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杀气凛冽。庞府高墙深宅,午后阳光正烈,却仿佛照不进这宅第中的一丝角落。忽然,巷口传来铁蹄阵阵,尘土飞扬。文武五位朝中重臣——包拯、崔忠、苏义、文彦博、双王呼延丕显,身披朝服,带领亲兵一千,悄无声息地围住了整个庞府。
门外兵戈森列,甲胄铿然。府中家丁顿时大乱,四处惊叫逃散。高墙内外,一片惊慌。王仁那老宦官,此刻正被困在府中,脸色煞白,满额冷汗。方才还盘算着如何出宫之后再图下一步,哪知兵马忽至,一时哑口无言、进退维谷。
府门轰然开启,几个家丁趁乱夺门而出,王仁也趁势欲溜之大吉。正欲挪步,猛听一声厉喝:“王仁狗贼,往哪里去!” 双王呼延丕显环眼圆睁,如猛虎下山,一挥手令:“将此人拿下,押赴圣前对质!”
王仁顿觉两腿发软,强作镇定,颤声道:“呼延老千岁莫要错认,奴才是贵妃娘娘差来探望国太的啊!”
“哼,到圣上面前再慢慢分!” 双王呼延丕显冷冷一笑。
庞国太闻讯,急急步出外堂,一见众臣兵围府邸,心头猛跳,面色惨白:“列位大人,我庞家一门忠良,为何带兵闯府,搅扰我这老太平地?”
包拯拱手不卑不亢:“国太莫恼,我等奉旨前来,乃为西夏进贡之物而来。圣上令我们取回几件宝物,烦请国太交出。”
“宝物?”国太心中一惊,面上却强撑镇定:“诸位大人,妇年老耳昏,从未闻此宝,何来‘交出’之?”
包拯面色一寒,沉声道:“西夏国使现正在金殿,亲口陈言宝物进贡,皆藏庞府内。国太还敢狡辩,若非交出,只得搜查。”
国太不敢作声,眼神飘忽,心中翻江倒海:“坏了,莫非是那使泄漏了风声?还是……相公书信落入旁人之手?”她本就心虚,面上愈发慌张,口中哀求道:“大人冤枉,老拙实不知此事。”
文彦博冷然插言:“不必多言,先搜便是!”苏义当即传令:“众兵听令,分头搜查!”
数百兵丁应声而动,闯入各院,呼喊查检。庞府顿作乱麻,婢女奴仆如鸟兽惊散,唯庞国太立于庭中,满面苍白,心神如焚:“哪!若真被搜出,那便是欺君之罪。我早劝他速归乡里避祸,可他偏执不听,如今事发,还望苍开眼,遮蔽此祸……”
此时,包拯独自步入庞洪书房。屋中陈设雅致,檀木案几,紫砂墨瓶,皆非凡品。窗纸迎风微动,室中幽静却暗藏杀机。包拯眼中精光闪烁,心知庞洪一向多谋,今日大祸临头,必有蛛丝马迹残存。于是细细翻查四角。
忽见案上一个巧朱漆匣子,他心生疑窦,揭盖一看,果不其然——内藏两封书信,一封是庞洪写予驿丞王正的第十三封密信,另一封竟是孙秀写给庞洪的勾结书文!
包拯捻起书信,目光森冷,心中一震:“果然网恢恢,此獠机关算尽,终被自己疏漏所困!”
他将两信暗藏衣袖,步出书房,密告四位大人,众人拍手称庆:“好个庞贼,罪证俱在,今次口舌难辨,纵有贵妃,也护不住他了!”
话音未落,查搜兵丁奔入厅中,呈上一只长匣:“启禀诸位老爷,在国太房中查出此物,内有西夏贡品与礼单,物单相符,一样不缺!”
众臣再无疑虑,怒道:“欺君犯上,罪同谋逆!庞国太亦难辞其咎,速押入朝堂听审!”
于是五位大臣率兵出府,押着庞国太、王仁、及所有赃物,浩浩荡荡奔入午门。百官侧目,群情震动。
金殿之上,仁宗赵祯披龙袍端坐御座,接过礼单与宝物,一目十行,面沉如水。再看那两封书信,登时龙颜震怒,猛拍龙案,怒喝如雷:
“庞洪!你这老贼,蒙骗朕心,欺朕耳目,竟敢私藏异邦贡物,暗通边臣,罪该万死!”
庞洪跪伏于地,浑身颤抖,目光呆滞,一语不发。他虽老奸巨猾,此时也已被这骤然而来的雷震得魂飞魄散。
双王呼延丕显出列跪奏:“臣等奉旨缉查,内监王仁行迹可疑,已一并缉拿,伏请圣裁。”
包拯随后也出班,恭呈密信:“臣于庞府书房查得两封要信,一为庞洪密函王正,一为孙秀书文,实为通敌叛国铁证!”
御阶如玉,宫殿巍峨。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窗洒落殿中,金銮宝座之上,仁宗赵祯面色如霜,手中擎着那两封揭破阴谋的本章,冷冷地注视着跪伏于地的庞洪。
“老狗头!”仁宗一拍龙案,怒发冲冠,震得金殿柱角回响不绝,“你身为朝廷重臣,受国厚恩,享极人臣之位,却欺君误国、暗害功臣!狄青乃孤家至亲,你与他同殿为臣,竟伙同孙秀,图其性命,究竟有何血仇深恨?!”
怒喝如雷霆霹雳,众臣屏息而立,无人敢动。
庞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冷汗浸透黄袍,身子颤如筛糠。伏地如虾蟆般连连叩首,哀哀告饶:“陛下,老臣罪该万死!只求陛下开恩,赦臣木石之躯,免臣身首分离,老臣感激涕零,誓死效忠!”
此刻的庞洪,哪还有半分权臣模样?俨然成了个哭求饶命的老乞丐,连叩金砖,额头早已血痕斑斑,口中喃喃哀鸣不止,形容甚是可怜。
仁宗素来宽仁,见他如此哀求,心中竟有几分不忍之意,眉间杀气缓缓消退,面色渐有松动。
一旁的呼延丕显目光如刃,心中警铃大作:不好!圣上竟欲赦此奸贼!若不当机立断,朝纲安在?奸邪何惧?他猛然出班叩首,声如洪钟:“陛下,庞洪罪行累累,通番卖国、谋害功臣,按萧何六律,碎尸万段,亦不足蔽其咎!愿圣上发与包拯,秉公审断,正法无赦!”
呼声刚落,群臣便如惊雷附和,轰然奏道:“陛下明鉴!庞洪身居极品,孙秀官拜上将,皆蒙陛下厚恩,却狼子野心、通番害忠。今若庞洪之罪不明、孙秀不拿、内宫不查,如何安百官之心?谁又能服家之理?臣等愿陛下发交包大人,从公审断,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二十余位王公重臣齐身叩拜,金阶之上人影如潮,声势如怒海翻腾。仁宗赵祯本就心烦意乱,此时听得众人齐鸣,心头震荡,只觉事势已非一人之恩怜可解,遂沉声开口:
“传旨!命包卿亲断此案,审明回复便了!”
包拯出列,沉声奏道:“启禀陛下,孙秀为奸党,务请旨意拿回京中质审;驿丞王正亦应质问通谋之事。至于王仁内监,实乃庞贵妃所遣,臣请宫中娘娘亦须到案,一并审讯。”
此语一出,殿中一静。仁宗赵祯面沉如水,终忍不住震怒发作:
“包卿!你竟要孤家之贵妃到堂对质?!岂有此理!”
包拯毫不退让,昂首朗声:“若任奸贼卖国通敌,娘娘涉事却不问责,朝中百官将何以律己?臣亦可通敌叛国,陛下又将如何处置?”
此言斩钉截铁,如针刺仁宗赵祯之心。赵祯面色阴沉片刻,终一拂龙袖:
“包卿所言虽重,然理不差。王仁之事若能查实贵妃有罪,孤准你从严问法。”
包拯拱手:“臣领旨!”
忽有双王呼延丕显再度上前奏道:“臣将庞洪之妻——国太,已押至相府外候审。庞氏一门罪恶滔,皆不可容。臣请将国太暂禁牢,抄其家产归国库;其子亦应拿解回京,俟审断定罪。”
仁宗赵祯心头烦乱,被接连驳奏,只觉一腔怒火难抑,冷哼一声:“听凭卿家处置便了。”
双王呼延丕显拜谢:“谢陛下!”
仁宗赵祯长叹一声,语气低沉:“众卿之言,虽重而正,然未审定罪之前,须缓从轻罚。待包卿审明,定夺罪名,再行正法。”
殿上风声如肃,群臣肃立,庞洪一人伏地如泥,魂不附体。此日金殿之上,风云激荡,奸佞权臣终被拉下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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