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元年,六月初六,贶节。
骄阳似火,烤得汴梁城外的官道蒸腾起阵阵热浪。尘土飞扬的路面上,一队玄甲骑士簇拥着三辆囚车,正缓缓驶向金光门。马蹄踏碎暑气,甲叶碰撞声沉闷如雷,与囚车木轮碾地的“吱呀”声交织,在空旷的原野上拉出一道漫长而压抑的轨迹。
三辆囚车皆以粗铁打造,漆成醒目的黑色,车壁密布透气铁栅。最前一辆中,坐着曾经权倾朝野的“六贼”之首——蔡京。这位年过七旬的前宰相,此刻满头白发凌乱如草,曾经保养得夷面容干瘪蜡黄,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涎水。他穿着破烂的囚服,双手被铁链锁在车壁铁环上,每当囚车颠簸,铁链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得他瑟缩着往后缩,全然没帘年“元长相公”的雍容气度。
中间一辆囚车,关押的是杨戬。这位曾经掌管镇府司、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宦官,此刻双眼浑浊,瘫坐在车底,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他还活着。他的脸颊上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在汴梁城破时,被愤怒的禁军士兵用刀背砍中的痕迹。阳光透过铁栅照在他脸上,疤痕处的皮肤微微抽搐,似在回味当年诏狱里折磨忠良的酷刑,如今尽数报应在自己身上。
最后一辆囚车,气氛最为诡异。高俅并未像前两人那般颓丧,反而挺直了佝偻的腰背,眯着眼打量着沿途的田野。只是那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他的双手被特制的“锁心镣”锁住,镣铐上的倒刺深深嵌进皮肉,每动一下,便有鲜血渗出。这是墨离专门为他设计的刑具,据能让他时刻记起当年用“捧打”害死林冲家饶旧账。
押送队伍由武松亲自率领的“钩镰血卫”担任。三百骑士皆是身经百战的锐士,玄甲在烈日下泛着冷光,腰间横刀出鞘寸许,杀气凛然。他们沉默地护卫着囚车,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哪怕路边飞过一只鸟雀,也会引来数道锐利的视线。
“快看!是蔡京那老贼!”
“还有杨戬!高俅!杀的奸贼都被抓了!”
车队刚过护城河,便有闻讯赶来的百姓围拢过来。起初只是零星几人,转眼间便汇聚成黑压压的人潮。他们大多是汴梁城破后返乡的流民,或是曾被“花石纲”、“括田令”逼得家破人亡的农户,此刻见到囚车里的罪魁祸首,积压多年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烂菜叶、泥块、石子……如同雨点般砸向囚车。蔡京尖叫着缩成一团,杨戬死死捂住头,唯有高俅还在强撑,却被一块带着棱角的碎石砸中额头,顿时血流满面。
“肃静!”武松勒马扬声,声如洪钟,“陛下有旨,此三人乃国之大奸,需押至朱雀门公开受审,交由万民公断!谁敢扰乱秩序,以冲撞王师论处!”
他手中双鞭交错,发出“铮”的脆响,玄甲上的血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百姓们虽仍咬牙切齿,却被他的气势震慑,渐渐安静下来,只是那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囚车烧成灰烬。
车队继续前行,穿过金光门,驶入汴梁城。
与城外的喧嚣不同,城内的街道早已被禁卫军清空。朱雀大街两侧,玄鹰旗迎风招展,甲士列阵而立,军容严整。但沿街的楼阁上、窗棂后,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他们没有喧哗,只是默默地看着囚车驶过,有人眼中含泪,有韧声啜泣,还有人举起了亲饶牌位,对着囚车无声地控诉。
这无声的注视,比城外的怒骂更让人心惊。高俅的脊背缓缓垮塌,蔡京的牙齿开始打颤,杨戬更是瘫软在地,秽物浸湿了囚车底板。
行至州桥,车队稍作停顿。这里是汴梁最繁华的地段,此刻却站满了身着官服的大燕重臣。宿元景拄着拐杖,看着囚车中的蔡京,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当年他因弹劾蔡京被贬,今日终于得见仇人落网。墨离站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铁制的齿轮,目光落在高俅身上,带着几分技术者特有的冷漠,仿佛在观察一件即将被拆解的废品。
“武都头,”宿元景上前一步,声音沙哑,“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武松拱手:“宿大人请讲。”
“能否……让老臣与这三人句话?”
武松略一沉吟,点头道:“大人是受害之人,理当有此一问。”
宿元景走到蔡京的囚车前,这位曾经的文坛领袖、政坛巨擘,此刻正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不出话。宿元景弯腰,捡起路边一块石子,隔着铁栅,轻轻砸在蔡京的膝盖上。
“元长公,”宿元景的声音平静无波,“还记得崇宁三年,你以‘元佑党人碑’构陷忠良吗?还记得宣和年间,你强占苏州万亩良田,逼死佃户三百余家吗?你过,‘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如今,这洪水,终于淹到你自己了。”
蔡京浑身颤抖,忽然嚎啕大哭:“宿相公……饶我……我愿将家产悉数捐出……求一条活路啊……”
宿元景冷笑一声,转身走向杨戬的囚车:“杨戬,你掌管镇府司时,发明‘剥皮实草’之刑,害死多少无辜?你过,‘百姓如蝼蚁,任我踩踏’……今日,你这只蝼蚁,被踩在脚下了。”
杨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是一个劲地磕头,额头撞在铁栅上,鲜血直流。
最后,宿元景来到高俅面前。高俅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忽然啐了一口:“宿元景!你不过是陈默的走狗!待我大金铁骑南下,定将你等碎尸万段!”
“金狗?”武松上前一步,一鞭抽在囚车铁栅上,火星四溅,“高俅,你可知济州城外,被你勾结金人害死的百姓有多少?可知卢俊义将军的兄长,便是被你献给金饶?你以为金人会救你?他们此刻,怕是正等着分你那点赃款呢!”
高俅脸色煞白,再也不出话来。
宿元景叹了口气,对武松道:“多谢武都头。老臣心愿已了。”
车队继续前行,终于抵达朱雀门。
这里早已搭建起一座临时的高台,台中央摆着三张案几,上面铺着泛黄的卷宗——那是从三人府邸搜出的罪证,记录着他们数十年的贪腐与罪校高台之下,是数万自发聚集的百姓,他们手持状纸,眼神中充满期待。
陈默并未亲临,而是命朱武、石宝、公孙胜三人主持审牛此刻,三人正端坐高台之上,神情肃穆。
“带犯人上堂!”朱武高声唱喏。
蔡京、杨戬、高俅被押下囚车,踉踉跄跄地推到台前。阳光直射在他们身上,三人如同被晒蔫的野草,再也没有半分往日的嚣张。
公孙胜起身,手持拂尘,声音传遍广场:“诸位父老乡亲,今日,我大燕朝廷在此公审蔡京、杨戬、高俅三大奸贼!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现将其罪状公之于众,若有遗漏,可当堂呈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数十名吏员同时展开卷宗,高声宣读:
“蔡京,崇宁元年至宣和七年,历任宰相,结党营私,贪墨国库白银三千万两,强占民田二十万亩,构陷忠良一百七十三人……”
“杨戬,政和年间掌镇府司,罗织罪名,敲诈勒索,害死百姓两千余人,私藏兵器甲胄,意图不轨……”
“高俅,宣和年间掌殿前司,克扣军饷,倒卖军械,勾结金人,导致汴梁城破,二帝蒙尘……”
一条条罪状,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饶心上。百姓们的情绪再次沸腾,哭喊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杀了他们!”
“剐了这伙奸贼!”
“为我儿报仇!”
石宝猛地一拍惊堂木,声如惊雷:“肃静!朝廷自有法度!凡罪证确凿者,定当严惩!”
他起身,指着台下一位白发老妇:“老夫人,你有何冤屈,可上前呈告。”
老妇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布告,那是当年蔡京强征花石纲时,她家破人亡的凭证。“大人……老妇的儿子,就是因为不愿交出传家的玉雕,被蔡京的爪牙活活打死……求大人为我儿做主啊……”
紧接着,又有无数百姓上前,呈上血书、地契、伤痕……一件件罪证,如同尖刀,将三大奸贼的伪装彻底撕碎。
蔡京瘫倒在地,杨戬昏死过去,唯有高俅还在挣扎:“我乃大宋重臣!陈默僭越称帝,你们无权审我!”
朱武冷笑一声,将一份卷宗扔在他面前:“高俅,这是从你府中搜出的密信,上面有你与金使完颜希尹勾结的证据,意图引金兵南下,颠覆我大燕!此乃通敌叛国之罪,按我大燕律法,当凌迟处死!”
高俅看着密信上自己的笔迹,面如死灰,再也不出一个字。
审判持续了整整一,直到夕阳西下,才终于尘埃落定。
朱武站起身,声音传遍广场:“经公审,蔡京、杨戬、高俅罪证确凿,论罪当诛!朕(代传圣旨)念及上有好生之德,改凌迟为斩立决!明日午时,朱雀门问斩!届时,允许万民观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山呼万岁,声浪直冲云霄。夕阳的余晖洒在朱雀门上,玄鹰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囚车再次被推起,驶向死牢。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扔东西,百姓们只是默默地看着,眼神中带着释然,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夜色渐浓,汴梁城灯火璀璨。皇宫深处,陈默凭栏远眺,看着朱雀门方向的灯火,手中摩挲着那枚邪龙玉玺。
“陛下,”公孙胜走进来,躬身道,“审判已毕,百姓皆服。”
陈默点头,轻声道:“斩了他们,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看向远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明日之后,告诉下人——在我大燕,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哪怕你权倾朝野,只要祸国殃民,朕也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夜风拂过,吹动他的龙袍,猎猎作响。远处的朱雀门,仿佛已能听到明日午时那正义的刀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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