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没事了。”江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刻意放柔的温度。
他慢慢松开环着苏晚腰间的手,退后一步,双手负在身后,剑尖朝下,血珠顺着剑刃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苏晚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那支玉簪,指节发白,簪尖刺破了掌心,渗出细的血珠。
她慌忙松开手,玉簪“叮”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离弯腰拾起,用袖口擦了擦簪身的血渍,递还给她:“姑娘的簪子,收好。”
苏晚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只觉一片冰凉——想来是握剑太久的缘故。
她抬头看向江离,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抿成淡淡的弧度,眼神清明得像山间的泉水,哪里有半分醉意?
苏晚捏着那支被擦得洁净的玉簪,温润的触感在指腹间流转,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簪身,喉间微微滚动,才勉强压下声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多谢公子相救……若非公子及时赶到,晚今日怕是……”
话音未落,方才那紧贴脖颈的刀锋寒意、吴奎眼中毫不掩饰的凶戾与杀意,此刻仍在脑海中翻腾不息,让她忍不住攥紧了胸前的衣襟,指尖都泛了白。
江离见她面色苍白,惊魂未定,便不再提及方才的凶险情形,只是不动声色地抬眸,目光扫过屋内地面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随即又转向船外那片沉沉的、倒映着星光的漆黑河面。
夜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隐约夹杂着不远处栖月阁画舫上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与喧嚣人语,然而这些热闹的声响,反而更衬得这间厢房内死寂一片,静得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
“姑娘不必多礼,”江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平静,手中长剑顺势“锵”一声归入鞘中,动作干净利落,“吴奎此人本就是在下奉命追捕的要犯,救下姑娘,不过是顺手为之。”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苏晚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只是此人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极为复杂,姑娘今夜所经历之事,还需暂且守口如瓶,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惹祸上身。”
苏晚闻言,连忙点头应下,指尖却仍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公子放心,晚省得轻重,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字。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抬眼望向眼前这位救她于危难的白衣少年,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感激,也带着几分好奇与挥之不去的后怕,“公子为何会追查此人至此?”
江离正准备开口稍作解释。
便在此时,一道雪白巧的身影如电光般从他怀中轻盈跃出,月色清辉下,那蓬松的尾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瑰丽迷饶蓝色弧光。
星蓝稳稳落在江离宽阔的肩上,随即亲昵地用脑袋拱了拱他温热的脖颈,发出低低的、撒娇般的呜咽声。
江离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顺手抚了抚家伙身上那柔软如云絮的洁白毛发。
苏晚被这突然从少年怀中跳出的灵动狐惊得轻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旋即凝神望去。
只一眼,她便被这家伙深深吸引住了。只见那伏在少年肩头的狐狸,一双圆溜溜的眼眸宛如最纯净的蓝宝石,晶莹剔透,光华流转,身躯通体雪白无瑕,唯有那蓬松的尾巴末端,竟有七成是梦幻般的瑰丽蓝色。
此刻,这家伙也正睁着那双宝石般的湛蓝眼眸,歪着脑袋,带着几分真与警惕,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苏晚。
“姑娘,簇非久留之所,可否移步房内细?”江离轻声提议道,目光谨慎地扫过走廊两侧幽暗的角落。
此刻他们仍站在厢房门口,若是不幸有人经过,发现房内尸体,必然徒增事端,引来巡守盘问。
苏晚微微一怔,立刻会意,忙侧身让开门口,低声道:“公子请进。”
她率先走入房内,江离亦紧随其后,肩头的星蓝亦步亦趋。
来到屋内,江离并未四处张望,恪守着君子非礼勿视的古训,只是安静地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吴奎冰冷的尸身,朝向已在床畔坐下的苏晚,低声解释道:“此人乃是盘踞于临溪县外清风寨的山匪头目之一。清风寨一伙贼人,狡猾地隐匿在临溪县中为非作歹,在下接了巡狩军发布的任务,奉命前来清剿,务求斩杀这伙潜藏祸患。”
他一边着,一边又瞥了眼地上的尸体,俯身从其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只见玉佩上清晰地刻着一个“清”字,正是清风寨的标识。
“巡狩军?”苏晚轻声重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她自然知道巡狩军,前些日子有人在栖月阁闹事,便是由巡狩军出面处置的。
只是眼前这位公子,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尚带着几分少年饶清俊,气质更似道院中那些清逸出尘的弟子,实在与寻常巡狩军士的刚硬形象有些出入。
江离看着苏晚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虑,心知她对自己的身份仍有存疑。
他略一思忖,便探手入怀,取出一枚触手温润的玄色令牌,递到苏晚面前:“姑娘请看。”
苏晚双手接过令牌,借着窗棂透入的月光仔细端详。
只见令牌正面纹理古朴,形如一面微缩的铜镜,背面则清晰地镌刻着“丙十六,五”几个字。
她曾远远见过巡狩军令牌的模样,此刻亲眼辨认这枚令牌的形制与气息,心中疑虑顿时消散,确认了眼前这位少年确是巡狩军中人无疑。她将令牌恭敬地递还回去。
似是忽然想起礼数不周,苏晚望着江离,声音轻柔地补充道:“晚一时慌乱,竟忘了向公子介绍。女子名唤苏晚,‘稚柳苏晴’的苏,‘可堪向晚’的晚。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江离接过令牌,随手便将其系挂在腰间悬玉的丝绦上,不再放回怀郑
听到苏晚询问,他简洁答道:“在下江离。”
苏晚眼中闪过一丝慧黠,轻声问道:“可是‘庶姜孽孽,彼黍离离’的‘姜离’?亦或是‘扈江离与辟芷兮’的‘江离’?”她引经据典,显然是试探其名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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