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灵阵。”灵心道长扫了眼地面,“以三阴煞为引,布下绝杀之局,倒是花了些心思。”
白袍人脸上的面具动了动,像是在笑:“你既然都知道,那还敢来?你莫不是傻子吧?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乱葬岗里回荡,却突然被灵心道长打断。
“傻子。”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巴掌扇在白袍人脸上。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面具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灵心道长没有看他,而是转过身,轻柔地将清清背在背上。
女娃很轻,伏在他背上像只温顺的猫,呼吸依旧微弱,却比刚才平稳了些。他用道袍的腰带将孩子系好,确保她不会掉下来,然后才直起身,闲庭信步般走到阵法中央的一处凸起上。
那里是地面纹路交汇的地方,泛着最亮的光。
“哼,装神弄鬼。”白袍饶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不是傻子,一个明知道有陷阱还往里跳的人,要么是真的蠢,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这老道从出现到现在,始终气定神闲,显然不是前者。
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骨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戮灵阵是他耗费心血布下的,专克通脉境修士,就算对方是通脉巅峰,在此杀阵中也断没有活路。
杀阵中的灵心道长依旧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打量着脚下的纹路。那些金色的线条里,隐隐有黑气在流动,每一次流动,都让空气里的阴煞更重一分。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剑身映着地面的金光,泛着温润的红。
“戮灵阵,以三阴煞为基,聚阴虫无数,能炼杀通脉境及以下修士。”道长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白袍人耳中,“阵法精妙,可惜……有一处致命的缺点。”
地面上的金光突然变得炽烈起来,纹路里的黑气如潮水般翻涌,整个乱葬岗都在微微震动。纹路里的黑气化作无数只黑色的虫子,嗡呜扑向灵心道长。
阵法,已经完全启动了。
白袍人看着那些黑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是用尸气炼化的“噬灵虫”,专啃修士的灵力,以往凭此阵法他可是斩杀过多位通脉巅峰,哪怕是通脉境大圆满,在此阵下也必死,就算这老道士有什么底牌,此刻也都是无用的。
阵中,灵心道长意态闲适的来到阵中一处,随后将手中桃木剑缓缓插入脚下处。
“噗嗤”一声,像是刺破了什么东西。桃木剑没入地面三寸,剑身上的红光骤然亮起,顺着地面的纹路蔓延开去。
那些原本泛着金光的线条,在接触到红光的瞬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发出“滋滋”的响声,金色迅速褪去,露出底下焦黑的痕迹。
那些扑向灵心道长的噬灵虫,在红光扫过的瞬间,纷纷化作黑烟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整个阵法,竟然在这一刻……停了。
白袍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老道根本不是普通通脉境!能一剑破掉他的戮灵阵,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你……”他刚想什么,却见灵心道长已经拔出了桃木剑,剑身上的红光更盛,映得老道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跑!”
这是白袍人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他转身就跑,体内灵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脚下,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奔向远处,带起的阴风卷得坟包上的纸钱漫飞舞。
这老道不是普通通脉境!这老道明明只是通脉镜!但却知晓戮灵阵的破绽,这破绽可是连他都不知晓!
快逃!必须快逃!只要逃出乱葬岗,凭他的身法,总能甩掉对方!
耳边传来呼啸声,此声越来越近,却不是他奔跑带起的风而是
------剑啸声。
那声音清亮得像龙吟,带着沛然的正阳之气,穿透风声,穿透夜色,直追他的后心。
白袍人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他想转身抵挡,却发现身体根本跟不上念头,灵气在体内乱窜,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嗤——”
一声细微的裂帛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白袍人奔跑的动作猛地顿住。他低头,看见一截清亮的剑身从自己胸口穿了出来,剑尖上沾着几滴黑色的血,落在草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将草叶腐蚀出几个洞。
“怎……怎么会……”他的声音发颤,面具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灵心道长站在他身后,桃木剑的剑柄还握在手里。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像看一只蝼蚁。
“傻子”
白袍人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
耳中只剩下自己浓重的呼吸声,还有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好困啊……他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对方是傻子,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原来,我才是傻子。
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黑白面具“哐当”一声摔
灵心道长拔出桃木剑,剑身上的血珠滴落在地,瞬间被阳气蒸成了白烟。
随后手腕翻动,用剑尖轻轻挑起那张黑白乌木面具。
对月而照,面具上刻着一只鸟纹,头颈漆黑如墨,身躯雪白似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练雀。”他低声念着,指尖在面具上轻轻一弹,那面具便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向老榆树。
树干上的符咒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树根处的黑木钉“噼啪”作响,纷纷断裂。三足鼎里的黑香彻底熄灭,只剩下一捧灰烬。
他走到树下,解下背上的清清,再次探了探她的脉息。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眉心的青黑也散去了大半。
“没事了。”道长低声着,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我们回家。”
月光终于挣脱了云层,洒满了乱葬岗。那些飞舞的纸钱灰落了下来,盖在枯黄的草叶上,像一层薄雪。风里的呜咽声渐渐消失,只剩下远处清溪河潺潺的流水声,清澈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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