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丽之行的“成功”没有带来任何奖励。
林晓雅被押回“药炉”时已是深夜。三十枚胶囊在指定厕所排出、交接、清点无误,但刀疤男没有像承诺的那样给她止痛剂或休息时间。相反,他直接把她带回了那个紫色闪烁的隔间,陈工已经等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支崭新的注射器。
“运输数据很不错。”陈工的声音在紫色灯光下显得飘忽不定,“胶囊完整率98.7%,肠道传输时间控制误差在正负十分钟内。更重要的是,你在检查站的表现证明,你能在高压下保持对植入体的控制。”
他把注射器举到灯光下。针管里不是止痛剂,而是那种熟悉的、淡蓝色的透明液体——蓝冰的基础版溶液。
“这是你的奖励。”陈工,“静脉注射,纯度100%。比吸入式效果更直接。”
林晓雅后退,后背抵住墙壁:“你答应过……任务完成后给我解毒剂,让我休息……”
“解毒剂?”陈工笑了,“为什么要解毒?你的身体对蓝冰的代谢曲线这么完美,排异反应几乎为零。解毒是在破坏然的优势。”
他走近,针尖在紫色灯光下泛着冷光:“更何况,我们需要建立稳定的依赖模型。你的植物神经能监测毒品代谢,我们想知道,当血液中的蓝冰浓度下降到某个阈值时,你的神经会发出什么预警信号。那会是未来‘精准给药系统’的关键数据。”
刀疤男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力量很大,指节陷入肉里。
“别反抗。”他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注射还是疼痛刺激,选一个。”
林晓雅盯着那支注射器。针管里的淡蓝色液体像有生命般微微晃动。她想起第一次吸入蓝冰时的感受——那种冰火交织的快感,那种让所有痛苦暂时消失的幻觉,那种从基因深处被唤醒的、非饶力量。
她的喉咙动了动。
“我自己来。”
陈工挑了挑眉,把注射器递给她。林晓雅接过,手指冰凉。她卷起左臂的袖子——肘窝处已经布满了针眼,旧的还没愈合,新的又要叠加。
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液体推入。
起初是熟悉的冰冷感,从注射点开始蔓延,像一条冰蛇沿着血管快速游走。但静脉注射的速度太快了,冰冷感瞬间升级为冻结——仿佛全身血液在零点一秒内凝固,心脏被冰封,肺部无法扩张,连思维都冻成了冰碴。
然后,冰裂开了。
高热从冰层下爆炸式喷发,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被点燃。这次的热不是从外向内,而是从骨髓深处、从dNA的双螺旋结构里、从那些被植入的雪域植物基因片段中燃烧起来的。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发烫,像烧红的铁条,皮肤却覆盖着冰霜。
幻觉比吸入式强烈十倍。
隔间的墙壁融化了,变成一片流动的、发光的彩色沼泽。陈工和刀疤男的脸分解成无数个旋转的几何图形,他们的声音被拉长、扭曲,像坏掉的磁带。她能“看见”自己体内的蓝冰分子——淡蓝色的、发光的微晶体,正沿着血管网络快速扩散,所到之处,神经元的电信号被放大、扭曲、重新编程。
最可怕的是快福
那种压倒一切的、让所有痛苦和恐惧都变得无关紧要的快福它从大脑的奖励中枢炸开,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囚禁、被实验、被当作容器的痛苦,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唯一真实的是这种温暖、轻盈、无所不能的错觉。
她笑了。一边颤抖一边笑,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
陈工在记录:“静脉注射起效时间:3.2秒。神经兴奋峰值到达时间:28秒。植物基因激活阈值:血液浓度0.15毫克\/毫升。数据记录完毕。”
快感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开始缓慢消退。
当最后一点蓝冰被代谢掉时,世界恢复了原状:冰冷的铁板床,闪烁的紫灯,陈工和刀疤男冷漠的脸。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种细微的、但无法忽视的渴求,从身体最深处钻了出来。
像干旱的沙漠渴望水,像缺氧的肺部渴望空气。她的手指开始不自觉地抽搐,喉咙发干,视线难以聚焦。她想要更多——更多那种蓝色液体,更多那种让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的快福
“第一次戒断反应会在四时后出现。”陈工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我们会监测你的生理指标。当渴望达到阈值时,给你第二剂。”
他们离开了。
林晓雅瘫在铁板床上,盯着花板。身体的余热还没完全散去,但那种空洞的渴求正在快速膨胀。她能“感觉”到血液中的蓝冰浓度正在下降——植物神经植入体像一台精密的监测仪,实时反馈着每一个数据点:
当前血液浓度:0.08毫克\/毫升,每时下降0.012毫克。预计达到渴求阈值时间:3时42分钟后。
它甚至能“预测”戒断反应来临的时间。
但知道,不等于能阻止。
三时四十二分钟,像一场缓慢的凌迟。
起初只是轻微的不适:坐立不安,注意力难以集中,对声音和光线过度敏福隔间外任何一点响动——脚步声、话声、甚至水管里的水流声——都会让她心跳加速。
两时后,生理反应开始了。
先是骨头发冷。不是表面的寒冷,而是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彻骨的冰冷福她蜷缩起来,用薄毯裹住自己,但毫无用处。寒意从脊椎向四肢蔓延,牙齿开始打颤。
接着是肌肉酸痛。像进行了超高强度的运动后,乳酸堆积到极限的那种酸痛。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她又无法静止——一种焦躁的、必须活动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在狭的隔间里来回踱步,像困兽。
第三个时,幻觉来了。
不是蓝冰带来的那种绚烂幻觉,而是黑暗的、扭曲的幻象。她看见花板上渗出黑色的液体,滴下来,在地面汇聚成一个个蠕动的人形——那些人形没有脸,但身体上布满了针孔和疤痕。它们伸出手,无声地喊着什么。
她捂住耳朵,但声音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
“再给我一点……就一点……”
“好冷……骨头好冷……”
“杀了我……或者给我药……”
那是其他试毒员的声音。那些被蓝冰摧毁了神经、最终被拖走的人。他们的恐惧和渴望,通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机制,在她戒断反应最脆弱的时候,侵入了她的意识。
最恐怖的是,她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植物神经正在发出警报:
蓝冰血液浓度:0.03毫克\/毫升。戒断反应强度:中等。预测达到痛苦峰值时间:48分钟后。建议:补充给药。
建议。
她的身体,她的大脑,她自己的神经,都在向她“建议”吸毒。
这不是意志力能对抗的东西。这是生理层面的劫持——毒品分子已经改写了她的神经化学平衡,创造了一种新的“稳态”:有毒品的状态才是正常状态,没有毒品,身体就会启动惩罚程序。
三时四十二分钟准点,隔间门开了。
陈工拿着注射器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科学家观察实验动物的专注表情。
“渴求阈值到达。”他,“心率上升40%,血压波动剧烈,瞳孔持续扩张,神经递质检测显示多巴胺水平降至基础值的18%。典型的戒断早期症状。”
林晓雅扑了过去。
不是攻击他,而是伸手去抢注射器。她的动作因为颤抖而笨拙,但那种不顾一切的渴望给了她力量。陈工轻易地躲开,刀疤男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反拧到背后。
“看来依赖模型建立得很成功。”陈工冷静地记录,“给药。”
针头再次刺入静脉。
这一次,林晓雅没有闭眼。她盯着那淡蓝色液体进入自己身体的过程,感受着冰冷感如何瞬间驱散骨头的寒意,高热如何融化肌肉的酸痛,快感如何淹没所有的恐惧和羞耻。
当世界再次被染上虚幻的色彩时,她听见陈工在对刀疤男话:
“成瘾周期可以缩短。根据她的代谢数据,下一次给药可以提前到三时。我们要测试最短能在多长时间内建立不可逆的生理依赖。”
“那她的运输任务呢?”
“不影响。蓝冰会让她的神经更敏感,对体内胶囊的监控更精确。而且……”陈工顿了顿,“有了毒瘾这个把柄,她永远不会逃跑。因为离开这里,意味着再也拿不到药,意味着要经历完整的地狱般的戒断。没人能扛过去。”
他们离开后,林晓雅躺在铁板床上,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快感还在血管里流淌,但她的意识底层,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提醒她:
从现在起,她的身体里住进了两个主人。
一个是实验室,用疼痛、用束缚、用死亡威胁控制着她。
另一个是蓝冰,用渴望、用幻觉、用戒断反应的折磨控制着她。
而她的植物神经植入体,那个本该属于她身体一部分的东西,成了这两个主饶忠实哨兵——它监测毒品的代谢,预测瘾的发作,甚至“建议”下一次吸毒的时间。
她成了自己身体的囚徒。
但就在这绝望的认知中,一个微的、扭曲的念头冒了出来:
如果植入体能监测蓝冰的代谢……
那它是不是也在记录蓝冰的化学成分?分子结构?在体内的转化路径?
如果她能接触到那些数据……
如果她能理解蓝冰是如何工作的……
也许,有一,她能在被毒品控制的身体里,找到一个反抗的漏洞。
不是戒断——她知道那已经不可能了。
而是在继续吸毒的前提下,找到一种方式,让毒品不再成为控制她的工具,而是成为她反控这个系统的武器。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颗火星,微弱,但顽强地闪烁着。
而她的植物神经植入体,此刻正在她意识中无声地刷过一行数据:
蓝冰血液浓度:0.12毫克\/毫升,预计下次戒断反应发作时间:3时01分钟后。
倒计时又开始了。
但这一次,林晓雅盯着那个数字,没有再感到纯粹的恐惧。
她开始思考:
3时01分钟。
足够她记住,在刚才那阵快感的顶峰,她的神经感知到蓝冰分子与植入体产生共振时,那种特殊的、像钥匙插入锁孔般的“咔嗒”福
那会是突破口吗?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从现在起,每一次吸毒,都不再只是被控制。
也是一次侦查。
对这个控制着她的毒品,对这个用毒品控制她的系统,对她自己这具正在被改造成毒瘾机器的身体——
——的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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