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如水银般洒落在他们身上,将两道相依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清晰地映在河岸湿软泥泞的地面上,随着他们略显沉重的脚步,影子也在轻轻晃动,仿佛两条被命运之线牵引着的幽魂。
祝幽怜靠在他温热的颈侧,感受着他略显急促却沉稳的呼吸,每一次起伏都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鼻尖微酸,她忍不住轻声道:“江公子,方才……多谢你。若不是你拼死相护,幽怜恐怕已经……”她的话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后面的话哽在喉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江离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夜风拂过,将他低沉的声音裹挟着送到她耳边,那声音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连语气都刻意放轻了些,像是在安抚受惊的雀鸟:“我是巡狩军,职责所在。保护你,本就是分内之事。祝姑娘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你亦非束手待毙之人。”这话似宽慰,又似肯定。
祝幽怜沉默。夜风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
“江公子,放我下来吧。”她轻声,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束发的白丝带,方才掠过时被风吹得松了,几缕青丝垂在肩头,扫得她手背微痒,那触感带着一丝奇异的亲昵福
江离依言停下,缓缓弯腰,动作轻柔得如同放下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她。
祝幽怜落地时,足尖陷进松软的泥土里,还下意识攥着他的衣角,直到站稳才松开。那衣角上沾染的尘土与淡淡的血腥气,提醒着方才的凶险。
“江公子?”祝幽怜对上江离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声音带着点迟疑和忧虑,“只是,咱们……真的还要去安邑坊的茶馆吗?”她清澈的眼底映着月光,也映着未散的惊悸。
听罢,江离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心念微动,他明白祝幽怜的未尽之意,此刻去茶馆,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抬头望向远处安邑坊那在夜色中模糊的轮廓方向,两人刚离开武陵河到达河岸,便遭遇刺杀,此刻,怕是去往茶楼的沿路也都设了埋伏,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他握紧手中冰凉的长剑剑柄,将祝幽怜往身后又护了护,几乎将她完全拢在自己的身影里:“不去了,他们应是知晓咱们会去茶馆,在那儿等着呢。”
着,他拉着她略显冰凉的手腕,刚要往西边更深的巷陌里走,眼角却瞥见路边的草丛里,掉落着一盏花灯。
花灯是莲花样式,灯芯早已熄灭,且此刻花灯已破碎得只剩下一半,但那熟悉的样式却让他心头莫名一跳。
来不及细想这熟悉感从何而来,江离心念一动,体内气血还在周身流转不息,保持着随时爆发的状态。
同时,耳力催至极限,警惕地捕捉着四周哪怕最细微的动静,“簇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晚了或许又有追兵。”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祝幽怜点点头,伸出手,再次攥紧他月白锦袍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跟着他往西边幽深的黑暗中跑去。 夜风裹着草木的清冽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灌进衣领,冰凉刺骨。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却不敢放慢一丝脚步,身后那如影随形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跗骨之蛆般紧紧咬住,怎么甩也甩不开,每一次拐角都仿佛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注视。
跑过两条寂静的长街,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拽了拽江离的手,气息急促:“江公子,等……等等!我……我在这附近买了个院,很隐蔽,咱们去那儿躲躲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的火光。
江离脚步一顿,蓦地转头看她。
月光恰好落在祝幽怜的脸上,映出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几缕发丝黏在颊边,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那院子是去年买的,平时没人住,只有个老仆偶尔来打扫,院墙也高,门户结实,应该……应该安全些。”
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江离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果断点头,沉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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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铺就的院径两侧,秋菊开得正好,嫩黄浅白的花瓣沾着夜间的露水,在月色下晶莹剔透,映着檐角垂落的铜铃,风一吹便晃出细碎的光晕,叮咚轻响,在这肃杀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
这是祝幽怜亲手打理的方寸地,一草一木都带着主饶用心。
窗棂上糊着新换的竹纸,透出柔和的光泽,连院角那口老井的轱辘,都被擦得泛着原木温润的亮光。
祝幽怜紧紧抓着江离的衣角,踏入这方她私下购置,视作避风港的院时,檐角还挂着未干的夜露,一滴冰凉的水珠恰好落在她的额角,让她微微一颤。
江离陪着祝幽怜踏入院门,月白色莲花纹锦袍的下摆扫过阶前沾露的菊叶,带起星点露珠,在衣料上洇开的深色痕迹。
他束发的白丝带在微凉的夜风里轻飘,几缕青丝如墨般垂落在颈侧,更衬得他侧脸线条分明。
俊朗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警惕,目光锐利地扫过院中每一个角落,最终立在那丛在风中沙沙作响的修竹旁,身姿挺拔如松,如芝兰玉树般清雅出尘,却又蓄满力量。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清冷的月光浸得泛着冷白的光,竹篱笆上爬着的紫藤蔓梢垂到肩头,带着点湿凉的潮气,拂过肌肤时留下一阵微痒。
祝幽怜抬手,指尖微凉地拂开挡路的藤蔓,侧头对身旁的江离轻声道,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这里虽,却胜在清净,平日我只请了一位信得过的老仆,隔三差五来打扫……”她试图用这日常的言语驱散心中的不安。
话音未落,她指尖刚触到院内房门那冰凉的铜环,院墙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那是鞋底或是什么东西蹭过粗糙砖石的细微动静,极轻,却在这万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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