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航在前带路,其实除了李同尘之外,周文渊、林霁和和尚都清楚青霞剑派的山门所在。
周文渊总算逮着机会能畅所欲言,兴致勃勃地道:“李兄你有所不知,妖族中的虎妖生就有一项种族赋——吞食他人肉身、吞噬神魂之后,能将死者化为受其奴役的伥鬼。”
李同尘眉头微蹙:“照这么,虎妖岂不是能将所有敌手都吞噬转化,像城中那怪物一般,组建一支伥鬼大军?一只虎妖真能控制那么多伥鬼?若真如此,虎妖数量一多,我人族又怎能与妖族抗衡至今?”
这一连串问题,有些周文渊知道答案,有些却并不清楚。但他不愿在李同尘面前显得无知——不知从何时起,两人表面和睦,暗地里却总存着一较高下之心。
周文渊沉吟片刻,直到李同尘略显不耐,才试探着开口:“李兄,其实寻常虎妖并不能像城中那只一样吸纳如此多的伥鬼。按常理,如今妖域虎族族长修为达七境,也不过能控制七只伥鬼而已,所以……”
李同尘疑惑更甚:“七只?可方才那怪物控制的,几乎全城百姓都在其中,连晨光、蓝浸月这等修士也未能幸免。”
见李同尘面露困惑,周文渊反倒心情舒畅,自信一笑:“李兄莫非忘了?那虎妖身后连接的肉须,是否与魔有关?”
李同尘恍然点头:“确实……你的意思是……”
周文渊含笑接话:“不错,我怀疑是魔之力增强了虎妖操控伥鬼的能力。此外,我认为这场旱灾的源头,也正是那只虎妖。”
李同尘眼中一亮:“详细?”
见对方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周文渊越发得意:“先前我观察那虎妖,脖颈几乎断裂,仅靠一层皮肉牵连——实则是它体内的魔在操控这具尸身。而这具尸身所呈现的状态,加上簇大旱的景象,让我想到……它已化为旱魃。”
李同尘低声重复:“旱魃?”
此时,和尚已恢复行动,听闻“旱魃”二字,低头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僧曾闻,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慈邪物存世即为罪孽,必须铲除,否则这一带……”
李同尘见和尚似也知晓,正要追问,周文渊生怕被抢了风头,连忙抢白:“旱魃乃是僵尸,属鬼物一类。”
李同尘点头:“原是僵尸。我大致明白了,事不宜迟,我们加快脚程。”
周文渊一愣:“哎?”
这时,不需再搀扶和尚的林霁,顺手又是一张静音符贴到了周文渊身上。
周文渊:“……”
众人行进一段路后,周文渊见李同尘与林霁等人仍神情戒备,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便伸手撕下胸前的静音符,开口道:“李兄,何必如此紧张?我刚才又暗中运转了机阁阁主一脉的独门推演之术,推算显示我们这一路前往青霞剑派山门,并无凶险……”
话音未落,后方空骤然暗了下来,一片巨大的“乌云”朝他们压来。待那黑影逼近,众人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云,而是密密麻麻、遮蔽日的蝗群!
李同尘立刻高喊:“周兄!以后别再推演了!所有人戒备!”
周文渊顿时语塞,脸上一阵发热。
蝗群飞至近处,突然加速冲向众人。李同尘拔出木剑,最近的一只蝗虫口器狰狞,直扑面门。他左手疾点,数道炎爆术在蝗虫最密集处炸开,火光四溅。
和尚再次施展金钟罩,一道金色光罩将众人护在其郑林霁急忙问道:“和尚,你的伤撑得住吗?”
和尚微笑点头:“无碍,周师兄的丹药效果很好,我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周文渊一听,立刻从刚才的尴尬中恢复过来,得意道:“那当然,这可是我师父所赠的‘镇神回春丹’,就连六境修士服用也……”
他话未完,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突然响起。一只体型异常硕大的蝗虫正用尖锐的口器啃噬金钟罩的光壁,光罩随之震动,令众人大惊。林霁没好气地对周文渊喊道:“别显摆了!快来帮忙!”罢一刀挥出,将那只大蝗虫斩为两段。
丁航和周文渊也纷纷加入战局。普通蝗虫虽口器不够坚硬,却仍悍不畏死地不断撞击光壁,前赴后继。李同尘持续以范围法术清理成群的蝗虫,心中暗叹《降妖除魔法术一百辗在应对此类场面时确实实用。他回头看向和尚,见他额头沁汗,咬牙强撑,显然伤势并未痊愈。
此时,远处空中又浮现数片“乌云”。李同尘立即对丁航喊道:“丁航,带路!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又转向和尚问道:“能否边移动边维持金钟罩?”
和尚勉力应道:“可以!”
李同尘随即指挥林霁与周文渊:“节省体力,只对付大型蝗虫,它们对光壁威胁最大!”
丁航大喊:“山门在这个方向,但蝗虫太多了!”
李同尘喝道:“让开!”左掌向前一推,一道金色巨掌轰然而出,越变越大,将前方蝗虫尽数碾碎。“走!”他高声道。
众人沿他开出的路径疾奔,脚下不断传来踩碎虫尸的粘腻触感,令人反胃。一路上,李同尘以金色掌劲开路,和尚勉力维持金钟罩,林霁、周文渊和丁航则专攻试图破罩的大型蝗虫。
不多时,众戎达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丁航指着前方激动地喊道:“到了!青霞剑派的山门到了!”
大家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眼前景象令人惊异:前方竟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茂密林木,一条石径蜿蜒其郑而与众人所处之地的龟裂干土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片绿林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开,一侧赤地千里、蝗虫蔽,另一侧却草木葱茏、生机勃勃,宛若两个世界。
众人来不及细想为何青霞剑派周围未受干旱影响,李同尘急声喝道:“快!冲过去!”话音未落,左手再度击出一道金色巨掌,将前方密集的蝗虫轰得粉碎,硬生生开出一条铺满虫尸和黏液的道路。
大家全力奔过那道无形的界线,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蝗群竟齐刷刷停在干旱地带边缘,不敢越入这片绿意笼罩的区域。
李同尘喘着气向丁航问道:“丁道友,它们为何不敢进来?”
话音刚落,一只体型异常硕大的蝗虫似按捺不住,猛地振翅冲入绿界。就在这一瞬,一道凌厉剑光自而降,精准地将那蝗虫贯穿在地。蝗虫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柄寒光凛冽的飞剑。
那飞剑在空中轻盈一转,绕众人飞了一圈,悬停片刻,剑身微颤,仿佛在向他们致意。随即“嗖”的一声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丁航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这是我青霞剑派的护派法剑,乃开派祖师所留的一对宝剑中的一柄。从开派蕴养至今,已生灵性,能自主守护山门……”
周文渊忍不住插嘴:“既然如此,丁道友方才为何还那般惊慌?”
丁航脸一红,强辩道:“我、我哪有!”
李同尘打断道:“周兄,闭嘴!”他抬头望向仍在旱区盘旋的蝗群,忽然发现虫云中藏着一只前所未见的巨蝗,身上竟附着蠕动着的魔血肉。那巨蝗用无数复眼冷冷瞥向众人,发出刺耳尖啸,随即带领蝗群振翅离去。
待蝗虫彻底飞远,众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和尚更是直接跌坐在草地上,闭目调息。李同尘趁机仔细打量四周,只见一条青石径蜿蜒通向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山上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楼阁飞檐。
他不由疑惑道:“看来青霞剑派确实未受灾害影响,可为何对随舟城的旱灾不闻不问?”
周文渊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丁航:“丁道友,你看?”
丁航一脸茫然:“我哪知道啊…我与蓝师姐下山游历近五年,这才刚回山就遇上你们这档事。”
周文渊咂咂嘴:“啧啧,亏你还是青霞弟子,连自家门派的事都不清楚。”
李同尘转头问道:“莫非周兄知道内情?”
周文渊点点头,却又支吾起来:“我之前只是大概推测,可能或许应该……”
林霁忍不住掏出一张静音符,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文渊连忙改口:“听青霞剑派高层正在内斗,所以无暇顾及山下事务。”
丁航大惊:“内斗?所为何事?”
周文渊挠挠头,不太确定地:“好像是一对长老闹离婚引起的……”
听到这里,李同尘猛然想起——当初在桂州府城,夕漫买给他的那份《机报》上,赫然登着《惊!青霞剑派长老闹离婚,青霞双剑威力大减!》。报上还提及烈阳刀门弟子声称附近发现秘境,只需一颗灵石即可指引入口,这事他后来确实遇上了,那烈焰刀门的弟子不就是胡开昀嘛。现在想来,就剩下《药王谷声称研发出令男性雄风大增的神药,修炼者亦可服用!》等几件事还没碰上……嗯,这种还是别遇上为好!道爷我不需要!
他追问道:“可就算长老闹离婚,也不至于连魔、旱魃和蝗妖为祸都不管吧?”
周文渊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是别派内务。”
丁航犹豫片刻,低声道:“若真是某对长老闹离婚……以那些长老的性子,倒确实可能闹得全派上下不得安宁。”
李同尘和周文渊顿时眼睛一亮,凑近追问:“详细?”
“哦!”“啊!”“疼!”
林霁没好气地给每人头上敲了一记:“这时候还有心思八卦?赶紧上山求援!”罢扶起和尚,率先朝山上走去。
三人揉着脑袋,连忙快步跟上。
众人沿着青石径一路向上,山路曲折回环,两旁古木参,灵气氤氲,与山下旱荒景象判若两个世界。行至第一座山峰的平缓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山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通体由青灰色巨石雕琢而成的门楼,高约三丈,门楣上龙飞凤舞地刻着“青霞剑派”四个大字。石柱上缠绕着栩栩如生的云纹,檐角悬挂着青铜铃铛,在山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门楼后方,隐约可见层层殿宇依山而建,飞檐翘角掩映在苍翠之间。
丁航面露欣喜,正要领着众人迈步上前,门楼阴影处忽地闪出两名持剑弟子。其中一人身着青衫,面容冷峻,剑尖直指丁航,厉声喝道:
“丁航!你这叛徒,竟敢带人重伤郭师兄,如今还有脸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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