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制衣厂的办公室里,空气静得能听见窗外缝纫机的哒哒声。陈总那句热切的邀请,像一颗石子,在林薇沉寂多年的心湖里,砸出了层层涟漪。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图纸的微凉,那些分子结构、编织工艺的术语,在脑海里盘旋往复,是刻在骨血里的熟悉,也是不敢触碰的禁忌。成电的实验室、图书馆的专业书、那些为了材料课题熬到深夜的日子,一幕幕涌上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可紧接着,七年铁窗的冷意,梦里父母的斥骂,于溪倒在血泊里的眼神,又瞬间将她拽回现实。她算什么?一个背负着人命的罪人,一个隐姓埋名的制衣厂女工,凭什么站在研发团队里,触碰那些曾经象征着梦想的东西?
“林女士?”陈总见她久久不语,语气里的急切又添了几分,“您放心,我们看重的是您的能力,不是过往。只要您愿意,薪资、岗位,都好商量。我们的研发中心在杭州,环境很好,您……”
“我不校”林薇猛地打断他,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就是个高中毕业生,看不懂什么图纸,更不懂什么材料研究。您找错人了。”
完,她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陈总轻轻拉住。男饶力道不大,眼神却格外恳切:“林女士,您不用妄自菲薄。改良传送带布料的思路,不是普通人能想到的。您刚才的纳米颗粒和立体编织法,正是我们研发的关键瓶颈。您是真的懂,对不对?”
林薇的脚步僵住了,后背绷得像一张拉紧的弓。她能感觉到老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和难以置信。那些藏在心底的专业知识,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才华,此刻像破土的新芽,蠢蠢欲动。
她何尝不想回到这个领域?何尝不想让自己的所学有处施展?在制衣厂的日日夜夜里,她看着那些普通的布料,脑子里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改良的方案。修烘干机、调传送带,不过是她压抑不住的本能。
可罪孽的枷锁,太重了。
她猛地甩开陈总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陈总,求您别逼我了。我真的不行,我……”
话没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这些年的委屈、压抑、自我放逐,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她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低着头,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办公室。
身后,陈总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老周这才回过神,咂舌道:“陈总,这……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陈总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坚定:“不管她是什么来头,她都是我们要找的人。周厂长,麻烦您多关照她一些。我会再来的。”
林薇一口气跑回车间,躲在堆满布料的角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缝纫机的声音震耳欲聋,却盖不住她心里的翻江倒海。
一边是黑暗的过往,是无法摆脱的罪疚,是日复一日麻木的打工生活;另一边是久违的梦想,是被认可的能力,是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布料上,晕开的水渍。
傍晚下班,林薇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出租屋。她绕了远路,走到衢江边。江风卷着湿冷的水汽,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货船,看着远处亮起的灯火,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手机突然响了,是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林女士吗?我是陈总。”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依旧,“我知道您现在心里有顾虑。我不想逼您,只是想告诉您,杭州创科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您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林薇握着手机,手指微微发颤。
挂羚话,她望着江面的灯火,久久没有动。夜色渐深,江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
微光就在前方,可通往光的路,要怎么才能走得下去?
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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