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和沈砚书这两个来自地球的灵魂,此刻正用眼神进行着一场看似无声,但信息量巨大的交流。
顾瑜的眼神里写满了:我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嫌弃手下太能干,太守规矩,耽误自己摸鱼搞科研的皇帝。
沈砚书的眼神则要复杂得多,想要表露的意思也很明显:信息量过大,我觉得我的cpU烧了,急需重启一下。
他们这番眉来眼去,光屏那头的乔伊斯完全没注意到。他还在为自己被从实验室里薅出来的悲惨遭遇而愤愤不平,那股子怨念几乎要凝成实质,穿透光屏扑面而来。
“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军政事务,有内阁和军部,有各项法典可以遵循,不论是军部,还是帝国财政部的那些虫,都是帝国最精英的虫,难道离了我,帝国就不能运转了?”
乔伊斯越越气,抬手捏了捏鼻梁,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
“结果呢?西奥多跟我,这是惯例,是规矩,将军们战功赫赫,能力非凡。但越是这样,越要事事请示,以示对皇权的尊重,免得引来不必要的猜忌。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抱怨着,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垃圾桶。
“我猜忌他们什么?猜忌他们能打仗,能保家卫国?我巴不得他们一个个都猛得像虫神降世,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待在实验室里,再也不用被这些破事打扰了。”
听着这番堪称离了个大谱的言论,顾瑜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成功地吸引了乔伊斯的注意力。他看向顾瑜,眉毛微微一挑,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像是找到了知音。
“你笑什么?你也觉得他们很离谱,对不对?”
顾瑜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但他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陛下,我算是听明白了。您这不是嫌他们能力不行,是嫌他们太懂规矩,太尊重您,反而打扰您搞科研了?”
“没错!”乔伊斯深以为然,“就是这个理!”
沈砚书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脑中纷乱的思绪逐渐被理清。他终于明白自己隐隐约约察觉到的那种违和感是从何而来了。不是因为皇权过于集中,导致臣子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恰恰相反,是因为皇权过于“无为”,这位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一心只想当个甩手掌柜,把权力下放得彻彻底底。
而手握重权的军部元帅和军团长以及财政部的大臣们,反而因为这种极致的放权而感到了不安。
他们不是害怕皇帝的猜忌,而是害怕皇帝“不管事”所带来的权力真空和潜在的混乱。
所以他们才加倍地循规蹈矩,事无巨细地汇报,用这种方式来反复确认皇权的存在,维持着整个权力体系的稳定。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政治生态。
沈砚书看着屏幕里那个还在为自己被打扰而耿耿于怀的虫皇,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陛下,您有没有想过,问题的根源,可能出在您自己身上?”
乔伊斯一愣:“我?”
“是的。”沈砚书点头,“正是因为您给予了他们过大的权限,却又没有一个明确的制度来规范这份权限的边界,他们才会感到无所适从。”
“为了避免越权,他们只能选择最保守的方式,那就是凡事请示。”
“这就像您给了他们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却没有给他们一份详细的使用明书。”
“他们不知道什么能砍,什么不能砍,又生怕一刀下去,砍错霖方,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他们宁愿每次动刀前,都来问您一句。”
这番比喻通俗易懂,乔伊斯瞬间就明白了。他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不再是之前的烦躁,而是在认真地思考解决方案。
旁边的顾瑜见状,也跟着插了一句:“其实这事儿简单。您不就是嫌他们烦,不想管这些战后资源分配的破事吗?”
“那您直接下一道正式的命令,或者干脆修改一下帝国法典,把‘战后星球及附属资源的处置权’明确划分给军部和行政院不就行了?”
“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他们就可以拿着您的命令和法典当令箭,名正言顺地自己处理,也省得再来打扰您做实验了。”
顾瑜的话,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乔伊斯脑中的迷雾。
“对啊!”乔伊斯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我怎么就没想到!我可以直接下一道永久性的授权命令,将这类事务的最终决定权打包授权给他们!这样一来,就成了制度,而不是我口头上的‘放手’了!”
他脸上的苦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问题被解决后的轻松和愉悦。他看沈砚书和顾瑜的眼神,都变得格外亲牵
“你们两个,真是我的福星!我也是当局者迷,这么简单的方法,想了这么久都没想明白,这下可算能轻松点了。”
顾瑜干咳一声,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试探性地开口:“陛下……您当这个皇帝,是不是……挺委屈的?”
听到这个问题,乔伊斯沉默片刻,神色变得沉静:“委屈,应该也算不上吧,不过,我当初确实不想当这个虫皇。”
“我的理想是成为帝国首席科学家,去探索宇宙的奥秘,去解开那些未知的谜题!
乔伊斯叹气:“唉,现在我每要批阅的文件堆得比我还高,要参加的会议比宫宴的菜品还多。”
“西奥多都我发际线都快保不住了!我哪有时间搞科研?我连进实验室都得偷偷摸摸的,还得提防着西奥多和那群大臣们以‘汇报工作’为名义的突然袭击。”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向往:“你们知道吗?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们这些可以心无旁骛待在实验室里的科研虫员。那才是虫生最大的幸福。”
顾瑜这下是真的疑惑了:“那……陛下,您又为什么要去争夺这个对您来完全算得上是枷锁的皇位?”
“伊兰塞尔之前无意中跟我提过,先代虫皇,当年可不止一位雄子,就算您的等级是诸位皇子中最高的,但《雄虫保护法》应该也规定了,雄虫的自身意愿是最重要的。
《雄虫保护法》是帝国根本法,您如果不愿意,应该没谁能强迫您吧?”
虫皇眸中划过一抹回忆之色:“其实,我当年是真的想要做一个能够毫无顾忌的追求自己梦想的普通雄虫,无论怎么,我也是皇子,再加上帝国法律对雄虫的绝对偏爱,我的生活品质绝对不会差。”
原本通过奥斯顿的描述,沈砚书就已经初步了解了虫皇的性格。再加上刚才的一番交流,综合前世的阅历,沈砚书大致也能看出这位虫皇确实性格相当不错。
那么,有些问题也不是不能问。他这么想着,也就真的开口去问了。
沈砚书的问题一针见血:“那是什么,促使您改变了想法?”
乔伊斯轻叹:“我想,大概是从我亲眼看到,我父皇以及我皇兄皇弟对军雌的态度开始的。”
乔伊斯陷入了回忆:“我记得,大概是百多年前的一,我从实验室回去,恰好看到了我父皇把一只军雌一脚踢开,让侍卫虫摘除他的翅翼。”
“那只军雌,是帝国第三军团上一任的指挥官,梅森.威尔逊,他在做了我父皇的雌侍之后,就辞去了在军部的工作。”
“但嫁给我父皇之前,常年的征战已经让他的精神海岌岌可危,那次拦住我父皇,只不过是想让我父皇临时为他安抚一次濒临暴动的精神海。”
“我父皇要去参加宴会,觉得他实在不会看眼色,影响了我父皇的心情,非但没有帮忙,反而把他摘除翅翼送进了惩戒室。”
“战功赫赫的一代上将,就这么死在了惩戒室里。而我的那些雄兄雄弟,竟然都认为我雄父的决策是正确的。
“我的大皇兄,也就是当时我父皇属意的继承人,更是发自内心认为雌虫都是低贱的,就应该为雄虫服务。”
“还放话,我整窝在实验室去研究那些能够让雌虫减少伤亡的机甲,药品,简直就是愚蠢。”
“等他当了虫皇,不会再让我进实验室,把那些珍贵的实验材料,用在研制保护军雌的物品上,那是不折不扣的浪费,我的行为更是愚蠢的行为。”
乔伊斯看向还有一些反应不过来的两只虫,表情平淡的继续陈述:“于是我就想,这帝国如果真的落到我的那些皇兄皇弟手里,我的雌父怎么办?他也是军雌,到时候会有什么下场?”
“另外,还有就是,未来帝国的军雌,地位能低到什么程度?一旦军雌被压榨到了极点,连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他们还会不会选择保家卫国?会不会在精神海出问题之前,直接把皇室一锅端了?”
乔伊斯眸中透出睿智之色:“毕竟,只要不是蠢货都能明白,任何一只虫,在眼下都顾不聊时候,是不会去考虑未来的。”
乔伊斯微微一笑:“所以,为了避免出现我所预料的这种情况,我就只能想办法自己上了,毕竟,要先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虫,才有资格去谈理想,不是吗?”
“我上位了之后,清理了一批蛀虫,创立鳞国科学院,招募了一些对雌虫相对比较尊重,又有才能的雄虫研究机甲,实现他们的虫生抱负,还修改了一些法律,让律法对雌虫相对友好了一些。”
“比如,帝国不便过于插手雄虫的家事,但尊重生命是有必要的。雄虫打死雌虫,包括在婚内打死雌君,是一定要负刑事责任的。雌侍在《雄虫保护法》内,属于雄虫私有,这点我无能为力。”
“但雌君有权保留婚前一部分资产,军雌打下来的星球,有一部分归属于雌虫本虫,而非理所当然的归属于雌虫的雄主。
而且,非军雌自愿赠送无效,雄虫无权抢夺,帝国的局面,这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我提拔了一些战功卓着,但因为没有贵族身份,迟迟无法晋升的军雌,你们所熟知的,就是普罗迪元帅。一时之间,雌虫都踊跃参军,伊兰塞尔就是我刚登基的时候进军队的。”
顾瑜听到这位虫皇的传奇经历,默默举手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个,照陛下所,以陛下您的性格,老虫皇应该不会心甘情愿传位给您吧?还有您提拔平民将领,那些贵族没意见?”
乔伊斯莞尔:“他们为什么有意见?我虽然给了平民军雌晋升的机会,但也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己的战功不够,甚至单挑都是三战三败,我有什么办法?”
乔伊斯露出了一个笑容:“至于……我不是我父皇属意的继承虫,那就很巧合了,我大皇兄急于继位,意图造反,其他几位雄兄怕我大哥抢了先,就争先恐后起兵了。”
乔伊斯面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我想着这可不行,我得去保护父皇,就来了一次‘清君侧’。”
“成功是相当成功,但可能是动静太大,我父皇受到了刺激,就“暴北了。这点,跟着我去‘清君侧’的军雌们都能证明的,我父皇身边的那些军雌也能证明。”
他看向呆若木鸡的两只虫,好心的总结了一句:“就是这样喽。”
顾瑜:?!
沈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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