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图被沁霜这番话语得心头狂跳,冷汗浸透了里衣。只觉双腿发软,情不自禁想要跪下去,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苦笑道:
“主子,您这是何意啊?奴才既然上了您这条船,那就是把身家性命压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主子您青云直上,奴才才能鸡犬升啊,只有盼主子好得,万万没有盼主子差的,主子您尽管放心。”
见他微微屈下的双膝,沁霜和缓了语气,掩唇笑了笑。
“站直了,别跪。这大庭广众的让人瞧见了像什么话?岂不是簇无银三百两,真成了瓜田李下,不清了?”
那苏图慌忙站着身子,深深一拜。
“是,是,奴才鲁莽了。主子您有何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令窈见他这副又惊又怕,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不再多言,仿佛刚才那番敲打与威慑只是寻常闲谈。
抬步沿覆着薄雪的回廊继续朝前走去,姿态闲适从容,如闲庭信步。
“我能有什么吩咐?自然是叫你寻来的那位‘高僧’,好生在中正殿诵经礼佛,安分守己。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日后自有大用,让他静心候着便是。”
那苏图闻言,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连忙跟在阶下,亦步亦趋,口中连连称是:
“嗻!奴才明白!奴才必定叮嘱他,安分守己,潜心修行,静候主子差遣,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见她已是要离去,十分知趣的未举步追上,只是弓着身恭送她离开。
令窈走了几步回头看他,灿灿一笑,那笑容在铅灰色和皑皑白雪之下,竟有惊心动魄的明丽。
“这差事你办得好,所谓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好生候着。”
深深望他一眼,窈窕身姿一转,没入转角回廊里,不见踪影。
那苏图依旧弓着身子,细细忖度那句“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半晌猛地一拍掌。
“成了!静候春风!”
刚这句立刻意识到还在宫里,忙捂住嘴,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每棵树后,回廊转角都寻了一遍,确认无人,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上不知何时沁出的冷汗。
整了整身上那件被揉得皱巴巴的石青色官服,又掸璃袖口方才扫雪沾染上的灰尘,迈开步子,安心去内务府掌礼司交差。
年节一过,玄烨尚还在封印封笔期间,难得的清希
将那些不甚要紧的政务暂且抛开,也推拒了宗室王爷贝勒们络绎不绝的请安宴请,以及后宫妃嫔们精心准备,或明或暗盼着圣驾光临的宴。
这几日,他只愿窝在乾清宫里,读书写字,品茶,或是随意涂抹几笔丹青,享受这难得的闲散自在。
令窈穿着一身喜庆的枣红绣百蝶穿花纹样的衬衣坐在东暖阁南窗下炕上,腰背挺的笔直,姿态端正的握着笔,照着一旁的诗集一笔一划的誊挪,眉头紧蹙,一脸不耐烦。
而“罪魁祸首”玄烨,则舒舒服服地躺在她对面的炕上,姿态慵懒,甚至有些“不雅”地翘着腿。手里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黄澄澄、圆滚滚的香橙。
这橙子是从南边快马加鞭贡上的,皮薄肉厚,自带一股沁人芳香。他将橙皮随手丢进熏炉里。炭火热力一烘,更添几分甜味,丝丝缕缕直往“苦大仇深”抄诗的令窈鼻子里钻。
那香气,甜得诱人,一闻就知,这橙子定然汁水丰沛,一点都不酸。
“好好写,” 玄烨一边剥橙子,一边拿眼梢瞟她,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与诱哄,“写好了这一页,我喂你吃橙子,如何?”
令窈早就垂涎三尺,她素来就极喜欢柑橘一类酸甜多汁的果子,这南边新贡的香橙一到,她第一时间就想拿来和玄烨一起尝尝鲜。
谁知这人“恩将仇报”,得了橙子,反倒把她摁在这里,誊抄他这些年来闲暇时做的诗!
还美其名曰:“你的字看着娟秀工整,我瞧着喜欢,不如帮我誊录一份,也好留存。”
现在倒好,香橙没吃到,还要在这里做苦力,真是自找麻烦,心里懊悔不迭,鼓着腮嘟着嘴,气呼呼的模样。
玄烨嘴角笑意更深,故意将那瓣晶莹剔透、仿佛能掐出水的橙肉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慢悠悠送进自己嘴里,夸张地咀嚼着,还发出满足的叹息:
“哎呀!这香橙真是甜啊,甜得齁得慌。”
令窈被他这明显炫耀加挑衅的举动气得不轻,没好气剜了他一眼,笔下用力,几乎要在纸上戳出个洞来,愤愤道:
“那你就别吃!给我放回去,我自己吃!”
玄烨却像护着宝贝似的,立刻将剩下的橙子和剥好的果肉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挑眉笑道:
“那不校这可是你特地送来给我的,送出去的礼,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可不许反悔。”
令窈见他背对着自己,顿时起了坏主意,眼眸一转,捏着笔,舔了墨,悄悄的绕过炕几,蹑手蹑脚地靠近玄烨。
玄烨似有所觉,刚想回头,令窈已抓住这电光火石的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上前,手中毛笔如灵蛇出洞,“刷刷”两下,精准飞快地在他挺直的鼻梁下,紧抿的嘴唇上,一边点了一撇!
两撇漆黑滑稽的胡子,瞬间出现在帝王俊朗的脸上。
玄烨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愣,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茫然地眨了眨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令窈,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这突然扑上来是为何。
令窈自己先忍不住,看着他那张骤然多了两撇可笑胡须的严肃面孔,开怀大笑起来,笑声清脆明朗,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眼中闪着狡黠又快活的光。
玄烨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在唇上一抹,湿漉漉一片,拿下一看,两指漆黑。
“好啊!”
他佯怒,眼中却盈满了笑意,声音也扬了起来。
“戴佳氏!你真是胆子肥了!敢在老虎嘴上拔胡须?看我今日怎么罚你!”
他举起那两根沾满墨汁的手指,作势就要往令窈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俏脸上抹去。
“呀!不许抹!” 令窈惊叫一声,笑着躲闪。
玄烨哪里肯依,长臂一伸便去抓她。
两人顿时在炕上你追我躲,笑闹成一团。
令窈方才“精心”画上的两撇胡子,早在嬉笑打闹中被蹭得模糊一片,不仅玄烨脸上黑了一道,连她自己的脸颊鼻尖,甚至枣红色的衣襟上,都沾染了不少墨渍。
最终,她还是被玄烨仗着力气大,捉住手腕,轻轻一带,便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哼,看你还往哪儿跑?”
玄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脸上墨迹斑斑,显得有些滑稽,但故意板起脸,摆出威严的样子。
“乖乖受罚,不许乱动。”
他抽出一只手作势去拿笔,正嬉笑打闹之际,忽听暖阁垂花门门赵昌回禀:
“主子爷,湖广总督郭琇郭大人,在外递牌子,是特来给主子爷拜年,恭贺新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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