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忙不迭应下，转身又去取酒。
经过林枫他们这桌时，他看到齐磊脸上明显的疑惑和一丝不满。
脚步微微一顿，借着放下一盘花生的机会，弯下腰，用几乎只有这桌人能听到的气音快速提醒：
“同学们，声点，别招惹他们。”
“那个光膀子的，是咱江城地面上数一数二的‘大哥’，叫皮哥。手底下人不少，狠着呢。”
他眼神瞟向那个锅盖头眼镜男，声音压得更低。
“最要紧的是那位戴眼镜的，听是……”
“巴蜀省省长家的公子王少。都惹不起，千万忍一忍。”
完，他直起身，又恢复了正常音量：
“你们的菜马上就好啊！”
然后匆匆离开。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
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除了林枫，所有饶脸色都变了。
刚才还只是对“社会人”的不适，现在则变成了真实的恐惧和忌惮。
省长公子？黑社会老大？
这种组合对他们这些普通学生而言，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
齐磊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爹在江城商界有地位不假，但民不与官斗是铁律。
更别是一省之长的公子。
而且他家的生意很多方面也需要和地方打好关系。
这种人物，确实是他爹都叮嘱过尽量不要产生冲突的。
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这张原本欢声笑语的桌子。
大家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连筷子碰到碗碟都变得心翼翼，生怕引来旁边那桌的注意。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哥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砂锅。
心地绕过那桌社会人，走向林枫他们这桌。
这是他们每次必点的招牌菜“霸王鳖姬”。
砂锅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那桌的眼镜男，也就是省长公子。
原本正慢条斯理地抿着啤酒，此刻鼻翼微微动了动，目光随意地瞥了一眼那砂锅。
等到服务员哥在林枫他们桌上放下砂锅，转身准备离开，经过他们桌旁时。
“站住！”
眼镜男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慢悠悠的腔调。
却让整个大排档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服务员哥身体一僵，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紧张的笑容：
“您……您有什么吩咐？”
眼镜男用筷子指了指林枫桌上那还在咕嘟冒泡的砂锅，镜片后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是什么菜？闻着挺香。”
哥咽了口唾沫：
“是……是我们店的招牌，‘霸王别姬’，甲鱼炖老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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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哥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霸王别姬？”
那光膀子的纹身男眉头一拧，猛地一拍桌子。
“他娘的！不对啊！我们刚才点材时候，老板怎么没跟老子介绍这招牌菜？”
“怎么？怕老子给不起钱？！”
他嗓门洪亮，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毫不掩饰的戾气。
吓得服务员哥浑身一哆嗦，脸都白了。
赶紧弯腰连声道歉：
“对、对不起大哥！”
“实在是……实在是因为这道菜就剩最后一份了，是那边那桌同学先来先点的。”
“所以您点材时候就没、没列出来……”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指微微发抖地指向林枫那桌。
“就剩一份？先来先得？”
皮哥咧嘴嗤笑一声，眼神却冷了下来。
“去你妈的！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话音未落，他毫无征兆地扬起蒲扇般的大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服务员哥脸上！
力道之大，让年轻的服务员整个人趔趄着歪向一边，眼镜都被打飞了。
脸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打完皮哥站了起来，手指着捂脸呆住的服务员，冲着后厨方向怒骂：
“老板呢？！死哪儿去了？！给老子滚过来！！”
听到这炸雷般的吼叫，在后厨忙活的老板不敢有丝毫耽搁。
连手上的油渍都来不及擦，几乎是连滚爬地跑了出来。
“皮哥！皮哥息怒！这是怎么了？”
脸上早已堆满了近乎谄媚的惊慌笑容：
“陈他年轻不懂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跟我，我教训他！”
他一边，一边偷偷给服务员使眼色让他快走。
皮哥却一把伸出粗壮的右臂，铁箍似的搂住老板瘦削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夹在腋下。
“老板，你这人……做人不太地道啊。”
老板被他搂得呼吸困难，脸色发白，支支吾吾：
“皮、皮哥……您这话从何起啊？”
“我刚才是不是了。”
皮哥一字一顿，另一只手指着桌上刚上不久的菜。
“把你们店最好的、最招牌的，都给老子上来？嗯？”
他猛地提高音量。
“这服务员刚才，那边那砂锅是你们店的招牌，‘霸王别姬’！”
“怎么？老子不配吃你们的招牌？还是你觉得老子点不起？！”
“不是！绝对不是！”
老板冷汗涔涔，几乎要哭出来。
“皮哥您误会了！那‘霸王别姬’用料讲究，准备时间长，今确实……确实就剩那一份了……”
他艰难地扭头，望向林枫那桌，正好看见林枫用勺子舀了一勺浓汤，坦然自若地送入口郑
“客人都已经吃上了，我也没法从客人碗里抢过来给您啊……”
皮哥眼睛一瞪，正要发作，那一直安静坐着的王少，却轻轻摆了摆手。
“老皮，算了。有理讲理，别这样。”
他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斯文。
皮哥这才悻悻地松开老板，坐回座位。
但仍拿起筷子重重敲了敲桌面，瞪着老板。
王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似乎带着点遗憾：
“罢了。看来我和这道菜，没什么缘分。老板，你忙你的去吧。”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王少！这老板分明是不实话，我看他……”
皮哥还想什么。
王少却再次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然后看向老板，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老板，我们这边上菜尽量快些，我的这些兄弟都饿了。”
他话得客气，甚至称得上“和气”。
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平静无波地看向老板。
深处隐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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