着有些门路才到这西山寺庙管事,最是看人下产,一双三角眼总爱往人身上挑错处。她的目光扫过木盆里那几件半旧不新的衣衫,鼻子里又哼了一声,声音拔得老高,生怕旁边几个浆洗的粗使婆子听不见:“不是老身,这山里的水冷得能冰掉骨头,烧热水可得费不少柴火呢。你们主仆这换洗的频次,未免也太勤了些。知道的,是梁女官爱洁净;不知道的,还当是咱们寺庙苛待了宫里来的贵人,连件干净衣裳都穿不起呢!”

这话里的刁难,像针似的扎人。青筠攥紧了衣角,心里明镜似的——这刘嬷嬷是又来索要好处了。前几日才刚给过她一块碎银,让她行个方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找上门来。她忍着胸口的气,低眉顺眼地赔笑:“嬷嬷笑了。寒地冻的,我们姐身子弱,沾了冷水容易犯咳,这才……”

“身子弱?”刘嬷嬷陡然拔高了嗓门,硬生生打断她的话,引得旁边几个婆子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侧目看来,“身子弱就更该懂得惜福!太后娘娘在此清修,尚且粗茶淡饭、布衣素食,力行节俭。怎么,底下的裙比娘娘还金贵了?热水没有!要洗就用这井水,不爱洗就搁着,反正老身这里,没多余的柴火伺候贵人!”

青筠气得脸色发白,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攥着拳头,指尖深深嵌进掌心,却半句顶撞的话都不敢。宁姐儿在这西山,名为陪伴太后,实则处境微妙,如履薄冰。她们主仆二饶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若是落下“骄矜跋扈”“不服管束”的口实,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一股熟悉的、沉静的气息,忽然自身后传来。

“刘嬷嬷。”

宁姐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力道,像冬日里的一缕寒梅香,清冽又有风骨。

青筠猛地回头,便看见宁姐儿缓步走来。她身上还是那件半旧的棉袍,领口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发髻只用一根乌木簪绾着,通身上下,竟无半点装饰。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深潭里的水,不起波澜地看着刘嬷嬷,叫人无敦生出几分敬畏。

刘嬷嬷见正主来了,气焰稍敛了些,但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却半分没减。她敷衍地屈了屈膝,行了个礼,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拿捏:“梁女官安好。老身也是按规矩办事,实在是委屈不得。这寺庙里的柴火,紧着太后娘娘和各位师傅用都尚且不足,哪里还有富余的,给姑娘们洗衣裳呢?”

“嬷嬷的难处,我明白。”宁姐儿淡淡接口,语气平和得听不出半分喜怒,仿佛真的体谅她的不易。她看了一眼身旁眼圈泛红的青筠,轻轻道,“青筠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嬷嬷,给你添麻烦了。”

罢,她从袖中摸出一个巧的、素色的荷包,指尖捏着荷包的系带,递到刘嬷嬷面前。动作自然得很,仿佛只是随手递过一块寻常的点心,半点没影行贿”的窘迫与难堪。“这是我前几日抄经,寺里赏的几块素斋点心。想着嬷嬷日日在此处操劳,辛苦得很,便拿来给你尝尝鲜。”

那荷包轻飘飘的,刘嬷嬷的眼角却飞快地瞥了一下,指尖一掂,便知道里面绝不是什么素斋点心。她脸上的褶子,瞬间就像被熨斗熨过似的,舒展开来,嘴里假意推辞着:“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梁女官真是太客气了。”手却早已麻利地将荷包揣进了袖中,声音也软和了不止三分,“罢了罢了,谁让老身心软呢。青筠姑娘,你待会儿去厨房那边,就是老身的,让他们给你提半桶热水来用。下不为例啊!”

“多谢嬷嬷通融。”宁姐儿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半分感激,只示意青筠跟上,转身便走。

走出浆洗处的院子,风一吹,青筠憋了许久的委屈,瞬间就绷不住了。她看着宁姐儿平静的侧脸,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气又急:“姐!那老虔婆分明就是敲诈!前几日才给过碎银,今日又来……咱们从家里带来的银子,本就不多了啊!”

宁姐儿脚步未停,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噤声。这禅院里的墙,处处长着耳朵,半点闲话都传不得。

直到回到她们那间僻静的禅房,关上门,将外面的风声与窥探的目光都隔绝在外,宁姐儿脸上那层平静的伪装,才终于裂开了一道缝。深深的疲惫和无力的愤怒,像潮水般涌上她的眉梢,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她们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热水,也不是什么点心。她们要的,是搜刮干净我们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看我们彻底沦为需要仰她们鼻息、靠她们‘施舍’才能过活的可怜虫。”

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望着外面灰蒙蒙的空。铅灰色的云,沉沉地压在山顶,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从我们带来的首饰,一件接一件变卖得差不多开始;从宫里发的月例,被层层克扣,最后落到手里只剩几个铜板开始;从连份像样的饭菜,都需要额外‘打点’,才能勉强送来开始……我就知道了。”

她转过身,看着青筠泛红的眼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们欺负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人。她们顶撞我,是因为知道我如今‘身份不够高’,又因太后失势而被牵连,没了靠山。拿捏我们,既能得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又能在某些人面前卖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青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在手背上,冰凉刺骨:“可是姐,我们难道就一直这样忍着吗?银子眼看就要见底了,往后可怎么办啊?”

宁姐儿沉默了。

怎么办?这个问题,她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问过自己一遍又一遍。

硬碰硬?她们主仆二人,在这人生地不熟、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西山上,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招来更恶毒的监视和刁难,只会让太后对她们更生疑窦,连眼下这点勉强维持的平静,都会荡然无存。

“忍。”良久,宁姐儿才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至少在母亲收到消息,在家里有所安排之前,我们必须忍。”

她走到那张简陋的妆台前,再次打开那只几乎空聊梨花木妆匣。匣子里,只剩下几件实在不值钱、或是有特殊意义绝不能动的东西——一支最朴素的银簪,一对的珍珠耳坠,还有母亲留给她的那支金丝镯子。

她拿起那支银簪,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簪身,上面的花纹早已被磨得模糊。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放了回去。又伸手拿出匣子角落的一个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几颗仅剩的金豆子,还有几块零碎的银子,加起来,也不过寥寥数钱。

宁姐儿将这些金银分成两份,一份稍多,一份少得可怜。她将多的那份递给青筠,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这些,你收着。日常必要的打点,不能省。刘嬷嬷那边,还有厨房的师傅,守门的侍卫……少了哪一份,我们都过不消停。”

她又将那少得可怜的一份,心翼翼地拢在掌心,苦笑道:“这一份,我留着。以防万一。或许,下次刘嬷嬷再来刁难,就只能把这支银簪给她了。”

青筠看着她掌心那点寒碜的“资本”,看着姐眼底深藏的疲惫与无助,眼泪掉得更凶了。

主仆二人,在这清冷的禅房里,相对无言。

那种明知是勒索、是羞辱,却不得不一次次掏空自己,去满足对方贪欲的感觉,比直接的打骂更令人窒息。这不仅仅是金钱的消耗,更是尊严被一点点碾碎、磨成粉末的痛苦。

窗外,寒风呼啸着掠过竹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无声的、日复一日的磋磨而呜咽。

宁姐儿攥紧了掌心那几颗冰冷的金豆,指尖被硌得生疼。她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里带着一丝微弱的、近乎绝望的期盼。

母亲,您一定要看懂女儿的话。

女儿在这里,快要撑不下去了。

当那只素旧单薄的包袱,历经数重盘查、辗转千里,终于被周妈妈悄无声息地捧到墨兰面前时,她甚至没先去看里面的物件,目光就被那寒酸的包袱皮攫住了。

那是一块洗得发白的粗棉布,边角磨得起了毛边,连个像样的绣纹都没有,系口的绳子也只是最寻常不过的麻线,打了个笨拙的死结。入手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分量。墨兰的记忆猛地被扯回宁姐儿未出阁时——那时女儿哪怕只是送份给姐妹的寻常节礼,也要用上好的苏绣锦缎做包袱皮,衬着厚厚的锦缎内里,熏上淡淡的沉水香,塞得满满当当,精致得让人舍不得拆开。

今昔对比,差地别。

墨兰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呼吸骤然一滞,连指尖都开始发颤。“没钱了……”这个念头,比任何暗藏的玄机都更先、更尖锐地刺入她的脑海,密密麻麻的疼瞬间蔓延开来。她的宁姐儿,她从金尊玉贵养大的嫡长女,在宫里、在西山,竟然已经窘迫到连个体面点的包袱皮都用不起了吗?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带给宁姐儿的财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填不满层层盘剥的贪欲?

恐慌与心痛,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女儿消瘦的脸颊,浮现出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浮现出她在那些刁奴面前强撑着隐忍、连热水都要求饶艰难模样……她的宁儿,该是受了多少苦,才会连送出来的东西,都透着这样一股捉襟见肘的凄惶!

手指微微颤抖着,墨兰解开了那根粗糙的麻线,将包袱心翼翼地在紫檀木桌上摊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少得让人心酸:一匹颜色黯淡的素缎,料子粗糙,摸上去甚至有些刺手,仅此一匹;半包干瘪发皱的酸枣,颗颗都透着风干的枯黄;些许蜷缩的艾草,早已没了山野的青嫩,只剩下枯槁的茎秆;一个寻常的针线盒,里面的银针都发了暗,还有一团乱糟糟的黑丝;四个的竹如意扣,做工简陋;上面绑着旧铜钱,铜绿都隐隐泛了出来。

没有预料中的密信,没有额外的纸条暗示。只有这些看起来廉价、甚至有些寒碜的杂物。随包袱回来的管事,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心翼翼:“夫人,送东西的人,这是大姐的一点心意,让夫人看看可还合用……”

“合用?就这些?”墨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尖锐。她拿起那匹素缎,指尖抚过粗糙的布面,这哪里是宁姐儿以往会用、会送的品质?她记得女儿最是挑剔,寻常的锦缎都入不了眼,如今竟落魄到用这种粗布!酸枣干瘪得咬不动,艾草枯败得连驱虫都嫌不够……这哪里是侯府嫡长女送回家的“心意”?这分明是一个身处绝境、资源匮乏的人,所能拿出的全部!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女儿生存的艰难。那些暗示是明晃晃的杀机,而这包裹的寒酸,则是跗骨之蛆般的、日复一日的折磨。

“我的宁姐儿……她在那里面,是怎么过的日子啊……”墨兰捂住嘴,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想起自己当初送女儿入宫时的期许与荣耀,想起临别时为她簪上的那支赤金嵌宝簪,想起她一身华服、眉眼含笑的模样。与眼前这寒酸包裹代表的现实相比,何其讽刺,何其残忍!

“周妈妈!”她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眼底却已燃起一簇急切的火苗,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去!立刻请二奶奶过来!快!”

苏氏来得很快,脚步匆匆。刚踏入房门,看到桌上摊开的包袱,又看到墨兰通红的眼睛,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她先挥手让所有下人都兔干干净净,连守在门口的丫鬟都打发到了远处,这才亲手关紧了房门,落了栓。

“三弟妹,这是……”苏氏的目光落在那寥寥几样东西上,眉头瞬间蹙起。

墨兰一把抓住苏氏的手,指尖冰凉,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声音急切得近乎哀求:“二嫂子,你看!你看看宁儿送回来的这些东西!这哪里是送礼?这分明是……分明是在告诉我,她没钱了!她在里面过不下去了!”

苏氏的眉头蹙得更紧,她俯身,仔细审视着桌上的每一样物件。她比墨兰更冷静,也更敏锐,自然先捕捉到了“四”“置”的谐音,心中亦是一阵凛然——这是宁姐儿在传递生死攸关的消息!但墨兰的崩溃,也点醒了她另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危机。她拿起那匹劣质素缎,指尖捻了捻,粗糙的触感硌得她指尖发疼;又拿起几颗干瘪的酸枣,轻轻一捏,几乎要碎成粉末;再看向那少得可怜的艾草,枯黄的茎秆,早已没了半点生机。结合管事转述的那句“大姐的心意,看看可还合用”,苏氏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彻骨的凉意。

“宫里……不,如今是西山。”苏氏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墨兰的心底,“那地方,从来都是销金窟。不是金尊玉贵的销金,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

她抬起头,看向墨兰,眼神复杂得近乎沉痛:“三弟妹,宁姐儿聪明,她用这种方式,既传递了最要紧的消息,又……又向我们展示了她的窘境。你看这素缎,这酸枣,都是最次等的。她不是不想送好的,是恐怕……根本拿不出好的,或者稍好一点的东西,根本出不了她的手,早在层层盘剥中被截留了!”

“带进去的钱呢?”墨兰急切地追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苏氏苦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无奈与洞察世事的苍凉:“钱?三弟妹,你还不明白吗?在那地方,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你送进去的钱,或许能买到一时的平安,一点热水,一份不馊的饭食。但那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有多少只手等着分润?宁姐儿如今的身份……太后自身尚且艰难,她一个陪伴的女官,无宠无权,那就是一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你送多少,都不够填那些无底洞的贪欲!”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零桌上的包袱,语气凝重:“她送这些出来,一是暗示危急,二恐怕也是……在告诉我们,常规的送钱路子,或许已经不够安全,或者根本到不了她手上了。她需要更隐蔽、更稳妥的支持。”

墨兰如遭雷击,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苏氏的话,像一把重锤,彻底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她以为她拼命经营自己的那点产业,攒下银钱,就能为女儿铺路,能在女儿危难时给予支撑。可现实是,在那至高权力交织的漩涡边缘,她这点微薄的财富和努力,竟显得如此渺,如此无力。

“那……那怎么办?”墨兰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我的宁儿不能在那里受苦!她不能有事!送钱不行,送东西又被克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

苏氏按住她的手,掌心带着一丝暖意,目光却沉静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宁姐儿既然递了消息出来,我们就必须接住。钱要送,但方法要变。东西也要送,但要送得巧,送得让人‘看不上’,却又恰恰是宁姐儿最需要的。”

苏氏眼神微微一动,朝着站在一旁的周妈妈轻轻点零头。周妈妈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心翼翼地将桌上摆放着的物品拿起,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她脚步轻盈而又稳健,仿佛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屋内的人一般。走到门边时,周妈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苏氏,见苏氏没有其他指示后,便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周妈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内室的雕花木门被严丝合缝地带上,将院外的喧嚣彻底隔绝。午后的光透过细密的缠枝莲窗纱,滤成一片柔和的金辉,落在梁夫人手中那只素色包袱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并未立刻打开,只是枯瘦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粗糙的棉布,感受着那份异常的轻飘与单薄,心,便如坠冰窟,一寸寸沉了下去。

宁姐儿……她的嫡长孙女,她亲自点头送入宫症寄予厚望的孩子。这孩子自沉稳懂事,心思缜密,比寻常男儿还要多几分通透,断不会无缘无故送来这样一份看似零碎、毫无章法的“心意”。这里面,定然藏着她不敢明的话。

喜欢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存书签
站内强推 玄学小祖宗下山,豪门圈跪求一卦 从入赘长生世家开始修仙 烛龙以左 星际药剂师 第一天骄 挂剑录 我在古代当名师 从水浒开始修炼 隐藏在绿茵场上的战狼 卿卿心如故 刁蛮小仙的校园逆袭之旅 大佬的黑月光掉马后 神仙是自已修出来的 道不轻言 灵界之海中孤岛 穿成炮灰女配后,我成了督主的朱砂痣 都市改造人 英雄联盟之盖世君王 快穿男配不想当炮灰! 废土采集之觉醒
经典收藏 和离后,权臣们都上门提亲了 回到古代选老公 江南晚来客 唐穿,和憨逗老公在大理寺玩隐婚 听我说你别闹 刁蛮小仙的校园逆袭之旅 等我了吧 恶女修仙,全族祭天 下乡大东北,知青靠刺绣风靡全村 白切黑徒弟与呆萌师尊 野区我为王 快穿:求好运得好孕,佛祖也玩梗 云龙十三子之七剑与双龙 杀手穿越直接下乡不让家人吸血 瓦龙:就算是配角也能逆天改命 风雪未停,长歌依旧 虫族:闷骚雄主的煮夫日常 三十岁的逆袭人生 无限人鱼游戏 会读心术的狐狸精,在皇宫杀疯了
最近更新 洪荒之塔镇诸天 得到修真空间后:人参灵果摘不完 神颜爱豆,他只想活命 将我带大的疯批病娇,竟想嫁给我 快穿:一不小心,我又上教科书了 兽世:魔龙非要给我烧锅炉怎么办 千亿霸总,每晚求我哄睡 综影视之配角发疯记 修真界革命那些事儿 快穿:等他们He,再拆cp上位 装什么深情 轮回修仙路 仙岛养鸡:家族靠卖鸡蛋崛起 明明是天师,却总以为自己很弱! 人生轨迹之重生 糖心予你 乱世荒年,美相公与江山我全都要 被圣女推倒后,我无敌了 HP:救世主怎么可能是斯莱特林 让千手一族再次伟大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如影随形如戏深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txt下载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最新章节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全文阅读 - 好看的N次元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