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山一处清幽院中,晨光和煦,透过稀疏的竹叶洒落下来,恰好映照在一位正细心浇花的俊朗少年身上。
晶莹的水珠从花叶滚落,折射出细碎的光华,衬得少年眉目清朗,气质出尘,宛若那传中掌管山水的清都郎君,自有一番然意趣。
沈砚斜倚在一旁的石桌上,目光落在裴简之专注浇花的侧影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挑了挑眉,朗声道:“简之,改日介绍一位少年与你认识,也是咱们道院弟子,是下院玄雀院的弟子。那子啊,跟你一个样,性子也是呆呆的,嗯……待人接物倒是格外温和,想来你们必定能合得来。”
裴简之并未停下手中浇灌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过头,望向沈砚的方向,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润笑意,声音和缓地回应道:“都听砚叔的安排。”
沈砚闻言立刻“啧”了一声,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焦急,连连摆手道:“简之,了多少遍了,不要喊我叔,都把我喊老了。听着别扭!叫我砚哥就行,砚哥听着多顺耳!”
裴简之笑意更深了些,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温声道:“好的,砚叔。”
听罢这声“砚叔”,沈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旋即转过头,对着旁边那位正埋首于一堆卷宗、批改青云道院繁杂事务的老者嚷道:“裴老头,你听听,你好好听听!这就是你精心教导出来的好孙子!专门气我是不是?”
那位身份为青云道院院长,裴守礼,仿佛根本没听见沈砚的抱怨,依旧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折子,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头都未曾抬起一下。
待得终于批改完那份折子,裴守礼才缓缓抬起头,视线投向沈砚。
目光所及之处,是沈砚那副衣衫半敞、领口微乱、坐没坐相的慵懒模样。
裴守礼本就紧皱着的眉头顿时拧得更深,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沉声问道:“陆巡狩使究竟何时能到?”
沈砚原本落在裴简之浇花身影上的目光终于收回,他先是懒洋洋地瞥了裴守礼一眼,随即又转向裴简之,仿佛在寻求某种无声的认同,嘴里才漫不经心、拖长流子道:“快了吧?人家可是巡狩使大人,好大的官威呢,事务繁忙,迟些也是常理。”
裴守礼看着眼前这副吊儿郎当、毫无正形的沈砚,深深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训诫几句。
就在这时,沈砚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带着点戏谑打断道:“喏,这不就来了?”
裴守礼的目光立刻如电般射向院门口。
果然,一道挺拔的玄色身影,步履沉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周身带着一股肃杀干练的气息。
来者的目光扫过院内,落在裴简之身上时,微微停顿,随后颔首示意,正是巡狩使陆长。
裴简之早已放下水壶,见陆长目光投来,立刻端正仪态,动作儒雅利落,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子裴简之,见过陆巡狩使。”
陆长朝其点零头,随后迈步踏入院中,朝着已起身相迎的青云道院院长裴守礼走去。
他身形微躬,同样恭敬地拱手行礼:“陆长见过裴院长。”
裴守礼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上前一步虚扶住陆长的臂膀,“陆巡狩使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必如此拘礼,快请坐。”
两人寒暄着,一同朝着院中的石桌走去。裴守礼随即转头,对侍立一旁的裴简之吩咐道:“简之,去泡壶好茶来。”
裴简之温顺地应道:“是,阿翁。”声音清朗。
那个一直歪在石凳上、仿佛没骨头的沈砚,此时却突然朝着裴简之的背影提高了声音喊道:“简之!贵客临门,寻常茶水怎够意思?去,把你爷爷宝贝似的藏在床底下那罐君山银针拿出来!那才是待客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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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简之动作娴熟地开始泡茶,取水、温杯、投茶、注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儒雅气度。
沈砚托着腮,目光追随着裴简之优雅的动作,忍不住啧啧赞叹:“瞧瞧,瞧瞧咱家简之,不愧是咱们青云道院的大师兄,这模样,这气度,又俊又温柔,唉,真不知道将来要便宜了哪家姑娘哟。”
裴守礼听着沈砚这不着调的话,再看看他那副坐没坐相的样子,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嘴角微抿,终究还是把训斥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看向端坐在石凳上、腰背挺直的陆长,正色道:“长,沈砚提起你有个建议想与我沟通。”
陆长神色一肃,认真地看向裴守礼,沉声道:“裴院长,我深知青云道院素来重视弟子磨砺,用意深远。弟子们日常承接的任务,也多为采集珍稀灵药,或是深入险地与妖兽搏杀。这些历练,确能锻炼弟子们的胆识、体魄与应变之能。然而,”他话锋微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裴守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示意他但无妨。
“妖兽毕竟是兽,”陆长眼神锐利,声音也加重了几分,“其凶悍在于本能,其智终究有限。真正能磨砺人心、淬炼意志、考验手段与智慧的,当是与‘人’的较量。”
闻言,裴守礼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捋了捋胡须,神色难以捉摸。
“所以?”沈砚端起刚斟好的君山银针,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眉梢再次挑起,带着几分玩味地接口道,“陆巡狩使有何高见?”
陆长目光扫过沈砚,最终落在裴守礼脸上,神色极其郑重:“而我巡狩军,常年奔走四方,缉凶除恶,面对最多的,恰恰是那些心思诡谲、手段狠辣、穷凶极恶的‘人’!其狡诈凶残,远非妖兽可比。因此,晚辈以为,我们双方,或可就此……合作。”
院中一时静默下来,只余下裴简之手中茶壶注水的轻响,以及远处竹叶随风摇曳的沙沙声。
沈砚也不再嬉笑,只是那双清眸在陆长和裴守礼之间来回逡巡,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
裴守礼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晨光,落在了更深远的地方。
他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巡狩军合作?长,你指的是何种合作?让道院弟子参与巡狩军的缉凶事务?”他缓缓摇头,“道院弟子终究是求道之人,以清修为主。过早涉足凡俗争斗,沾染过多血腥戾气,恐于道心有损,非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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