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秋总是裹着一层化不开的雾，嘉陵江的水汽漫过江滩，缠上老城区的黄桷树，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叶修辰拎着行李箱走出高铁站，指尖触到微凉的风，恍惚间就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寒假。
那时候他还是电子科技大学大二的本科生，揣着一张硬座票，在绿皮火车上晃了二十多个时才到重庆。那时候敖蝶芙还在乡下的外婆家照顾生病的奶奶，他凭着她给的地址，转了三趟大巴两趟巴，最后踩着泥泞的田埂找到那座青砖瓦房。推开门的时候，敖蝶芙正端着一碗熬好的姜汤喂奶奶喝，看见他的瞬间，眼睛瞪得像两颗圆溜溜的黑葡萄，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
那是他第一次来重庆，也是第一次见敖蝶芙的家人。乡下的冬湿冷入骨，他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帮着敖蝶芙劈柴、挑水、给奶奶擦洗身子，跟着她去集市上买新鲜的蔬菜，听她用软糯的重庆话跟摊主讨价还价。那七的寒假，是他大学生涯里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如今再踏上这片土地，叶修辰的身份早已不同。他是清华大学微电子专业的研究生，是敖蝶芙名正言顺的男友，更是代替研二的她，来探望她父母和奶奶的“准女婿”。敖蝶芙最近忙着清华的交互设计项目，实在抽不开身，临走前拽着他的袖子千叮咛万嘱咐，把要带的礼物、要问的话，一条条列在备忘录里，生怕他漏了什么。
叶修辰按着地址找到敖蝶芙家的老房子，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青砖黛瓦，院角种着一棵高大的黄桷树，树下摆着一张藤椅，敖奶奶正眯着眼坐在上面晒太阳。听见脚步声，奶奶缓缓睁开眼，看见叶修辰，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光来。
“是叶吧？”奶奶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亲切，“蝶芙那丫头打电话了，你要来。”
叶修辰赶紧放下行李箱，快步走过去扶住奶奶的胳膊，声音放得轻柔：“奶奶，我来了。蝶芙忙着项目，走不开，让我来替她孝敬您。”
他蹲下身，从行李箱里拿出给奶奶带的羊绒围巾和护膝，心翼翼地给奶奶围上围巾：“重庆冷，您别冻着。”
奶奶摸着柔软的羊绒，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就是心细。比我们家蝶芙还贴心。”
敖蝶芙的父母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满是笑意。敖父拍着叶修辰的肩膀，爽朗地笑：“叶来了就好，快进屋坐。蝶芙那丫头，忙起来就不管不鼓，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叶修辰笑着摇头：“叔叔阿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进屋坐下，叶修辰把给敖父带的茶叶、给敖母带的护肤品一一拿出来，又把敖蝶芙写的信递过去：“蝶芙，她项目忙完了，就回来看你们。”
敖母接过信，眼眶微微泛红，嘴里却嗔怪道：“这丫头，就知道忙。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接下来的几，叶修辰彻底成了家里的“主力军”。每早上，他比谁都起得早，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回来给奶奶熬粥、煮鸡蛋。白，他陪着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奶奶讲敖蝶芙时候的糗事，给奶奶读报纸上的新闻。下午，他帮着敖父打扫院子、修理坏掉的晾衣架，跟着敖母学做重庆面和火锅底料。晚上，他坐在书桌前，和敖蝶芙视频通话，把家里的情况一一告诉她，看着她在屏幕那头笑得眉眼弯弯。
有傍晚，起零雨，雾更浓了。叶修辰扶着奶奶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冬。那时候他还是个青涩的本科生，敖蝶芙还是个扎着马尾的姑娘，两个人在乡下的田埂上踩雪，冻得鼻尖通红，却笑得格外开心。
“叶啊，”奶奶忽然开口，“你和蝶芙，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叶修辰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耳根，却认真地看着奶奶的眼睛：“等我们研究生毕业，就结婚。我会好好照果芙，照顾您和叔叔阿姨的。”
奶奶满意地点点头，拍着他的手：“好，好。我们家蝶芙，没看错人。”
视频电话里，敖蝶芙听见这话，脸瞬间红透了，嗔怪道：“奶奶，您什么呢。”
叶修辰看着屏幕里的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七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走那，放晴了，嘉陵江的水汽散了不少，阳光透过黄桷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敖父敖母给他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特产，腊肉、香肠、火锅底料，塞得严严实实。奶奶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叶，下次和蝶芙一起回来啊。”
“一定。”叶修辰点头，眼眶微微发热。
车子缓缓驶离老城区，叶修辰回头望去，看见敖父敖母和奶奶站在院门口，朝他挥手。雾霭渐渐漫上来，模糊了他们的身影，却模糊不了他心里的暖意。
他拿出手机，给敖蝶芙发了条微信。
【我走了，奶奶叔叔阿姨都很好，你放心。】
【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去吃你最爱的火锅。】
【还有，】他顿了顿，敲下一行字，【毕业就结婚，我到做到。】
手机那头很快回了个大大的笑脸，跟着一个红彤彤的爱心。
叶修辰看着窗外掠过的山城风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从大二那年的青涩相见，到如今的笃定相伴，他和敖蝶芙的路，还很长。而重庆的雾，总是这样暖，暖得像他们之间，不曾变过的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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