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 令窈倍感惊讶,放下礼单,脸上神情凝,严肃道:
“双喜,这话可不能乱。主子爷虽然礼待黄教,但那是出于国策与安抚蒙古的考量,他骨子里其实最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禳灾祈福之。
更厌恶身边人,尤其是皇子阿哥们沉溺蠢。若是让他知道大阿哥私下结交这等名声不佳的喇嘛,还频繁请其做法事,怕是会雷霆震怒。到时候,不仅大阿哥要倒霉,那个喇嘛恐怕也难逃一死。”
双喜神情郑重,用力点零头。
“主子,奴才哪里不知道这里头的轻重利害?因而得了这消息是谁也不敢透露。直郡王行事倒也还算谨慎,知道避讳,并未大张旗鼓,一切都是私下里悄悄进行的。
但也只是诵经祈福罢了,也没出什么岔子,估计就是病急乱投医,求个心安。”
“他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愚昧了?”
令窈眉头不由得蹙紧,满脸不可思议。
双喜却是隐晦一笑,朝令窈靠近几分,压低声音道:
“主子,奴才是个没根的,心思可能歹毒了些,但纳喇氏几次三番想置主子于死地,就这点就由不得咱们犹豫,或是顾忌什么纲常礼教,良善忠厚,与其这般打闹,不如……”
他眼中寒光骤然一凝。
“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一个痛快,一招制敌,彻底了结。
否则,以惠嫔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以直郡王如今看似蛰伏、实则未必甘心的处境,等他们缓过这口气,明白过来宁寿宫那次是栽在了谁手里,必定会千百倍地报复回来。到那时,第一个要倒霉的,恐怕就是七贝勒!”
双喜阴恻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接道:
“这佛法有时候能渡人,但有时候也能害人。”
令窈被他的话惊到,只觉七月里的骄阳似火晒在身上也不得半点暖意,脊背发寒,怔忪的望着双喜,手里的礼单飘飘荡荡落在炕几上亦是尚未觉察。
彼此静默无言,殿内只剩下景泰蓝大瓮里供着的那些雕着山水楼阁或是花团锦簇的冰山,慢慢融化,一滴一滴滑落缸中,泠泠一声。
那空灵的声响将她从震惊里唤醒,心头却是一片沉重。
若不是玄烨信她护她,栖芷怕是早已魂归离恨了,纳喇氏那次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啊,那时她犹豫过吗?挣扎过吗?也曾抱有一丝怜悯吗?
没樱
筹谋已久的先帝出家的秘辛砸过来时,纳喇氏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会活着。
幸亏玄烨和太皇太后没有深究,否则昭仁殿谁都有可能会看见那本藏着秘辛的医书,为了遮掩这桩秘事,怕是昭仁殿所有人都活不得。
其心可诛!
令窈深深吸口气,缓缓平复下来,淡淡笑了笑。
“你得对,隔靴搔痒,既难以解我心头之恨,反而会打草惊蛇,平添麻烦。既然如此,给他们一个痛快。”
她侧目瞥了双喜一眼。
“中正殿去岁才收拾好,是不是近来都在寻些喇嘛入宫礼佛念经。”
双喜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点头回道:
“回主子,中正殿喇嘛确实是尚未齐备,如今京中喇嘛寺都在寻摸合适的,既要佛法高深又要人品贵重,一来二去到现在也没找齐,此事一直由内务府和礼部僧录司在负责。”
令窈听到“内务府”三个字时,眼眸深处倏地掠过一丝光亮,如暗夜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却精准地照亮了某个一直被迷雾笼罩的角落。
是了,内务府,她怎么差点忘了。
大阿哥幼时曾在伯父噶禄府邸养育,这段养育之恩在讲究孝道情分的皇家,也算是一个的联系。
自从伯父噶禄去世后,玄烨对她的这些堂兄堂弟很是照拂,但仅仅局限于照拂而已,未曾重用,或是在内务府任职郎中,或是在侍卫处领个闲职。
几位堂兄眼高手低,自命不凡,却又苦于没有门路,一直郁郁不得志。
偏偏,因早些年父辈间的一些旧怨,素来有隔阂,彼此关系淡漠,甚至有些互别苗头的意思。
噶禄的几个儿子也放不下脸面来求她这位“得宠的堂妹”在御前美言,谋求实缺。
令窈也乐得装作不知,从不主动过问。
她对自己这几个堂兄弟有几斤几两,还是心知肚明的。若他们真有经世济民在朝堂上搏出一番地的本事,以伯父噶禄当年内务府总管、子近臣的身份和人脉,早就为他们铺好路了。
何至于让他们如今窝在那些看似清贵,实则无望的闲职上蹉跎岁月。
那几个人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真要放到关键实权位置上,只怕官没当好,反而会惹出祸端,连累家族。
所以,令窈一直对他们的仕途冷眼旁观,从未想过要伸手。
可她又一直在烦心,如何将人塞进惠妃或者大阿哥身边……
令窈瞥了双喜一眼,心中思绪翻涌。
午后的烈日照在前头乾清宫琉璃瓦上,折射出白晃晃的光晕,透过昭仁殿的支摘窗落在屋内,映的一室透亮。
也勾勒出令窈沉静的侧影,她似是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未言,殿内只余下炕几上一座西洋自鸣钟嚓嚓走动着。
双喜弓着身,耐心等着令窈的示下,半晌未有一字,不由得抬头望去。
令窈无意识的摩挲着落在炕几上的裴勇山着人送来的聘礼单子,忽的侧过脸看来,双喜一惊忙垂下头去。
她把聘礼单子往双喜跟前一递,那喜气洋洋的大红纸衬的她那纤细的手指愈发的如瓷如玉,白的恍若红梅映雪。
“昨个儿裴勇山呈上了给翠归的聘礼,我瞧着倒觉得不错,只是我从未料理过这些,自是有不懂的地方。
如今裴勇山和翠归的婚事是由我二嫂料理,既如此你现在就遣人出宫去一趟问一问,若是二嫂觉得不妥便只管来回我,我去和裴勇山去,保管不叫她为难。”
双喜茫然的望着她,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正等令窈一个主意呢,怎么又绕到裴勇山的聘礼上,正欲问问什么意思。
令窈忽的挨近他几分,压低声音道:
“你悄悄地告诉二嫂,让她借着操办婚事与各府女眷往来的机会,寻个由头,和噶禄家的那几个儿子,还有他们的家眷套套近乎。
隐晦的问问和直郡王那边还有没有往来,若是又往来,那就再问问交情如何,到何地步了?”
她神色凝重,紧紧盯着双喜的双眸。
“记住,不可明目张胆地去打听,一切都要悄悄地,借着女眷间的家常闲话或是商议婚嫁琐事的机会,旁敲侧击。
问话也别直来直去,要迂回自然。你好生叮嘱我嫂嫂,务必把这份差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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