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猛地站起身,他没看灵心道长,也没看柴房外的阳光,只是径直往柴房外走,脚步稳得吓人,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绪。
“阿离!”灵心道长连忙跟上去,想拉住他的手腕,却被江离甩开。
“我去找清清。”江离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执拗,“我答应过她,从望溪镇回来就教她编兔子,我还没教她;我答应给她带梅子蜜饯,蜜饯还在布袋子里;我答应……”
他的话没完,声音就哽咽了,再也不下去。
灵心道长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疼惜,却没再阻拦。
他知道,此刻的江离,必须亲自找到答案,哪怕那个答案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道长默默跟在江离身后,左手捂着受赡左臂,每走一步,都忍不住皱一下眉,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江离先回了前堂,堂屋里还是一片狼藉。他走到清清家的门口,清清家就在他家对门,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堂屋里的桌子翻倒在地,清清常坐的凳子掉在地上,凳腿断了一根;桌上还放着半碗没喝完的粥,粥已经凉透了,上面落了层灰,
“清清?”江离的声音在空荡的屋里回荡,没有回应。
他走进里屋,随后他翻遍了里屋的每个角落,衣柜、床底、甚至是清清藏蜜饯的木箱,都没有清清的身影。
他走遍了镇子的角角落落,喊着清清的名字,声音在空荡的街巷里回荡,却只有回音。
最后,他在乱葬岗的榆树下找到了她。
丫头蜷缩着靠着榆树,身影的一团,手里握着那只竹蜻蜓,眼睛紧闭,嘴角还沾着点桂花糕的碎屑。
江离走过去,轻轻把她抱起来。丫头很轻,像片羽毛。
他从怀里摸出那片柳叶,放在她手里,又把那串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糖葫芦——是他在望溪镇买的——塞在她怀里。
“清清,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她,“阿离哥带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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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跪在新垒的土坟前,指尖抚过两块临时削成的木碑。
字迹被泪水浸得发洇,边缘还带着木屑的毛糙。
坟头压着那串没送出去的梅子蜜饯,油纸被山风吹得簌簌响,甜香混着新土的腥气,成了最扎心的念想。
他把桃木药杵埋在两坟之间,杵身的木纹映着残阳,像要把清溪镇的最后一点温度锁进土里。
灵心道长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青衣上的血痂已泛黑,左臂的布条又渗了新血。
他望着空荡荡的镇口,没去催江离——有些告别,总得让这孩子自己走完。
直到暮色漫过坟头,江离才缓缓起身,最后看了眼土坟,转身时,眼底的泪意已被冷硬取代。
“走吧,道长。”他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两人没走官道,顺着镇后的羊肠山道往深山去。
山路崎岖,碎石子硌得鞋底发疼,枯枝划破了江离的袖口,他却浑然不觉。
身后的清溪镇渐渐缩成模糊的轮廓,最后被连绵的乱山吞没,只剩风卷着枯叶飞旋,像是谁在低声呜咽。
灵心道长停下脚步,望着那片隐在暮色里的山影,轻声叹道:“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
江离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他知道,从踏上山路的那一刻起,那个飘着艾草香、藏着清清笑声的清溪镇,就彻底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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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时,两人在山中寻到一座破庙。庙门半塌,门楣上的“山神庙”三个字被风雨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院里的香炉倒在地上,积满了落叶和尘土。
进令内,江离找了些干燥的枯枝,用打火石点起篝火,跳动的火光映着斑驳的神像,神像的半边脸已脱落,露出里面的泥胎,倒添了几分阴森。
灵心道长靠在墙角,解开左臂的布条,伤口还在渗血,他撒了些随身携带的止血草药,重新裹紧时,额上沁出细汗。
江离看在眼里,想起父亲教过的止血术,刚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此刻他心里压着的疑问,比关切更迫牵
“道长,白日里那些人……到底是谁?”江离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篝火的光映在他眼底,跳着细碎的怒火。
灵心道长抬眼看向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他们是长生会成员。”
“长生会?”江离皱紧眉头,这名字他从未听过,连父亲偶尔提及的江湖势力里,也没这一号。
“一群打着‘大同世,长生祭,仙庭聚’口号的邪修。”灵心道长的声音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他们首领自称‘长生仙’,这势力四处掠夺有特殊体质的人,是要用来‘祭求长生’,实则是拿活人炼邪术,炼制------人寿丹。”
“长生仙?”江离猛地攥紧了身边的枯树枝,树枝“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这般草菅人命的妖魔,也配称‘仙’!”
灵心道长站起身,走到破庙门口,望着上的满月。
“这长生会的人都戴特制面具,面具上刻着鸟纹,等级不同,所刻鸟纹也不一样。”
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疲惫。
“最低等的是练雀面具,对应通脉境修士;再往上是赤喉面具,对应筑元境。他们通常四人一组行动,一个高等级带三个低等级,互相配合。”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懊悔:“清溪镇只是个偏远镇,我原以为那三个淬体境的外乡人,再加上一个通脉境的练雀面具,便是此次的所有了,所以我将这四人解决后,便立即前往临溪县将情况报给临溪县镇守使。没成想……清溪镇这次居然是筑元境的赤喉带队,以及三个配合的练雀。”
江离坐在篝火旁,心里翻涌着——白日里在药铺后院看到的白袍人和青衣人,不正是赤喉和练雀面具?
可通脉境、筑元境这些词,他却半点不懂,只觉得离自己无比遥远。
他张了张嘴,刚想发问,灵心道长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身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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