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塞尔看着自家雄主那双亮得吓虫的眼睛，心里那套精密的预警系统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这个眼神，他见过。
就在不久前，顾瑜听到一能收三个亿登陆费时，就是这个眼神。
“它们……好养吗？”
这个问题，在伊兰塞尔的逻辑系统里，自动翻译成了一系列更具体，更具目的性的询问：繁殖周期多长？饲养成本多高？利润率多少？有无规模化养殖的可行性？
他看着那些在湖边悠闲饮水，对即将到来的“商业评估”一无所知的雪绒兽，用他一贯的平稳语调，开始进行事实陈述。
“雪绒兽的繁殖周期为一个标准年，它们性情温顺，不具备攻击性。”
“饲养条件苛刻，它们只以本岛特有的几种发光植物为食，且对环境的能量场稳定性要求极高。”
“任何微的环境波动，都会直接影响它们皮毛的质量。”
顾瑜的脑子转得飞快，自动将这些信息转化成了商业术语：独家货源，然垄断，高技术壁垒，产品质量与环境直接挂钩。
完美！
“这不叫苛刻，这叫品牌护城河！”
顾瑜一拍手，兴奋地在原地走了两步，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发光的草地，而是通往财富自由的康庄大道。
“伊兰塞尔，我们发财了！”
他很快又进行了自我纠正。
“不，是我们本来就很有钱，但现在可以更有钱了！”
他搓了搓手，一幅完整的商业蓝图在脑中已经以光速展开，每一个细节都闪烁着星币的光芒。
“我们不能只卖皮毛，那是最低级的原料供应，太粗暴了。”
“我们要搞品牌！就疆Y-29独家特供’，听起来就足够昂贵。”
“我们的目标客户，就是帝国顶级的那些贵族雄虫。”
“一条围巾卖他个三百万，一件大衣卖他五百万，这还是基础款的价格。”
“而且必须限量，每个季度只推出几件，搞饥饿营销，让他们抢破头！”
伊兰塞尔沉默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雄主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觉得有必要将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雄主面前。
“雄主，获取皮毛，意味着需要猎杀它们。”
“嗯？”
顾瑜那燃烧到极点的大脑，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稍稍冷却。
他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些毛茸茸、白乎乎的家伙。
它们正用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回望这边，歪着脑袋，姿态真，毫无防备，可爱至极，卡哇伊至极。
“杀了它们？”
顾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声音里多了一丝迟疑。
“这……有点不虫道。”
“而且，不是长久之计。”
伊兰塞尔以为雄主是动了恻隐之心，正准备开口附和，就听顾瑜的思路拐了个清奇的弯。
“那它们掉毛吗？”
“或者，我们能像剪羊毛一样，给它们剃毛吗？如果可以的话……”
“这样不就成了可再生资源了！对，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
“广告词我都想好了，那就是，‘真正的奢华，源于温柔的善意’，多有格调！”
伊兰塞尔：“……”
他那堪比帝国中央光脑的逻辑系统，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他不得不再次打破顾瑜的美好幻想，尽管他知道这有可能影响到自家雄主的心情。
“报告雄主，自然脱落的绒毛品质较低，无法用于制作顶级织物。”
“而强行剪毛会使它们产生巨大的应激反应，导致精神萎靡，皮毛失去光泽，甚至停止繁殖。”
“这么娇气？”
顾瑜的计划再次受挫，顿时有些泄气。
他托着下巴，看着那群行走的星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杀，不忍心，也不可持续。
不杀，又等于放着一座源源不断的金山不去挖。
这简直是虫生的一大难题。
伊兰塞尔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家雄主为了“如何优雅地赚钱”而苦恼的模样。
他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叹气，脸上的表情生动得像一出戏剧。
一抹极淡的笑意，在金色的眸子里悄然漾开。
就在这时，顾瑜的眼睛猛地一亮。
那光芒仿佛驱散了所有的困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一拍大腿，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伊兰塞尔的眉梢微微挑起，他已经习惯了雄主这种跳跃性的思维，并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看，”顾瑜指着那片湖光山色，声音里重新充满了活力。
“这里这么美，这些家伙这么可爱，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对不对？”
“所以，我们就推出一个‘雪绒兽零距离接触’项目！”
“每限定十个名额，想来？得提前一个月预约！”
“游客可以坐我们的‘VIp专虫摆渡客机’过来，专享通道，专虫服务。”
“他们可以在这里坐上半，喂喂它们，摸摸它们，拍拍照，发到星网上去炫耀。”
他越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星币滚滚而来的壮观场面。
“我们再卖点它们爱吃的‘特制零食’，就用你刚才摘的那种果子做。”
“一份九千九百八，不贵吧？毕竟是纯然无污染的顶级食材。”
“还能推出‘一日饲养员体验’，让那些贵族雄虫体验一下亲手照顾动物的乐趣。”
“还有，‘新生雪绒兽命名权’！”
“一个名字卖他一百万，绝对有雄虫抢着要！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炫耀资本！”
伊兰塞尔那套严谨的逻辑系统，在艰难地消化完雄主这番马行空的商业构想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无法理解。
但他大受震撼。
“雄主……”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需要重新校准自己的发声模块。
“这种模式……在帝国，没有先例。”
“没有先例，才叫开创先河！”
顾瑜得意洋洋，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商业奇才。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跟自己的未来员工们，打个亲切的招呼了。
他兴冲冲地朝湖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热情地挥手。
“嗨！宝贝们！别怕，我是你们未来的老板，兼首席铲屎官！”
他热情的招呼，换来的是一阵飞速的“逃窜”。
那几只雪绒兽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眨眼的功夫，就化作几道白影，消失在了旁边的发光灌木丛里。
它们只留给顾瑜一个空荡荡的，连根兽毛都没剩下的湖岸。
顾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宝贝，我长得很吓虫吗？”
他有些挫败地回头看向伊兰塞尔，语气里满是委屈。
伊兰塞尔走上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将雄主的手完全包裹。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大提琴的旋律，安抚着雄主受挫的心。
“它们胆子很，对不熟悉的气息和突然的靠近非常警惕。”
着，他从旁边一株散发着柔和金光的植物上，摘下一颗核桃大的果实。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果实捏开一道缝，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清甜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然后，他牵着顾瑜，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瑜有些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家雌君，陪他一起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只有风拂过发光植物时发出的沙沙声。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那片灌木丛里，一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它警惕地抖了抖，像是在接收空气中的信号。
然后是一颗圆滚滚的脑袋，黑色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好奇。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似乎被伊兰塞尔手中的果香吸引，又因为两只虫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其中一只最大胆的，迈开短腿，试探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它在离伊兰塞尔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歪着头看了看他，又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那香气对它来，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它终于没能抵挡住，又向前凑了一步。
它伸长脖子，用粉嫩的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伊兰塞尔掌心的果肉。
然后又如同触电一般，闪电般地缩了回去，准备随时逃跑。
顾瑜屏住呼吸，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眼睛一眨不眨。
他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这毛茸茸的家伙轻轻地撞了一下，彻底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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