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州的血还在流。
州衙大堂前的石板广场上,惊雷军的甲士正拖拽着尸骸,清洗地面的血污。断裂的兵娶燃烧的梁柱、散落的箭簇,在残阳下泛着暗红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焦糊的混合气味,却压不住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那是复仇后的震颤,和看向州衙深处的焦灼。
“让开!都给俺让开!”
李逵的咆哮撞开人群。他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背上还插着半支断箭,满身血污却浑然不觉。他双手提着板斧,斧刃上的血肉顺着斧柄滴落,在地上拖出两道猩红的痕迹。方才在地牢看到柴进的惨状,那股子疯狂还没泄尽,此刻正像困兽般在他胸腔里冲撞——高廉!那个狗官还没找到!
“高廉在哪?!那狗官藏哪了?!”李逵揪住一个跪地求饶的州衙文书,巨手几乎要捏碎对方的脖颈。文书吓得涕泪横流,手指颤抖地指向后院那片茂密的竹林:“在…在里面!他…他刚才往后院跑了!还带了十几个亲兵!”
李逵眼睛一瞪,猛地将文书掼在地上,提着板斧就往竹林冲。刚跑出两步,却被一道身影拦住。
是武松。
他刚从地牢出来,玄铁戒刀还在滴血,肋下的伤口用布条草草勒住,血渍正不断渗出。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虎目红得吓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我去。”他声音沙哑得像磨铁,“你留下护着柴进哥哥。”
李逵急得跺脚:“俺也去!俺要亲手劈了那狗官!”
“留下!”武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柴进哥哥现在离不得人。若他有半分差池,我第一个劈了你。”
李逵脖子一梗,想争辩,却对上武松那双燃着血火的眼睛。那里面有悲痛,有杀意,更有对柴进的死志——若是柴进救不活,武松怕是要跟高廉同归于尽。李逵喉头滚动两下,重重一跺脚,将板斧往地上一杵:“好!俺守着!你快去!劈了他!把他心肝挖出来给大官人报仇!”
武松没再话,转身如一道黑色闪电,钻进了那片幽深的竹林。
竹林深处,落叶厚积,踩上去悄无声息。
高廉正被十几个亲兵簇拥着,跌跌撞撞往竹林后的密道跑。他华贵的锦袍被荆棘划破,脸上沾着泥污,发髻散乱,哪还有半分知府的威严?方才州衙被破时,他本想趁乱从密道逃去青州,却被惊雷军的甲士追得丢了半条命,此刻连腿都在打颤。
“快!快!再快点!”高廉回头望了眼,身后隐约传来甲叶摩擦声,吓得魂飞魄散,“只要进了密道,到了青州,我定奏请朝廷,封你们做大官!”
亲兵们却没多少力气应声。他们跟着高廉做了不少伤害理的事,此刻见高唐州已破,哪还信什么“封官”?不过是被高廉用刀逼着往前跑罢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竹林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轻响。
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从斜刺里的竹影中走了出来,正好拦在密道入口前。
是武松。
他背对着残阳,玄铁戒刀在手中缓缓拖拽,刀身划过落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夕阳透过竹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藏着两团焚尽一切的火。
“高廉。”武松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跑不掉了。”
高廉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指着武松,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是那个行者!快…快杀了他!杀了他赏黄金千两!”
几个亲兵被“黄金”冲昏了头,举刀就朝武松扑去。
武松甚至没看他们。他脚步未动,玄铁戒刀陡然横斩!
一道乌光闪过。
没有惨叫,只有利刃切开皮肉与骨骼的“噗嗤”声。冲在最前的两个亲兵,脑袋直挺挺地滚落在地,脖颈处的血柱喷涌丈高,溅得竹林一片猩红。
剩下的亲兵吓得脸色惨白,握着刀的手止不住发抖,没人敢再上前。
“废物!都是废物!”高廉见状,竟猛地推开身边两个亲兵,自己转身就往密道钻。
武松眼神一厉,脚尖在地上猛地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追了上去。他离高廉还有丈许远时,突然将手中的玄铁戒刀猛地掷出!
戒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精准无比地追上了奔逃的高廉——
“噗嗤!”
玄铁戒刀从背后穿透高廉的胸膛,刀刃从心口透出,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密道入口的石门上!
高廉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刀身,嘴角涌出鲜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睛里最后一点神采,在看到武松走近时,彻底变成了绝望的恐惧。
武松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刀柄,猛地一旋,再往外一拔。
鲜血如泉涌。高廉的身体顺着石门滑落在地,死不瞑目。
武松看着地上的尸体,又回头望向州衙方向,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一丝疲惫。他弯腰捡起戒刀,用高廉的锦袍擦了擦刀上的血,转身走出了竹林。
州衙大堂已被临时收拾出来。
柴进躺在铺着软垫的长案上,公孙胜正用银针护住他的心脉,几个随军郎中心翼翼地清理他身上的伤口,每一次触碰都轻得像羽毛——他身上的皮肉早已溃烂,稍重一点就可能撕裂。
陈默站在案旁,看着柴进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胸前那片被“披麻问”撕扯掉的皮肉,指节捏得发白。他身后,林冲、花荣、墨离等人都垂着头,没人话。整个大堂静得可怕,只有郎中们偶尔的低语,和柴进压抑的痛哼。
“军主。”一个亲卫走进来,低声禀报,“高廉已被武头领斩杀。州衙内的余孽都清干净了,百姓们都聚在外面,要见您。”
陈默没回头,目光仍落在柴进身上:“让他们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公孙胜终于收了针,擦了擦额头的汗:“暂时稳住了。但他失血太多,脏腑受损,还需好生将养,能不能挺过今晚,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
陈默点点头,对郎中们道:“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他这才转身,走出大堂。
州衙外的广场上,早已聚满了百姓。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身带伤痕的汉子——他们都是沧州来的百姓,或是高唐州被高廉迫害的子民。见陈默出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数百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陈默看着这些人,又看了看大堂内的柴进,突然开口:“你们可知,柴大官人为何会遭此毒手?”
百姓们愣住了。
“因为他有丹书铁券。”陈默的声音传遍广场,“那东西据是太祖皇帝赐的,能免死罪。可高廉要杀他,铁券有用吗?朝廷要治他的罪,铁券有用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今日我陈默在此立誓——从今日起,沧州地界,再不认什么丹书铁券,也不认什么皇亲国戚!只认一条:谁护百姓,谁就是惊雷军的朋友;谁害百姓,谁就是惊雷军的敌人!”
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高高举起——那是柴进一直珍藏的丹书铁券,边角已被战火熏黑。
“这铁券护不了柴大官人,留着何用?”
陈默手臂一用力,竟将那坚硬的铁券生生掰成了两半!再一撕,彻底碎成了数片,随手掷在地上。
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的欢呼:“军主英明!”
“军主!”人群中突然挤出几个汉子,为首的正是沧州本地的豪杰,“我们都是沧州来的,高廉害了我们不少乡亲!如今军主为柴大官人报仇,又护我们百姓,我们愿跟着军主,入惊雷军!”
“我们也愿入军!”
“算我们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喊声震彻高唐州的夜空。
陈默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百姓,又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深吸一口气。
高唐州破了,高廉死了,沧州归心了。
但这只是开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杀过宋江,斩过乱贼,今日又碎沥书铁券。从这一刻起,他和他的惊雷军,再也不是梁山的草寇,而是要在这乱世里,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他转身走进大堂,看着仍在昏迷的柴进,轻声道:“柴进哥哥,你且安心养伤。往后这世间的公义,我替你守着。”
夜色渐深,高唐州的灯火次第亮起。
百姓们举着火把,自发地在州衙外巡逻,以防有漏网的贼寇。惊雷军的士卒在清理战场,清点粮草。墨离带着工匠们检查城防,准备加固东门的缺口。
李逵守在柴进的榻前,像一尊石像,谁劝都不肯走。武松坐在门槛上,擦拭着玄铁戒刀,月光照在他身上,映出满身伤痕,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
陈默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星空。他知道,高唐州这一战,不仅是为柴进报仇,更是惊雷军向下宣告——
从今日起,他们要做这乱世的惊雷,劈开黑暗,自己定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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