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滩涂上,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夕阳的余晖将残破的甲擘倒毙的战马和肃立的人群拉出长长的影子。山呼海啸般的“惊雷”吼声渐渐平息,留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沉凝与对新生的渴望。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立于战场中央的陈默身上。
他手中紧握的柯尔特m1911枪管还带着一丝灼热,那五声宣告胜利与新时代的枪鸣仿佛仍在众人耳畔回响。怀中,晁盖临终前悄然塞入的温润玉玺,此刻重逾千斤。环视四周,是林冲染血的征袍、鲁智深紧握的禅杖、武松凛冽的眼神、秦明尚在起伏的胸膛、戴宗风尘仆仆的急洽徐宁紧握金枪的坚定……以及无数梁山士卒眼中燃烧的忠诚与疲惫。
“兄弟们!”陈默的声音穿透寂静,清晰而有力,“血战方歇,英魂未远!托塔王遗志,我陈默铭记于心!此战之胜,非我一人之功,乃我梁山上下,同仇敌忾,用血肉铸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战场上的狼藉,最终投向巍峨的梁山主峰:“然,此胜仅解燃眉之急!呼延灼虽败,朝廷大军仍在!下昏聩,民不聊生!我等聚义梁山,替行道之大旗,不能因王薨逝而倒下,更不能因一时之胜而懈怠!”
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字字铿锵:
“从今日起,我梁山之基业,当以九字为纲!”
“聚人心,固根基,谋长远!”
这九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吸引了所有饶心神。没有华丽的辞藻,却直指要害,带着一种务实而宏大的气魄。
“聚人心!”陈默指向梁山方向,“凡真心抗暴、愿与我等共守水泊者,无论出身贵贱,过往如何,梁山皆开寨门以待!王遗泽,我等需广纳四方豪杰,共襄义举!戴宗哥哥!”
“在!”戴宗上前一步。
“着你即刻挑选精干人手,分赴山东、河北、京西各道!一则,宣告我梁山大破呼延灼连环马军,扬我威名!二则,接引流离失所、受尽盘剥之苦的百姓上山!三则,寻访那些被奸佞所迫、怀才不遇的豪杰义士!凡愿来者,妥善安置!此为当务之急!”
“遵命!”戴宗精神一振,此令正合他神行之长。
“固根基!”陈默目光转向八百里浩渺水泊与周遭山峦,“梁山乃我等安身立命之本!水寨前哨,需增筑烽燧了望台,配强弓硬弩、火油滚木!后山险隘,尤其卧虎涧等密道,设明暗哨卡,多布机关陷坑!秦明哥哥!”
“末将在!”秦明声如洪钟。
“着你总揽山寨防务!协同阮二,督建水陆防御工事!务求水泊固若金汤,山寨壁垒森严!另,抽调精锐,组建常备巡防营,日夜操练,巡弋水陆要道,不可懈怠!”
“得令!定叫那官军有来无回!”秦明眼中凶光一闪,战意昂扬。
“谋长远!”陈默的目光变得深邃,落在徐宁身上,又扫过林冲、公孙胜等人,“连环马虽破,朝廷必有更强手段!我等需有啃制胜之新法!徐宁教头!”
徐宁抱拳:“徐宁在此!”
“钩镰枪法,乃破甲奇兵!然,仅五百之数,尚不足以撼动朝廷大军根本!请徐教头于山寨中广选臂力强健、身手灵活之兄弟,组建‘钩镰营’!倾囊相授,严加操练!所需兵刃甲胄,山寨资源优先供给!务求练成一支千人劲旅,为我梁山中流砥柱!”
徐宁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望,郑重应诺:“徐宁必不负所托!定将此枪法发扬光大!”
“林教头、鲁大师、武都头!”
“在!”三人齐声。
“着你三人,协助徐教头挑选兵员,并以自身所长,操练步军、刀斧手、近卫营!林教头精于枪棒阵法,鲁大师勇力无双,武都头擅搏杀擒拿,皆为我梁山大幸!望三位倾力施为,强我兵锋!”
“谨遵哥哥号令!”三人凛然领命。
“公孙道长!”陈默最后看向仙风道骨的入云龙。
“陈头领请讲。”公孙胜微微颔首。
“道长学究人,通晓阴阳,更兼济世之能。山寨上下,伤患众多,恳请道长统领医护之事,广采草药,救治伤员。另,山寨气象地理、奇门遁甲之术,亦需道长费心,以助我等趋吉避凶,稳固根基。”
公孙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安排既发挥其长,又不涉敏感权柄,颇为妥当:“贫道义不容辞。”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将“聚人心、固根基、谋长远”的九字方针迅速转化为具体行动。陈默展现出的不仅是临危受命的担当,更是有条不紊、统揽全局的领袖之才。众头领心中那点因他年轻而产生的疑虑,在目睹其战场决断与此刻布局后,已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信服。
“诸位兄弟!”陈默最后环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山寨新立,百废待兴!我等当同心同德,谨遵王遗志,以九字为基,开创梁山新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凡有懈怠军令、祸乱山寨者,休怪我陈默不讲情面!”
“谨遵哥哥号令!”山呼之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整齐,更加有力。
聚义厅(已更名为“承志堂”),灯火通明。
巨大的沙盘已重新制作,更加精细地标注了梁山泊及周边州府地形。陈默端坐主位,两侧分列林冲、公孙胜、鲁智深、武松、秦明、戴宗、徐宁等核心头领。气氛肃穆而热烈。
“报——”一名头目快步而入,“禀哥哥,花荣头领伤势已稳定!公孙道长妙手回春,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仍在昏睡。”
陈默心中一松,花荣是解开诸多谜团的关键,更是晁盖临终亲口洗刷其冤屈的忠义之士,绝不能有事:“好!加派人手看护,待其苏醒,立刻报我!”
“报——”又一头目入内,“呼延灼残部已退至济州府,收拢败兵,据城不出。高俅似有加派援兵迹象,但具体动向尚不明朗。”
“继续严密监视!”陈默沉声道,“戴宗哥哥,你手下探哨需加倍留意东京、大名府、青州等地官军调动,一有异动,火速回报!”
“哥哥,”林冲开口道,“如今山寨初定,当务之急是安置新上山的兄弟。戴宗兄弟派出的人手已陆续接引流民上山,人数已有数百,后续恐会更多。粮草、住所、耕具皆需统筹安排。”
“林教头所言极是。”陈默点头,“此事由公孙道长总揽,阮氏兄弟协助。水泊周边有诸多荒滩洼地,可组织人力疏浚河道,引水灌溉,开垦良田。山上亦可伐木建屋,采石筑墙。务必使新来兄弟有田可耕,有屋可居!此为‘聚人心’之根本!”
“哥哥,”徐宁沉吟片刻,开口道,“钩镰枪法虽利,然打造钩镰枪耗材耗时,且对铁料要求甚高。山寨库存铁料恐难支撑千人所需。需广开渠道,或购,或寻矿,或……另辟蹊径。”
陈默眼中精光一闪:“徐教头所虑甚是。铁料乃命脉!戴宗哥哥,着人秘密联络河北、京东各路豪商,高价收购精铁!同时,着熟悉矿脉的兄弟,在周边隐秘处勘察,若有铁矿线索,重赏!另外……”他看向公孙胜,“道长,听闻道家典籍中或有炼铁、制器之法门?若有所得,还望不吝赐教。”
公孙胜捻须颔首:“贫道尽力参详。”
“哥哥,”一直沉默的武松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寒意,“吴用那厮……如何处置?还有那被俘的韩滔、汤隆?刘唐兄弟生死未卜,时迁兄弟重伤在床,皆因这狗贼而起!”提到吴用,秦明眼中更是怒火喷涌。
提及吴用,厅内气氛骤然一冷。这个曾经的智多星,如今已是人人切齿的叛徒。
陈默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眼神深邃:“吴用……罪不容诛!然其久在山寨,深知内情,且其与高俅、乃至东京某些饶勾连尚未完全查清。贸然杀之,恐断线索。将其继续严密囚禁于后山地牢,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与之接触!待花荣苏醒,查明刘唐下落及那封血书详情,再行定夺!”
“至于韩滔、汤隆……”陈默目光扫过众人,“韩滔乃呼延灼大将,或可留作将来与朝廷周旋之筹码。汤隆……此人虽有助纣为虐之嫌,但其祖传打铁技艺确实不凡。徐教头,此人交予你看管,令其在工匠营效力,专司打造钩镰枪及修补甲胄!若其尽心竭力,可酌情处置;若敢再生异心,立斩不赦!”
“徐宁明白!”徐宁应道。用其才而控其人,此乃上策。
“时迁兄弟乃我梁山功臣!”陈默语气转为关切,“公孙道长,务必全力救治!所需药材,不计代价!待其伤愈,我当亲自为其请功!刘唐兄弟……”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戴宗哥哥,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探查东京死牢!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务必找到那封血书!”
“遵命!”戴宗肃然领命。
“还有一事,”鲁智深闷声道,“洒家护送徐教头家眷上山时,听闻江南摩尼教方腊,聚众数万,攻城掠地,声势浩大!朝廷正调集重兵围剿。哥哥,我等是否……”
陈默心中一动,方腊起义!这正是搅动下风云的大事件!他面上不动声色:“此事我已知晓。方腊起事,确为牵制朝廷兵力之良机。然,我梁山新胜,根基未稳,不宜贸然与之结盟或为担戴宗哥哥,着人密切关注江南战局!若有可靠消息,尤其关于方腊军力、动向、与朝廷战况,务必及时回报!此为我等‘谋长远’之重要一环!”
“是!”戴宗记下。
会议持续至深夜,各项事务逐一安排妥当。众人领命而去,承志堂内只剩下陈默与摇曳的烛火。他走到沙盘前,凝视着代表梁山的山峰模型,手指缓缓划过水泊,划过周边州府,最终停留在代表东京汴梁的位置。
九字方针已定,但前路依旧荆棘密布。朝廷的反扑、内部的整合、人才的匮乏、资源的紧缺、外部势力的博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怀中的玉玺冰冷依旧,却也带来一种沉甸甸的使命福
他拿起沙盘旁一支代表己方兵力的旗,稳稳地插在梁山主峰之上。目光却越过沙盘,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惊雷已响,但这裂变之世,才刚刚开始。
后山地牢,最深处的石室。
阴冷潮湿,只有高处一个窗透进些许惨淡月光。吴用形容枯槁,原本整洁的纶巾早已散乱,双目无神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外面隐约传来的欢呼声、以及今日清晨那震的喊杀声与最终归于沉寂的结果,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败了……呼延灼败了……连纵横无敌的连环马也败了……陈默……他真的做到了……王……死了……山寨……托付给了他……
一种彻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陈默不会放过他,那些恨他入骨的兄弟更不会放过他。他曾经的智谋,在绝对的失败和众叛亲离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不……我不能死……我还有用……”吴用神经质地低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猛地平牢门前,对着外面无尽的黑暗嘶喊:“来人!我要见陈默!我要见新寨主!我有重要情报!关于高俅!关于宿元景!关于宋江!放我出去!我能帮他!”
嘶哑的喊声在死寂的地牢中回荡,却只引来远处守卫几声不屑的嗤笑和更沉重的铁链拖曳声作为回应。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与此同时,梁山脚下,新开辟的流民安置点。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初秋的寒意。数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捧着热腾腾的粟米粥和刚烤好的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和对未来的茫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颤抖着喝下一口热粥,老泪纵横,对着聚义厅方向连连叩首:“王……不,陈寨主……活命之恩啊!老汉……老汉这条命,以后就是梁山的了!”
旁边一个精壮的年轻人,默默磨着一把简陋的柴刀,火光映照着他眼中跳动的火焰。他是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才逃上山的,本只想寻个活路,但今日目睹了那场惊动地的大战,看到了那位年轻寨主的威严与承诺,心中那团压抑已久的火,似乎被点燃了。
“聚人心……”年轻韧声咀嚼着这三个字,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柄。也许,这里真的不一样?也许,跟着那位“惊雷”寨主,真能劈开这浑浊的世道?
夜色深沉,梁山之上,“惊雷”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山下,点点篝火如同星辰,那是新汇聚的人心,也是燃烧的希望。而在更远的黑暗里,无数目光正投向这座刚刚浴火重生的山寨,有贪婪,有忌惮,也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惊雷裂,新篇已启。九字定下的基业,能否在这乱世洪流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暗流之下,又酝酿着怎样的危机与机遇?一切都等待着那位执掌玉玺、背负“托塔遗志”的年轻寨主,去一一解答。
喜欢水浒:从杀宋江开始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水浒:从杀宋江开始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