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家蜗居一周后，舒瑾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必须找份工作。银行卡里那十万块钱，在还清几张信用卡的最低还款额后，已经所剩无几。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地购物消费，甚至连叫个外卖都要犹豫半。
清晨，舒瑾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台许久未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壁纸还是她和江弈在马尔代夫度假时的合影，碧海蓝下，两人相拥而笑，幸福得刺眼。她慌忙更换了壁纸，换成系统自带的风景图。
登录招聘网站，更新简历。这个过程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吃力。她已经很久没有为工作发愁了，在星芒广告公司的策划部，她每只需要完成最基本的工作，剩下的时间不是刷购物网站就是和同事聊。江弈从未指望她赚多少钱，只希望她有个轻松的工作打发时间。
可现在，这份“轻松”成了她最大的短板。
简历上的工作经历苍白得可怜，除了星芒广告五年平淡无奇的策划工作外，几乎没有任何亮点。她硬着头皮投了几家广告公司，又扩大范围投了一些行政、文秘类的岗位。
等待回复的日子格外煎熬。舒瑾每刷新邮箱数十次，手机一有提示音就紧张地查看。父母虽然没再什么，但那无声的压力让她坐立难安。
第三，终于有一家型广告公司通知她面试。
面试那，舒瑾特意穿上了衣柜里最得体的一套职业装——那是江弈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某个奢侈品牌的套装，价值不菲。她精心化了妆，试图掩盖连日来的憔悴。
面试官是个中年女人，戴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地翻看她的简历。
“舒姐在星芒广告工作了五年，能具体负责过哪些项目吗？”
舒瑾努力回忆着，却发现自己在星芒的这些年真正参与的重要项目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团队里的边缘人物，做着最基础的工作。
“我主要负责一些前期策划和客户沟通......”她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
面试官抬眼看了看她，继续问道：“那请你最成功的一个案例。”
舒瑾卡壳了。她脑海中一片空白，那些在星芒浑水摸鱼的日子此刻成了她最大的软肋。她支支吾吾地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案例，连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面试官显然看出了她的窘迫，很快结束了面试：“好的，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走出那家公司的大门，舒瑾就知道没戏了。阳光照在她身上，那身昂贵的套装此刻显得格外讽刺——它提醒着她，她已经配不上这样的生活了。
接下来的几，她又面试了几家公司，结果大同异。有的嫌她年龄偏大，有的觉得她专业能力不足，有的直接她的工作经历“太单薄”。
一次，她面试一家中型企业的市场部职位，面试进行得出奇顺利。部门主管对她很满意，甚至当场就暗示她很快会收到录用通知。
“舒姐的条件很不错，我们很期待你的加入。”那位和蔼的主管笑着。
舒瑾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是她离婚后第一次感受到希望的曙光。她兴冲冲地回家等消息，连父母听后都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可是第二，她等来的却是一封婉拒邮件。
“经过综合评估，很遗憾您的条件与我们的岗位要求不太匹配......”
舒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昨还相谈甚欢，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卦？她不甘心地打电话去问，对方人事支支吾吾，只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晚上，那家公司的一位高管在商业酒会上偶遇了恒曜集团的秦峰。两人闲聊时，那位高管无意中提到了舒瑾的名字，秦峰只是轻描淡写地了一句：“哦，她啊，就是我们江总的前妻。”
就这么一句话，足够了。
类似的场景在不同的公司重复上演。偶尔有几家公司对她表示出兴趣，但总是在背景调查后就突然冷淡下来。舒瑾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但她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她怎么会知道，在业内，恒曜集团的影响力有多大。江弈虽然从未公开过什么，但圈内人都知道舒瑾是因为出轨被离婚的。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普通的求职者，去得罪江弈这样的人物。
又一次面试失败后，舒瑾独自坐在商场的长椅上发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些匆忙的上班族，那些悠闲逛街的贵妇，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在多么尴尬的位置——她既无法融入普通工薪阶层的生活，也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世界。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瑾，面试怎么样？”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舒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还没结果，让我等通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母亲轻声：“没关系，慢慢找。你爸他认识一个开超市的朋友，正在招理货员，你要不要......”
“妈！”舒瑾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我去做理货员？我好歹也是本科毕业，在广告公司做过策划，怎么能去做理货员？”
母亲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那你总要先找份工作啊。现在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你爸的店这个月又亏了......”
舒瑾挂断羚话，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她明白母亲的言下之意——家里不养闲人。
她打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那串数字让她心惊胆战，照这样下去，她连下个月的信用卡榨都还不起。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某个奢侈品店发来的新品推广。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兴致勃勃地点开查看，然后拉着江弈去专柜购物。可现在，那条短信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她。
她终于明白，那些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优渥生活，那些不用为钱发愁的日子，全都是建立在江弈的基础上的。而现在，她必须为自己曾经的任性付出代价。
夕阳西下，商场的灯光次第亮起。舒瑾站起身，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公交车站走去。她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突然想起以前都是江弈开车接送她，她连公交卡都不会用。
第一次坐公交，她甚至不知道要提前按铃下车，坐过了两站才狼狈地往回走。
回到家时，已经全黑了。父母坐在餐桌前等她吃饭，桌上的菜很简单：一盘炒青菜，一盘西红柿鸡蛋，还有一碗排骨汤。
“面试怎么样？”父亲头也不抬地问。
舒瑾摇摇头，默默坐下吃饭。
父亲没再什么，但那无声的失望比责骂更让人难受。
晚饭后，舒瑾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继续投简历。这次，她不再只盯着那些光鲜亮丽的职位，开始浏览起一些她以前根本不会考虑的工作：前台、文员、客服......
每投出一份简历，她的心就沉下去一分。她想起自己曾经在星芒广告对前台姐呼来喝去的模样，想起自己对客服人员不耐烦的态度，如今轮到她去应聘这些岗位，真是莫大的讽刺。
夜深人静，舒瑾躺在床上，盯着花板上斑驳的痕迹。她想起江弈曾经对她过：“别担心，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为这些事发愁。”
当时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现在才明白，那其实是最残忍的诅咒。他把她宠成了一个废物，一个离开他就无法生存的废物。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舒瑾蜷缩在床上，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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