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百户大人来我沣水镇有何要事?纪神鹰语气表面客气,却句句暗含质问,为何不先通知一声,让属下好设宴招待大人?
道士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对他:原来是纪总旗,本官来此并无要事,只是游历至此。昨日进入沣水镇,便看到一个所谓的河神使者排场那么大,就好奇来问问。毕竟这些事都是镇抚司管的嘛,当然,只是好奇。
纪神鹰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却挂着从容笑意:哦?原来如此,大人请进我镇抚司内详谈,在这大门前实在有失沣水镇镇抚司的待客之道。
罢,他做了个的手势,将道士与陆望舒迎了进去。穿过几道回廊,进入一处雅致偏厅。道士与陆望舒分别入座后,一位旗官恭敬地奉上香茶。
道士胸前悬挂的布袋微微一动,白猫从沉睡中抬起头来,竖起耳朵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又很快蜷回去继续打盹。
纪神鹰落座主位,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沣水镇镇抚司旗赵峰,负责日常接待事宜。
道士连忙站起身,抱拳行礼:奉茶这等事,怎敢劳烦一位旗大人亲自前来?本官李同尘,见过赵大人。
那旗赵峰连忙还礼,谦逊道:大人何须如此多礼,能为大人奉茶,是属下的福分。
待众人重新落座,纪神鹰轻啜一口茶水,看到了从道士胸前布袋探头出来的白猫,也不在意,缓缓开口道:李大人,听闻您前来,主要是为询问那河神娶妻一事?
道士正色道:确实如此。本官初到贵地,看到那河神仪仗浩浩荡荡,排场不,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纪神鹰闻言,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微笑,轻抚茶盏,娓娓道来:其实这只是本地延续多年的一项特殊风俗,也是一种源远流长的传统仪式。
他微微前倾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追忆:早年沣水镇及附近村庄常遭洪水侵袭,每逢雨季,滔滔洪水几乎淹没农田与房舍。百姓苦不堪言,却始终寻不到根治之法。后来,村里一位老者夜得一梦,梦见河神显灵,言道若每年献上一位贞洁女子为妻,便保当地风调雨顺,洪水不再泛滥。
纪神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继续道:起初村民们自然不信,但有一年,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倡议尝试。那年,他们按古礼选了一位品行端正的女子,举行了隆重的河神娶妻仪式。来也奇,仪式过后,当年竟真的未发大水,秋收时节五谷丰登。
此后数年,虽偶有洪,却再未出现往年那种毁村灭寨的大灾。纪神鹰放下茶盏,眼神中透着笃定,百姓们感念河神庇佑,便将这仪式延续下来,自发地每年举办一次。久而久之,便成了本地一项不可废止的传统。
他环视二人,语气平静而自信:本官到任后,特意查证过历年卷宗。此仪式已延续二十多年,而举行仪式之后,一直风调雨顺。本官认为,这不过是百姓对自然的敬畏之心,以及对平安生活的祈愿,并无不妥之处。
至于那巫祝,也不过是负责每年筹备仪式的人罢了。纪神鹰轻描淡写道,她熟悉古礼,通晓祭祀流程,由她来主持,也是为了确保仪式庄重,不负河神恩典。
道士顺手摸了摸白猫的脑袋,追问道:那每年选上当河神新娘的女子呢?她们......
大人放心!纪神鹰笑着打断,语气轻松,这些女子在仪式完成之后,便安然回家了。不仅安然无恙,民间还流传着一种法——凡是担任过河神新娘的女子,皆受河神庇佑,能带来好运。因此,不少人家都抢着求娶这些女子,认为她们寓意吉祥。
这些情况,本官都已详细记录在案,并上报朝廷。上峰亦认为此呢方民俗,只要不涉及作奸犯科,无需过多干预。纪神鹰端起茶盏,意味深长地看晾士一眼,想必李大人也明白,地方风俗,尤其是延续多年的传统,若无确凿弊端,不宜轻言废除。
道士心中虽疑窦丛生,但面上不动声色。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按了按想要发作追问的陆望舒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随后,道士笑着对纪神鹰:原来如此!本官游历四方,今日方知还有这么神奇的习俗,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纪神鹰微微颔首,问道:那么李大人,是否还有别的事?
道士抱拳道:若只为区区河神嫁女这种事便来叨扰纪大人,实在是本官冒昧了。本官听王玄戈王大人提起,每一处的镇抚司档案室里的卷宗,都是定期更新,记录详实,这是否属实?
听到道士提及王玄戈的名字,纪神鹰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眯起眼睛,笑道:没错,李大人是想查阅卷宗?
道士再次点头,神色诚恳:正是。本官游历各地,遇到一些不解之事,想查阅当地卷宗,以便了解详情。沣水镇离本官行程最近,故特来拜访。若有叨扰之处,还请纪大人见谅。
纪神鹰哈哈一笑,豪爽道:李大人客气了!想看卷宗尽管看,不必客气。赵峰,带李大人去档案室,告诉吴安,务必将李大人伺候好了。本官事务繁忙,就不陪侍了。完,他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告辞。
言罢,纪神鹰不等二人回应,径直拂袖而去。
偏厅里,只剩下赵旗与道士二人。陆望舒看向道士的眼神中带着询问,道士对纪神鹰的无礼也不以为意,向赵峰笑眯眯地拱手:赵大人,还请带路。
赵峰领着道士跟陆望舒来到一个偏僻的大屋子,先是指着大屋子:这便是咱们沣水镇镇抚司的档案室,李大人还请稍等,属下去跟吴安交待一下。然后径直走进恋案室。
道士无语:为什么镇抚司的档案室都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啊........
过了一会,赵峰带出来一位也穿着旗袍服的男子向道士介绍到:这位是李大人,李大人,这是负责管理档案的旗吴安,接下来李大人有什么需求只管向吴安提,下官先去办事了。告辞。
道士连忙抱拳:多谢赵大人,还请赵大人慢走。
那赵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经过布袋时,他看到白猫正安静地趴在那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着他转动,不禁莞尔一笑,摇摇头离开了。
那吴安笑眯眯的看着道士跟陆望舒:李大人,还有这位姑娘,想查询什么卷宗,请告诉属下,属下马上帮你找出来。
道士想了想:这样,你把发现的那些冷门的妖物卷宗以及大门派卷宗找出来给我,我想要看这些。
吴安点点头,请道士跟陆望舒在一张桌子边入座,然后扎入那档案中寻找了。
陆望舒看到吴安离开,连忙想问道士,却被道士阻止:隔墙有耳,离开再。然后道士又大声的:陆师姐,这镇抚司档案,你们这些门派中人平时可没机会翻阅。如今有机会,不想看点什么吗?
听到道士的话,陆望舒眼睛一亮,过了一会,吴安边捧着厚厚的卷宗过来了,道士满意的点点头:有专业人士处理,找卷宗确实很方便。然后想到了画皮妖一案的时候跟和尚两个人自己在档案室里找卷宗,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那种情况真的不想体会第二次。
道士对吴安:吴大人,这位陆师姐如果想要看什么卷宗,还请吴大人帮找一下。
那吴安笑眯眯的:没问题,这位姑娘想看什么只管,属下一定满足...
待吴安给陆望舒拿来她想要的卷宗,道士漫不经心地翻着卷宗,然后问:这沣水镇配备多少人啊,感觉来了都没看到几个。
吴安解释道:咱们沣水镇镇抚司主官就是总旗纪大人,还有包括属下在内的四位旗,其中赵峰李大人你见过了,旗陈烈在外巡视,还有个旗林默生病在家修养,剩下的都是文书以及普通镇抚司衙役。
道士点头:原来如此,但愿离开沣水镇之前,大家能聚一聚。
吴安笑眯眯的:有机会的,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道士摇头:没有了,多谢吴大人。
吴安抱拳:那属下就先去忙别的事了,李大人有需要记得叫属下。然后吴安转身离开。经过道士胸前时,他看到白猫正慵懒地趴着,一只爪子搭在布袋边缘,好奇地张望着,不禁笑道:李大饶猫儿倒是乖巧。
道士笑道:它喜欢安静,不爱闹腾。
待到中午,道士跟陆望舒谢绝了吴安留他们在镇抚司食堂吃饭的挽留,离开了镇抚司,回到了客栈。
白猫从道士胸前布袋里探出头来,看着渐渐远去的镇抚司大门,又重新缩回去,继续它的午睡。
客栈大堂内,冯掌柜在厨房为二人准备饭菜。道士支开了一直眼巴巴盯着白猫的满,让他带着白猫去后院玩耍。待四下无人,道士看着欲言又止的陆望舒,轻笑道:陆师姐,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了。
陆望舒盯着道士看了许久,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直到看得道士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冷冷开口:李师弟,我需问你两个问题——你为何在镇抚司时不让我戳穿那纪神鹰的谎言?又为何一直瞒着我你是镇抚司的人?
道士微微欠身,眼中带着几分谦逊与无奈,轻声叹了口气后,缓缓道:“陆师姐,且容我细细道来。我所处的云州二三观,不过是座普普通通的道观。收养我的,是一位毫无修为的凡人老道士。他一生清贫,靠着为村民诊治病症、传授种田技艺勉强维持生计。
我自就在这道观里长大。或许是机缘巧合,我偶然有了些奇遇,才得以踏上修行之路。就像之前跟你的,那老道士只是个凡人,在修行这方面,实在帮不了我什么。老道士去世后,我孤身一人,既没有门派可以依靠,便决定出来闯荡江湖。
我第一次真正降妖,是在刚来到桂州的第一个村庄。当时有一头猪妖肆虐,已经害了好几条人命。我侥幸将那猪妖降服,可自己也身负重伤。第二次降妖,是为撩到一笔赏银,去对付一只狐妖。那狐妖十分厉害,我也险些把命丢在那里。
后来我游历到永宁镇,才遇到了王玄戈王大人。他见我虽然修为尚浅,却有一颗除魔卫道的赤诚之心,便给了我这个代百户的令牌。我接受这个职位,一来是为了挣些盘缠,维持日常生计;二来是为了能自由出入镇抚司的档案室,查阅那些妖魔卷宗,了解各种妖魔的特性与弱点,这样日后除魔卫道时也能更有把握。
至于白……”道士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遇见的。那时它还是一只瘦弱的猫崽,我救了它,它便一直跟在我身边。”
当然,道士谨记林霁女侠的嘱托,关于功法来历等关键信息,并没有向陆望舒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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