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老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全场,将场下弟子们的惊愕、议论尽收眼底。
他捏着“督”字木牌的手指终于松了松,深陷的指痕在木牌上清晰可见。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此战,江离胜!”
话音落定,灵龟院方向,几个前排弟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宣布声带着无形的压力。
整个演武场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仿佛连风都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嗡文议论声才猛地爆发开来,比之前更为热烈。
“看清了吗?最后一剑!”
“太快了!张师兄连刀都没抬起来……”
“江离那身法……简直是鬼魅!”
伏虎院看台上,陆子玉紧攥着折扇的手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眼神中除了震惊,更多了几分深沉的思索。
方才江离那电光火石般的一刺,以及之前那看似“退让”的步法,此刻在他脑中反复回放,一个念头逐渐清晰:那绝非体力不支,而是某种精妙的掌控。
旁边的弟子张着嘴,半晌才找回声音:“陆师兄,他……他好像一直在……”
陆子玉缓缓点头,声音低沉:“嗯,他在练剑。”
这句话让周围的伏虎院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
场中,张云虎依旧僵立着。眉心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刺得他脸颊发烫,浑身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他死死盯着掉落在脚边的木刀,那“哐当”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屈辱、不甘、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他胸膛里翻江倒海,烧得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弯腰,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抄起地上的木刀,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江离一眼,更不敢面对看台上同院弟子投来的目光,只是死死咬着牙,猛地转身,带着一股几乎要掀翻地面的戾气,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对战区,将身后那些“废物”、“丢脸”之类的低声议论狠狠甩开。
江离对张云虎的离去恍若未觉,他收回抱拳的手,身姿挺拔如初,青色道袍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他面色平静,呼吸经过方才那一瞬的爆发后,已迅速调整回悠长的节奏,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连续战斗带来的消耗。
击败张云虎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对“流云破月剑经”更深一层的体悟,尤其是最后那一步借势前踏与剑招的完美融合,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明悟。
王长老的目光从张云虎仓皇狼狈的背影上收回,重新落在场中那个沉静的少年身上。他眼底那抹欣赏之色更浓了几分,嘴角那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似乎又上扬了一丝。
这子,心性沉稳,临阵不乱,更难得的是这份在实战中磨砺新招的胆识与悟性。他握着木牌的手彻底松开,那代表督战权威的令牌静静躺在他掌心。
他再次环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喧哗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肃静!”王长老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但细听之下,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紧绷,“胜负已分,休得聒噪。”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江离身上,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肯定:“江离,连战连胜,不错。”
“常羡人间琢玉郎。沈砚望着演武场中江离矫健的身影,轻轻晃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刻他侧躺在一处古旧楼顶的青瓦之上,一手慵懒地撑着头,几缕乌黑发丝随意垂落在斑驳的瓦砾间,微风拂过,发梢轻扬。
尽管姿势随意,但那俊朗的五官配上眉眼间浓郁的书卷气,依旧衬得沈砚洒脱不羁,仿佛与这喧嚣尘世格格不入。
裴老头,你怎么不话?沈砚忽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之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你不夸一下我的识人之术吗?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江离那子,当场就给了他推荐信,如今他在演武场大放异彩,不正证明我眼光独到?
在沈砚旁,裴老头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儒衫,花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衣襟齐整如刀裁,整个人端正如松。
他不似沈砚般随意躺卧,而是脚下踏着一柄古朴玉尺,悬浮于半空,尺身泛着淡淡青光,衬得他神情愈发肃穆。
听着沈砚的话语,他严肃的面容缓缓从演武场移开,转向旁边之人。
瞥见沈砚那放浪形骸的姿势,裴老头眉头微蹙,沉声道:整日没个正形,成何体统。
随后,他目光陡然转向远处万兽山脉的莽莽林海,眉宇间凝聚起凝重之色,声音低沉如钟:你没感知错?那东西的气息当真如此?
听闻此语,沈砚缓缓直起身子,衣袍随风轻摆,眼神随之投向万兽山脉的幽深方向,语气笃定:没有错,它确实快进阶了。上次被我重创后,狡猾地藏匿起来,如今气息渐强,怕是已到了关键时刻。
完,他轻抚袖口,又低声道:等过两日,我喊上陆长一同前往,以他的控制配合我的剑术,必然能一举斩杀那孽畜,永绝后患。
儒衫老者听闻陆长之名,脑中浮现出陆长一丝不苟、步步为营的行事风范。
他又侧目看了看沈砚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对比之下,不禁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裴老头那声叹息在风中飘散,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沈砚却浑不在意,只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指尖轻轻敲击着身下的青瓦,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目光依旧锁定在远处万兽山脉的轮廓上,那里云雾缭绕,仿佛蛰伏着什么凶物,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压抑的腥气。
“叹什么气啊,老裴?”沈砚唇角微扬,语气轻佻,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陆长那子虽古板得像块木头,但控场本事一流。有他在,那孽畜翻不出浪来——况且,”他忽地压低声音,指节在瓦片上重重一叩,“它若真敢在此时进阶,反倒省了我们寻它的功夫。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儒衫老者闻言,身形在玉尺上纹丝不动,只袍袖无风自动。他眼神如古井般深邃,扫过沈砚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又缓缓移向演武场的方向。
“轻敌,乃大忌。”裴老头终于开口,声音沉如磐石,每个字都砸在瓦砾间,“万兽山脉深处,异变频生,那东西既藏匿多年,必有倚仗。你与陆长联手,亦不可莽撞。”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剐过沈砚,“倒是江离此子……今日一战,他借势磨剑,心性如渊。你当初的眼光,确是不俗。”
这话得平淡,却让沈砚眉梢一挑,得意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可他只嘿嘿一笑,将头枕回臂弯,闭目假寐,仿佛方才的肃杀不过是场玩笑。
风掠过楼顶,卷起几片枯叶,盘旋着坠向下方喧闹未歇的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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