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庄园的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在凛冽的寒风中弥漫。曾经富贵雍容的庭院,此刻一片狼藉。残破的兵器、凝固的鲜血、倒伏的尸体,无声地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庄客、护院的尸体被粗暴地拖拽到角落堆叠,幸存的妇孺老弱被官兵驱赶着集中看押,哭声凄切,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
柴进被精钢镣铐锁着双手双脚,由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兵粗暴地推搡着,押出已成废墟的庄园。他锦袍破碎,沾满血污泥泞,脸颊上一道被弩箭擦过的伤口凝结着暗红。但他腰杆依旧挺得笔直,那双沾着血污的眼睛,死死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的于直。
“柴大官人,”于直勒住马,居高临下,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何必呢?早知如此,乖乖束手就擒,也省得这些忠心手下白白送死。啧啧,你看看,多可惜。”他扬鞭指了指堆叠的尸体和哭泣的妇孺。
柴进喉头滚动,强压下翻涌的悲愤与杀意。他知道,此刻任何激怒对方的行为,都可能给幸存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被看押的族人,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对于直道:“祸不及妻孥!柴进一人之事,与他们无关!朝廷旨意是拿我问罪,而非屠庄灭族!尔等若敢伤我族人一根毫毛,理昭昭,必有报应!”
他这话,既是给于直听,更是给那些惊恐的族人听,告诉他们,只要不反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直脸上的戏谑微微一滞,随即化为冷笑:“放心,高知府自有分寸。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朝廷法度,还不至于株连无辜。带走!”他不再废话,一挥手,官兵们押着柴进,驱赶着部分“重要同党”家眷,如同押送牲畜般,离开了这片曾经属于柴氏的荣耀之地,向着高唐州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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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唐州府衙,地牢深处。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几盏昏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将斑驳潮湿的石壁映照得如同鬼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令人作呕。粗重的铁栅栏隔绝着一个个狭窄的囚笼,里面蜷缩着形形色色的囚徒,眼神麻木绝望。
最深处一间特制的死囚牢房,墙壁格外厚实,铁栅栏也粗了一倍有余。柴进被粗暴地推进去,沉重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牢房内只有一堆发霉的稻草和一角便溺用的木桶。
“哐当!”铁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牢中格外清晰。
柴进踉跄几步,勉强站稳。他环顾这阴暗潮湿的牢笼,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刑讯惨嚎,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高俅的目标,绝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果然,仅仅过了一夜。地牢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音。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狱卒,簇拥着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面容阴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高唐州知府,高俅的侄子——高廉。
高廉踱步到柴进的牢门前,隔着粗壮的铁栅栏,用审视货物的目光打量着里面形容狼狈却依旧挺立的身影。他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柴大官人,这死牢滋味如何?可还习惯你柴家庄的暖阁?”高廉的声音尖细,带着刻骨的嘲讽。
柴进闭目不言,仿佛没有听到。
“哼!”高廉冷哼一声,对狱卒使了个眼色,“开门!本府要亲自审问这通匪叛国的逆贼!”
牢门打开,高廉带着两个心腹狱卒走了进去,逼仄的牢房更显压抑。
“柴进,本府奉旨查办你通匪一案。你勾结梁山林冲,资助钱粮军械,可有此事?”高廉明知故问,语气咄咄逼人。
“构陷之词,不足为信!柴进无罪!”柴进睁开眼,目光如电,直视高廉。
“无罪?”高廉仿佛听到了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旁边狱卒捧着的案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你是如何与那江南逆首陈默勾结的?你们有何阴谋?江南的贼寇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派胡言!我与陈默素未谋面,何来勾结?!”柴进怒斥。
“素未谋面?好一个素未谋面!”高廉眼中凶光一闪,厉喝道,“看来不让你尝尝皮肉之苦,你是不会老实交代了!来人!给本府好好伺候柴大官人!”
“是!”两个如狼似虎的狱卒狞笑着上前,一把将柴进按倒在地。沉重的镣铐限制了他的行动。
“先尝尝这‘杀威棒’的滋味!”一个狱卒抡起手臂粗、浸过水的枣木水火棍,照着柴进的后背狠狠砸下!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在死牢中回荡,伴随着柴进压抑的闷哼。每一棍都势大力沉,打得他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锦袍下的皮肉迅速肿胀、破裂,鲜血渗出。
“!如何勾结陈默!”高廉在一旁厉声喝问。
柴进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水从鬓角流下,却依旧一言不发。
“好!硬骨头是吧?”高廉狞笑,“换‘披麻问’!本府倒要看看,你这细皮嫩肉能撑多久!”
一桶滚烫的鱼鳔胶(一种强力胶)被提了进来。狱卒用刷子将滚烫的胶水刷在柴进血肉模糊的后背上,剧痛让他浑身剧烈颤抖!紧接着,粗糙的麻布条被狠狠按在涂满胶水的背上,用力压实!
“啊——!”饶是柴进意志坚韧,这非饶酷刑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现在,还来得及!”高廉的声音如同毒蛇。
柴进双眼赤红,死死瞪着高廉,牙关紧咬,鲜血从嘴角溢出。
“哼!给本府撕!”高廉失去了耐心,厉声下令。
两个狱卒抓住麻布条的两端,狞笑着,猛地用力向外撕扯!
嗤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粘着皮肉、带着血沫的麻布条被硬生生扯了下来!柴进后背顿时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泼醒他!”高廉冷酷地下令。
一桶冰冷刺骨的盐水泼在柴进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剧烈的刺激让他猛地抽搐,从昏迷的边缘被强行拉回,痛得蜷缩在地,浑身痉挛。
“!还是不?!”高廉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柴进气若游丝,但眼神中的不屈却如同燃烧的火焰,他艰难地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惨笑:“高廉……高俅的一条狗……你……休想……从我口汁…得到……任何……构陷……之词……”
“冥顽不灵!”高廉暴怒,“给本府继续用刑!烙铁伺候!本府倒要看看,你这身硬骨头,能熬过几道大菜!”
烧红的烙铁在炭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暗红的光芒映照着高廉扭曲的脸和柴进因剧痛而扭曲的身体。死牢深处,惨无壤的酷刑,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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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被打入死牢、饱受酷刑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沧州及周边江湖绿林间传开。柴进仗义疏财,名满河北,不知多少好汉曾受过他的恩惠。听闻恩公遭此大难,无数血性汉子义愤填膺!
“柴大官人蒙冤入狱,正在高唐州死牢受苦!我等岂能坐视不理?!”沧州城郊一家不起眼的野店后院,聚集了十几位闻讯赶来的江湖豪杰。为首一人,豹头环眼,身材魁梧,正是沧州本地颇有名气的拳师“铁臂猿”侯健。他身边还影霸王”周通等附近州县的成名人物。
“高廉那狗官,仗着高俅撑腰,构陷忠良!我等今夜便去劫了那州衙大牢,救出大官人!”周通拍案而起,须发戟张。
“对!劫狱!救恩公!”众人群情激愤,纷纷响应。他们大多是草莽豪杰,行事全凭一腔热血,对官府衙门的森严戒备和可能的陷阱,缺乏足够的警惕和谋划。
“好!事不宜迟!今夜三更,州衙后墙集合!杀他个人仰马翻!”侯健一锤定音。众人歃血为盟,磨刀霍霍,只待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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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高唐州城。
寒风呼啸,乌云蔽月,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州衙高大的围墙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侯健、周通等二十余名精悍的江湖好汉,身着夜行衣,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到州衙后墙一处僻静角落。他们搭起人梯,利落地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衙署内一片寂静,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侯健等人心中一喜,以为守卫松懈。按照白日探听(实则是高廉故意放出的消息)的路径,他们直奔位于州衙西北角的死牢方向。
穿过一道月洞门,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空旷的校场。校场对面,便是那如同巨兽之口的死牢大门,门口只有两个无精打采的狱卒在打盹。
“上!”侯健低喝一声,众人如同离弦之箭,直扑牢门!
就在他们踏入校场中央的刹那!
“咣——!咣——!咣——!”
刺耳的铜锣声骤然炸响!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有贼人劫狱!”
“放箭!”
“一个都别放跑!”
四周的屋脊、墙角、暗影处,猛地亮起无数火把!火光映照下,密密麻麻的官兵如同从地底钻出!强弓硬弩早已蓄势待发,冰冷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不好!中计了!”侯健脸色剧变,心沉到谷底。
“狗官好生歹毒!”郭盛怒吼。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凄厉的号令:
“放箭!”
嗡——!
弓弦震动声汇成一片恐怖的闷响!无数箭矢如同飞蝗骤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覆盖了整个校场!
“心!”
“快躲!”
好汉们惊怒交加,纷纷挥舞兵器格挡闪避。但箭矢太过密集,又是在毫无遮拦的空地之上!
噗!噗!噗!
箭簇入肉声不绝于耳!
“呃啊!”一名好汉中箭倒地。
“郭大哥!”周通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郭覃被数支弩箭贯穿胸膛,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
“跟狗日的拼了!”侯健双目赤红,挥舞钢刀拨开箭矢,怒吼着冲向最近的弓手阵地,想要杀开一条血路。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更密集的箭雨和挺着长枪、结成严密枪阵步步逼近的官兵!
“杀!”
官兵的喊杀声震动地。弓弩手退后,长枪兵如林推进,刀盾手护住两翼。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结成战阵,将陷入重围、各自为战的江湖好汉们分割包围。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侯健武艺高强,接连砍翻数名官兵,但身上也多了数道伤口。周通挥舞铁鞭,状若疯虎,却也陷入重围,身上插着几支箭矢,鲜血淋漓。其他好汉更是死伤惨重,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一场早有预谋的伏杀!
“侯大哥!周大哥!快走!报信要紧!”王平浑身浴血,奋力将侯健和周通推向一个缺口,自己却被数支长枪同时洞穿!他怒吼着,死死抓住刺入身体的枪杆,为侯健和周通争取了刹那的时间。
侯健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个惨死,心如刀绞,虎目含泪。他知道,再不走,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他悲愤地嘶吼一声“走”,猛地掷出几枚飞镖逼退追兵,借着王平用生命换来的空隙,拼尽全力撞开一个挡路的官兵,带着周通施展轻功,如同受赡豹子,翻过一道矮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郑
校场上,火把猎猎。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十几具江湖好汉的尸体横七竖柏倒在血泊中,郭覃、王平等人怒目圆睁,死不瞑目。幸存的几个重伤者也被官兵如拖死狗般捆了起来。
高廉在一群亲兵的护卫下,从暗处缓缓走出,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俘虏,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不自量力!把这几个活口拖下去,严加拷问!看看还有没有同党!”他阴冷地下令,目光扫过死牢那扇厚重的铁门,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里面饱受折磨的柴进,“柴大官人,你的‘义气’,也不过是让更多人给你陪葬罢了!好好享受这死牢的滋味吧!”
夜风呜咽,卷起地上的血腥,吹过高唐州阴森的城头。州衙校场的血案,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巨石,其掀起的波澜,必将以更猛烈的方式,席卷而来。侯健、周通带着满腔悲愤与刻骨的仇恨,如同离弦的血箭,正向着那个能搅动惊雷的方向,亡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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