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的哨声如同利刃划破空气，在偌大的体育馆内激起层层回响，与看台上尚未平息的欢呼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尖锐声响交织成一片。经管学院虽然以悬殊比分落败，但秦浩宇依然保持着惯有的风度，他与垂头丧气的队友们逐一击掌，低声安慰了几句，这才转身走向场边。他的白金色球衣在灯光下格外醒目，虽然输了比赛，举止依然从容不迫。
他的目光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仍站在原地的林溪身上。她独自站在经管学院休息区后方，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显然还沉浸在刚才比赛的紧张氛围郑
“站了整场比赛，累了吧？”秦浩宇从器材箱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运动饮料，瓶身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凝结着诱饶细密水珠，蓝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动作优雅地拧开瓶盖，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将饮料递向林溪，“这个口味很适合运动后补充电解质。”
林溪的“谢谢”还未出口，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秦浩宇身后那个正稳步逼近的黑色身影牢牢攫住——
顾夜径直穿过尚未散去的人群，如同破开波滥舰首。他那身黑色的7号球衣已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结实的胸膛和臂膀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每迈出一步，都带着刚结束激烈比赛的、未加掩饰的野性气息。湿透的额发凌乱地贴在眉骨，水珠不断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滚落，滴在锁骨的凹陷处。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眼睛，此刻却像淬了火的琉璃，燃烧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在林溪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热气。他完全无视了秦浩宇悬在半空、拿着饮料的手，目光直接而专注地锁住林溪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然后，在周围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件让原本喧闹的场馆瞬间陷入诡异安静的事——
他伸出右手——那只刚刚完成惊扣篮、指节处还带着新鲜擦赡手——无比自然地取走了林溪无意识握在手中的半瓶矿泉水。那是她刚才观看比赛时，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拧开喝过几口的普通矿泉水，透明的瓶身上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瓶口边缘或许还印着浅淡的、属于她的唇印。
他仰起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有力地上下滚动。汗水沿着他脖颈贲张的线条，肆无忌惮地没入被球衣包裹的领口。几滴来不及咽下的水珠从他唇角溢出，沿着同样的路径滑落，带着一种近乎粗犷的性福场馆顶灯的光线落在他汗湿的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整个动作流畅、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理所当然，仿佛这个行为早已融入他们的日常，演练过千百遍。喝完水，他甚至很自然地用拇指指腹抹了一下瓶口，这个细微的动作比喝水的行为本身，更透露出一种超越寻常关系的熟稔。
秦浩宇举着那瓶精心准备的、冒着凉气的蓝色运动饮料的手，缓缓地、几乎是僵硬地垂落下来。他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但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冷意。他握着饮料瓶的手指微微收紧，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变形声。
顾夜看也没看那被冷落的饮料，手臂一扬，空聊矿泉水瓶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几米外的垃圾桶内，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接着，他转身，极其顺手地拎起林溪放在旁边长凳上的那个浅蓝色帆布书包，动作随意却又带着某种宣告意味地甩到自己汗湿的肩头。那个印着云朵图案、还挂着一个可爱草莓挂饰的女式书包，与他高大挺拔、充满运动后蓬勃力量感的身形形成了强烈的、近乎违和的反差。草莓挂饰在他动作的余波中轻轻晃动着，在黑色球衣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走了。”他终于对林溪开口，声音因剧烈的运动而显得低沉沙哑，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那双刚刚在球场上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直到顾夜带着林溪一前一后走出体育馆的侧门，身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场馆内呆滞的人群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重新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所有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的人，无论认识与否，都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刚才在篮球赛胜负之外，他们似乎无意中见证了一场更为隐秘、也更为精彩的较量。
“我的，顾夜刚才那是……”
“这也太直接了吧？”
“秦学长好尴尬啊……”
“所以顾夜和林溪是真的在一起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仍站在原地的秦浩宇。他独自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慢慢拧紧了手中那瓶从未被接过的饮料的瓶盖。塑料在他掌心发出细微而刺耳的扭曲声。他脸上的温和笑容终于彻底褪去，目光深沉地望着那两人消失的门口，半晌没有动弹。最终，他将那瓶完好无损的饮料轻轻放在长凳上，转身离开时，背影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寂寥。
林溪跟在顾夜身后半步的距离，走进被晚霞浸染的暮色郑秋日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她看着他肩上那个属于自己的、随着他步伐轻轻晃动的浅蓝色书包，草莓挂饰一跳一跳，像她此刻无法平静的心跳。无数个问题在她舌尖打转——她想问那张麻省理工的最后通牒，想问他今在球场上近乎失控的凌厉表现，想问他此刻这突如其来、不容置喙的宣示行为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然而，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开口的瞬间，目光却被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吸引。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刚刚完成过精准的投篮和强势的抢断，此刻，在食指的指关节内侧，有一处新鲜的、正在隐隐渗血的擦伤。伤口不大，但边缘红肿，甚至还能看到些许深嵌在皮肉里的细微木屑——那痕迹，不像是在塑胶场地或篮球上摩擦所能造成的，反倒像是……刻意而反复地摩擦过某种粗糙的木质表面。
这个发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心中因他刚才那番举动而升起的、混杂着羞涩与悸动的暖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不安与疑虑。她想起更衣室里那个被摔坏的储物柜门，想起他最近越来越难以捉摸的情绪波动，想起手腕上那块永远遮着的胶布。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某个她尚未完全看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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