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柱带来的关于水纺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陈野心头。防疫工作刚见起色,钱公公的明枪暗箭还未消停,如今又多了水纺威胁。他深知,在这混乱的世道,软弱和退让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黑水泽的水匪……领头的是个叫刘黑隳狠角色,手下有百十来号人,七八条快船,专门打劫运河上的商船,心狠手辣,从不留活口。”赵德柱将自己打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汇报。
张彪一听,反而兴奋地搓着手:“大人!让俺带人去!正好试试咱们新组装好的家伙!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陈野没有立刻答应,他走到仓库角落里,掀开苦布,看着那两架已经组装完毕、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床弩,以及旁边几个密封的大木桶,里面是他让工坊特制的“猛火油”( 原油混合其他易燃物)。这是他从雍州带来的另一张底牌。
“硬拼是下策。”陈野摇了摇头,“咱们船少,人不熟水性,在运河上跟地头蛇水匪硬碰硬,吃亏的是咱们。”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不是想劫咱们的运粮船吗?好啊,老子就给他们一个‘惊喜’!”
陈野立刻调整了策略。他让王老三通过癞头李的渠道,高调地雇佣了几条中型漕船,对外宣称要将一批筹集到的粮食和部分“雍平特产”运往上游另一个受灾州郡换购药材。
船上装载的,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粮食袋(下层)和装着煤饼、布匹的货箱(上层)。但在这批货物中间,却隐藏着几个特殊的木箱。箱子里不是货物,而是用油布紧紧包裹、连接着引线的“煤饼雷”——这是陈野让工匠们临时赶制的土制爆炸物,核心是混合了硫磺、硝石(少量)和铁屑的粉末,用压实的高品质煤饼作为外壳和助燃剂,威力不大,但动静吓人,尤其是能在水面上制造混乱和火光。
同时,陈野从雍平老兵和“防疫队”中挑选了五十名最为精锐、胆大心细且略微通晓水性的汉子,由张彪亲自带领,全部换上破烂的船工衣服,携带强弩短刃和那两架拆卸开的关键床弩部件,混在船工中登船。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击溃水匪,而是坚守、示弱、然后……引爆“惊喜”。
陈野对张彪面授机宜:“彪子,记住!贼人上船,先示弱,放他们抢!等他们大部分人马都登上咱们的船,放松警惕的时候,听我号令(约定好了焰火信号),立刻点燃‘煤饼雷’,给老子往他们聚集的地方和他们的船底扔!床弩看准了,专射他们船上的帆和操舵的人!制造混乱后,立刻驾船靠向咱们预设的芦苇荡浅滩,接应的人在那里等你们!”
张彪听得两眼放光,瓮声答应:“大人放心!俺一定把这帮水耗子炸成烤鱼!”
几后的一个夜晚,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陈野的“运粮船队”缓缓驶入了一段河道宽阔、两岸芦苇密布的河域,这里距离黑水泽不远,是水匪惯常出没的地方。
船舱里,伪装成船工的老兵们看似松散,实则肌肉紧绷,手都放在趁手的兵器上。张彪蹲在货堆阴影里,像一头潜伏的猎豹,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水面。
岸上,一处隐秘的高地,陈野带着莲、赵德柱和十几名护卫,借助单筒望远镜(工坊粗磨版),紧张地注视着河面的动静。几支特定的烟花信号已经准备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河面上只有风声和水流声。就在有人开始怀疑水匪是否会上当时,几条没有悬挂任何标识、行动迅捷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芦苇丛中悄无声息地滑出,从不同方向迅速逼近了运粮船队!
“来了!”陈野低喝一声,众人精神一振。
水纺行动干净利落,显然都是老手。他们利用钩索敏捷地攀上船舷,口中衔着短刀,动作迅猛地扑向看似惊慌失措的“船工”。战斗瞬间爆发!
雍平老兵们按照计划,佯装不敌,节节败退,将甲板区域让了出来。水匪们见状,发出得意的唿哨,更多匪徒从快船上跃下,加入抢劫的行列,开始疯狂地搬运那些“贵重”的粮食和布匹箱子。
匪首刘黑闼是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汉子,他站在自己那条较大的指挥船上,看着手下顺利得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在他看来,这支北地来的商队护卫,也不过如此。
就在大部分水匪都登上了运粮船,忙着抢掠,警惕性降到最低点时,陈野在高地上猛地一挥手!
“嗖——啪!”
一支红色的焰火尖啸着升上夜空,炸开一团醒目的红光!
运粮船上,一直隐忍不发的张彪看到信号,眼中凶光爆射,猛地从阴影中跃起,狂吼一声:“兄弟们!动手!给老子炸!”
早已准备多时的老兵们立刻掀开伪装,拿出藏好的火折子,点燃了“煤饼雷”的引线,用尽全力朝着水匪聚集的甲板区域和水纺快船掷去!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运河上猛然炸响!声音沉闷却极具威慑力!火光迸现,虽然不是特别剧烈,但混合着硫磺的刺鼻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飞溅的铁屑和燃烧的煤饼块打得水匪哭爹喊娘,阵型大乱!
“他娘的!什么东西?!”
“火!着火了!”
“我的眼睛!”
水匪们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是遭到了官军的火炮袭击,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郑
几乎同时,隐藏在货堆后面的两架床弩也被推了出来,在老兵熟练的操作下,粗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不远处水匪快船的风帆和舵位!
“咔嚓!”一条快船的主帆绳索被射断,船帆哗啦落下,船只瞬间失去动力,在原地打转。
“噗!”另一条船的舵手被弩箭直接钉死在船舷上!
运河之上,火光、爆炸、浓烟、弩箭呼啸,原本志得意满的水匪瞬间陷入了混乱的火狱!运粮船上的雍平老兵则趁机反击,弓弩齐发,刀剑挥舞,将混乱中的水匪一个个砍翻落水。
匪首刘黑闼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打懵了。他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听着手下凄厉的惨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
“撤!快撤!”刘黑闼声嘶力竭地吼道,再也顾不上去管那些抢到手的货物和还在船上挣扎的手下,催促着舵手拼命调转船头,想要逃离这片死亡水域。
然而,他们的船刚调过头,几罐用床弩抛射过来的“猛火油”陶罐就在船艉和船舷边炸开,粘稠的黑油溅得到处都是。紧接着,几支火箭落下!
“轰!”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迅速蔓延!刘黑隳指挥船变成了一条燃烧的火船!
“跳船!快跳船!”刘黑闼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形象,连滚爬爬地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在几个心腹的护卫下,拼命向远处的芦苇荡游去,模样狼狈至极,哪还有半点之前嚣张的气焰。
主船起火,首领逃窜,剩下的水匪更是斗志全无,纷纷跳水逃命,运河上飘满了挣扎的水匪和破碎的船板。
张彪站在船头,看着溃逃的水匪,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过瘾!真他娘的过瘾!大人这‘煤饼雷’和‘猛火油’,真是对付这帮水耗子的神器!”
他按照计划,没有深追,指挥着船只且战且退,驶向预先约定的芦苇荡浅滩,与接应的队伍汇合。
运河上的爆炸声和火光,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自然也惊动了均州城内外的各方势力。
钱公公在别院里听到隐约的轰鸣和看到远处的火光,先是心中一喜,以为是水访手了。但随后探子回报,竟是水匪大败亏输,匪首刘黑闼差点被烧成烤猪,狼狈逃回黑水泽,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又砸碎了一套心爱的茶具。
郑太守闻讯,则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陈野,不仅会搞防疫,收拾起水匪来也如此狠辣果决?他暗自庆幸,之前没有把陈野往死里得罪,同时更加坚定了要将这支力量控制在手中的想法。
而“雍平商号”陈东家巧设陷阱,用“会爆炸的煤饼”和“喷火的巨弩”大破黑水泽水纺消息,则像风一样在运河沿岸的商贾、百姓乃至底层官吏中传开了。这一次,陈野和“雍平”二字,不再仅仅是“仁义”的代表,更带上了一层“不好惹”、“有实力”的彪悍色彩。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者被钱公公威胁而犹豫是否加入“协会”的中商家,听闻此事后,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跟着一个既有仁心又有獠牙的东家,似乎比单纯被权阉压榨更有前途。
仓库里,得胜归来的张彪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水上烧烤”的经过,众人士气高涨。
莲清点着带回的物资和伤亡情况(轻微),对陈野低声道:“哥,此战虽胜,但也彻底得罪了水匪,钱公公那边恐怕会更疯狂。”
陈野看着运河方向,语气平静:“怕什么?老子来南方,就不是来交朋友的。水匪吃了亏,短时间内不敢再轻易动咱们。钱老狗……他越疯狂,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痞气的算计笑容:“经此一役,咱们在这均州,才算真正立住了脚!接下来,该是咱们主动出击,好好跟这位钱公公,算算总漳时候了!”
南下的棋局,在经历了一系列被动防御和见招拆招后,攻守之势,似乎正在悄然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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