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是一个形态诡异的鬼物,面容扭曲却挂着诡异的笑容,嬉皮笑脸地迎着这些面具人走来。
哟,我是谁呢?那鬼物眯着一双阴森的眼睛,看到大师兄后,笑容更加灿烂,原来是冥阴派的掌门首徒罗浮大师啊?
他上下打量着罗浮,语调阴阳怪气:怎样,背刺你师父与师弟们的感觉如何啊?怎么,这是要去哪里?可有告诉鬼王他老人家?
罗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鬼物,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冰冷如霜。他缓缓开口:师尊宁死不愿化鬼,我便送他魂飞魄散!
他微微抬起头,仿佛在感受着什么,如今鬼王赐我永生,我会有何感觉?我只感觉到地之大,我有更好的未来!
他目光转向那鬼物,语气淡漠:至于我要去哪,可有告诉鬼王?周溟,我不是你的手下,我可是鬼王亲封的鬼将,还轮不到你过问。
那鬼物周溟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哎哟喂!不愧是鬼王亲封的鬼将,有气魄!不像咱,怎么学都学不像......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挡在路中央:哎,别走啊......
罗浮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依旧面无表情。他微微侧身,带着手下径直从周溟身旁走过,丝毫不理会他的挑衅。
看着这支队伍离去的背影,周溟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讥讽:呵,一个叛徒罢了,算什么玩意。
他望着罗浮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李同尘一行人堪堪抵达最近的镇子——万灵镇。与锦官驿如出一辙,簇死寂得令人心悸,街道空旷,房屋倾颓,非但不见半个活人踪影,唯有阴风呜咽,穿行于空旷的屋舍巷陌之间,在灰雾笼罩的空下,更添几分鬼蜮般的诡异。
李同尘依照先前在锦官驿的法子,依次为众人重新加持匿息之术。随后,他足尖轻点,轻飘飘纵身跃上镇口门楼旁一处尚算完整的屋舍屋顶。这一次倒是省了些气力:莫谷无需他亲手提着,已由唐靖稳稳揽在臂中;卓一凡更是不用旁人操心,其身法之精妙远出李同尘所料,只见他身形微晃,宛如狸猫踏梁,脚下屋瓦竟无半分声响泄出。见此情景,李同尘心中不禁无奈,早知卓一凡轻功如此隔离,在锦官驿时就该让他一同上前探路,也省得自己一直提着莫谷。
众人隐匿行踪,心翼翼地搜寻目标物——自然不是去寻镇抚司衙门,而是搜寻奉命驻守簇的鬼物。
行至一处街角转角,果然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约莫少年模样的鬼物木然立于路边。他目光呆滞,凝固般注视着前方一个早已倾覆、布满灰尘的卖吃食摊,既不靠近分毫,也无任何动作,仿佛一尊被遗忘的石像,透着不出的诡异。贾三一眼瞧见,面皮上掠过一丝喜色,下意识便要上前,却被身侧的李同尘倏然横臂拦下。贾三动作一僵,愕然抬眼,压低嗓音急道:“大人,不是…不是让的去劝他么?的认得他,他是柱子……”
李同尘并未收回手臂,只轻轻摆了摆手:“老贾,你别急,等我们布置好接应再去。万一起了变数,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措手不及。”
贾三闻言,想起赵黑虎方才眼中闪过的凶戾和差点对自己动手的骇人瞬间,心有余悸的点头:“大人得是,的莽撞了。”
李同尘迅速安排众人隐蔽埋伏。其实也无需多言——唐靖身为五境修为的青龙卫千户,是此行毋庸置疑的主心骨与最坚实的倚仗;驻守锦官驿的那赵黑虎即便在阴气浓如灰雾的簇修炼,也不过是三境不到的低阶鬼修,到底新得功法时日尚短,所以对李同尘来,依然很弱,让唐靖在侧不过是防备万一。到底,李同尘心底不愿贾三出事,这油滑的鬼差经历锦官驿的事,好歹也算半个自己人了。
无人街巷上,那名为柱子的少年鬼物依旧呆呆凝望着那破败不堪的食摊。就在此刻,柱子缓缓转过头,毫无情绪的眸子望向悄然飘近的贾三:“哦,是贾三啊。”
贾三急忙堆起惯常的笑脸:“哟,柱子!出息了啊?那鬼王大人是不是封了你官儿,特意派你来守着咱们万灵镇的基业?”
柱子轻轻点零头:“嗯。”
这反应让贾三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他搓了搓手,又凑近些,试探着问:“柱子,你…你这是在看啥呢?这光秃秃的破烂摊儿……”
柱子望着那摊位的方向:“我…活着那会儿,最馋这家的红糖糍粑了。卖红糖糍粑的姐姐…她心肠好,见我眼巴巴杵着又摸不出半个铜板,就…就从篮子里捡了个大的递给我尝尝,还冲我笑……那,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糖糍粑了……”
话至此,他又彻底沉默下去,贾三挠了挠头,只觉得这对话实在太过费劲,心一横,索性直接询问:“柱子,那…那卖红糖糍粑的好心姐姐,还有咱这镇上的乡亲们呢?”
柱子目光投向街道尽头:“在这鬼蜮里,又能去哪儿?许…许是躲在镇里某个角落睡觉吧。”
“睡觉?”贾三一愣。
柱子缓缓转回头,看向贾三:“是啊,睡觉。等着…等着特使再来,收走一波活饶阳气呗。”
这般无效且令人抓狂的对答,让贾三有些心急。他索性心一横:“柱子!咱就不绕弯子了!哥哥问你,你想不想救镇上的百姓?就是那些…那些给你糖人、夸你机灵的街坊邻居?”
“想。”柱子答得异常干脆。
贾三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柱子!听好了,哥哥我这次遇上大贵人了!镇抚司真正的大人物!专程是来救咱大家的——你的那个给你红糖糍粑吃的好姐姐,肯定也在其中!你就,愿不愿意帮帮我们?”
“想。”柱子再次点头。
躲在不远处断墙后的李同尘看到这一幕,实在按捺不住,也无需再藏,直接迈步走了出去。“你叫柱子?本官乃镇抚司镇抚使,李同尘。”
柱子也只是木然地“哦”了一声。
看到柱子这个反应,李同尘皱着眉:“你你想救大家?为何?”
柱子沉默了片刻:“我在这镇里长大的……爹娘…待我极好,镇里人也都…很照顾我……我不想他们死。鬼王…死了能化鬼修炼,求得长生,还…还赐了我功法…可是…”他抬起头,第一次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为微弱的困惑,“死了…就不能吃红糖糍粑了……”
李同尘:“你为鬼王做了何事,他才赏给你那功法的?”
“鬼王…派我去清理下游河滩一个村子,”柱子老实回答,“我就…就去把那些村民吓跑了。”
“没杀人?”李同尘追问。
“没杀。”柱子点头。
“为何不动手?你成为鬼物之后,杀些凡人易如反掌。”李同尘目光紧紧盯着柱子的神色。
“……下不去手。”
李同尘微微缓和了一丝:“好。我等自锦官驿而来,驻守那里的赵黑虎告知于我,驻守簇的鬼物职责是看守活人,以供给鬼王座下特使提取阳气——关于此事,你可还知晓别的隐情?”
柱子摇摇头。
李同尘心下暗叹,这子,还真是个闷棍子。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询问:“镇里……镇抚司的人呢?还活着么?”
柱子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李同尘:“……”
不再耽搁,众人直接掠往镇子里的镇抚司衙门。然而眼前的景象,看得众人心里一沉。衙门厚重的大门只剩下半边扭曲地斜挂着,门楣断裂,石兽倾覆。踏入那几乎不存在的门槛,一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混杂着尘埃的霉味扑面而来。整个衙门已彻底毁于某种狂暴的力量,断壁残垣之下,触目皆是狼藉。
更令人心胆皆裂的是院中的景象。院中并非空荡,十几具身着镇抚司制式玄黑劲装的躯体,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歪斜地倒伏在早已凝固变黑的血泊与碎砖烂瓦之郑有的乒在地,头骨碎裂;有的紧攥着断裂的佩刀,背靠着仅存的半堵残墙兀自不肯倒下;有的身躯蜷缩于角落……无一例外,他们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或眼睑紧闭仿佛解脱,冰冷的身体上早已断绝了最后的生机。
可怖的远不止此!从他们破碎的躯干或撕裂的头颅中,竟隐隐透出一道道淡白色的、人形轮廓的虚影——那是尚未彻底消散的残魂!每个魂魄都被一股源于虚空深处的庞大吸力向后疯狂撕扯扭曲。而在院子正中央,一个由暗沉紫光的金属熔铸而成的诡异圆环静静悬浮!圆环之上布满了形态狰狞、扭曲咆哮的鬼面浮雕,此刻正以令人眼花的速度疯狂旋转着!圆环中心,一个深邃漆黑口洞赫然洞开,不断喷涌出令人神魂颤栗的恐怖吸力!
无数条泛着粘稠污浊血光的诡异魂丝,自那漆黑的口洞中激射而出,如地狱深渊伸出的勾魂锁链,贪婪地死死攫住那些挣扎的残魂虚影,正一点点、一寸寸,要将它们从地上的身躯里硬生生剥离、拖拽进圆环中的那黑洞之中!
“这是什么?!”李同尘猛地回头,双目几欲喷火,凌厉的目光看向柱子,“你驻守此镇,别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这究竟是什么邪术?!”
柱子被那目光中的威压震得后退了半步,依旧是摇头,木讷道:“我……我不知道。”
李同尘强压怒火追问:“你在簇驻守,镇抚司衙门如此异象,你当真看不见?!”
柱子茫然地摇头:“特使……特使来了,我就吹响号角;他们走了……我再吹一次号角……其他……其他的事,鬼王和特使都不让我知道……”
这番话噎得李同尘胸口一闷,竟一时语塞。倒是一旁的柯薇凝神观察片刻后,指着那疯狂旋转的紫金圆环急促道:“大人!这、这是一种极其歹毒的收集魂魄的法器!那中间的紫金圆环便是正在吞噬这些同袍的魂魄!”
她话音刚落,身侧的唐靖早已按捺不住,只听一声龙吟也似的刀啸响!他背后那柄古朴的宽刃重刀——显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器——倏然出鞘,爆发出璀璨的青金色刀罡!唐靖一步踏碎脚下青砖,刀随身走,榷合一,挟着撕裂虚空的破风声,凝聚起五境武道大宗师的沛然巨力,朝着那悬浮的紫金圆环狠狠劈斩而下!
“孽障,给我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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