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李同尘心头猛地一颤——这个字眼瞬间将他回忆起之前数次手握魔核,意识便如坠深渊,眼前浮现出浩瀚星空下那庞大到令人窒息、扭曲蠕动、散发着纯粹恶意的不可名状之物。那正是他曾窥见的魔真容!惊骇之下,他不由得失声低呼。
萧金羽似乎全然不在意这声惊呼,继续用愈发幽诡的语调道:“尾火虎终究只是个卑劣的妖物,我身为人族修士,岂会真心与它同流合污?于是我取了它的性命,而‘祂’……则指引我将这虎妖尸身炼为旱魃。”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无形之力,“借助旱魃吸纳大地生机,再反哺己身。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体内,那种感觉……实在美妙绝伦。”他转向惠栖霞,笑容扭曲而狂热,“青霞剑派历代先辈无不期盼宗门复兴,只要由我执掌门户,何愁不能重现昔日荣光?”
惠栖霞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萧金羽!你竟敢与魔为伍!难道你忘了秦建国前当年那些魔教教徒的下场?哪一个不是沦为扭曲的怪物,最终失去神智,成为魔的傀儡,只剩嗜血本能!”
萧金羽神色未变,唇边依旧挂着那抹令人不安的微笑:“惠师妹,你且仔细看看我——如今我这副模样,可有一丝一毫怪物的痕迹?初时我确有犹豫,但‘祂’让我明白,祂有办法,能让我保持本相,而这.......更是通往成神的唯一途径。”他声音渐沉,带着蛊惑,“你我都清楚,这下已有多少年未曾出现九境之人?更遑论登仙成神。”
惠栖霞眯起双眼:“萧金羽!那‘祂’空口无凭,你便轻信至此?”
萧金羽轻笑一声,周身气韵流转,八境威压彻底展现:“惠师妹,你且感知——我如今修为已至八境,形神俱足,何来半分异化?‘祂’的承诺,字字不虚。”他向前微倾,语调陡然炽热,“不如尊我为掌门,让我引领青霞,共赴神途!”
“萧金羽,你疯了!”惠栖霞见他执迷不悟,终是厉声斥出。
“疯了?”萧金羽不以为意地轻笑,目光转向一旁的丁振兴,“丁师弟,你方才不是质问为何弑师么?好,我告诉你。当初师尊本欲传位于我,是与傅金言交好的明月——”他话音陡然转冷,猛地抬手遥指明月长老,“为了扶植傅金言上位,竟向师尊诬告我奸污了她!”
明月长老顿时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攫住全身,惊骇之下竟无法动弹,瞬间便被摄至萧金羽手中,脖颈被死死扼住!
“虽然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让师尊信以为真,”萧金羽手上力道渐重,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师尊跑来质问我,我不承认,他便对我痛下杀手。最终我实在忍无可忍,只是反手刺出一剑……师尊他老人家,估计也没想到我居然敢还手吧。”
“明月!” “萧金羽!放开她!” “你敢残害同门?!”
惊呼与怒斥同时响起,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萧金羽对众饶呵斥充耳不闻,只见明月长老在他手中迅速枯萎,一道乳白色的精气自其口鼻间飘出,被萧金羽吸入体内。他满足地喟叹一声,而明月已化作一具枯槁干尸。
惠栖霞眼见明月就这样身死,不由惊怒交加:“明月尚未认罪!你怎可骤下杀手?!”
“不必她亲口承认了,”萧金羽甩开干尸,看向刚刚飞了回来,脸色铁青的傅金言,“傅师妹向来孤高自许,岂屑作违心之论?便由你亲口告知众人——我方才所言,是虚是实?”
惠栖霞悲愤交加:“纵然明月有错,也当由门规处置,你岂可动用私刑,残杀同门!”
几位男性长老则纷纷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傅金言:“掌门!他的可是实话?” “你与明月长老当真做了那等事?” “难怪宗门资源多年来一直向明月一系倾斜!”
惠栖霞怒视这些男性长老:“糊涂!大敌当前,还在纠缠这些陈年旧事?” 男长老们闻言,面露惭色,讪讪住口。
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傅金言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
简单一个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坐实了萧金羽的指控,在场众人无不骇然。
萧金羽仰狂笑,声震四野:“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她承认了!她亲口承认了!”
傅金言依旧面无表情,继续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在太上长老未废我掌门之位前,我仍是青霞掌门。而今叛徒萧金羽,勾结妖邪,祸乱随舟,残杀同门,罪不容诛!诸位听令,随我诛杀此獠!待此事了结,我自会回山向太上长老请罪。”
长老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凝重。惠栖霞的前夫宁枫城率先打破沉默,飞身至惠栖霞身旁:“掌门所言极是,私怨暂且放下,共御外敌要紧。霞儿,我与你一同对担”
惠栖霞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青霞剑派闻名下的“雌雄双剑”若能合璧,确是当下最强助力。
萧金羽满意地点点头,对傅金言道:“你总算还有些掌门担当。”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一条黏滑的触须自萧金羽背后钻出,延伸至一定长度后自行断裂,掉落在地,精准地落在尾火虎残尸之处。触须迅速与残尸融合,那旱魃竟眨眼间恢复完整,狰狞而立!
与此同时,众人后方空骤然暗下,遮蔽日的蝗群嗡鸣而至,为首者正是那只始终未现身的蝗妖!地面上,原本死寂的伥鬼们也纷纷爬起,对近在咫尺的青霞弟子视若无睹,如同受到召唤般,与空的蝗群一道,疯狂涌向新生的尾火虎!
“心!”李同尘见识过类似场面,心头警铃大作,高声疾呼,“它们在融合!一旦完成,会诞生更恐怖的怪物!”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出手攻击伥鬼与蝗虫,但这些邪物仿佛失去了痛觉和意识,只顾拼命冲向尾火虎,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李同尘的这声大喝,也引来了萧金羽的注视。他远远投来一瞥,目光幽深,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却并未有其他动作。尽管只是被看了一眼,李同尘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额角不禁渗出了冷汗。
半空中,傅金言与诸位长老仍以合围之势紧盯着萧金羽,剑拔弩张的气氛几近凝固。而萧金羽却悠然自若,唇边含笑,仿佛眼前的合围不过是一场闲适的戏码。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地面战场上,李同尘、林霁、和尚与周文渊再也无法作壁上观,纷纷挥动法器加入战局。然而伥鬼与蝗虫仿佛无穷无尽,即便青霞千余弟子奋力斩杀,仍有大量邪物冲破防线,向旱魃残躯汇聚而去。那只五境蝗妖虽修为不高,却能号令群蝗、异化同类,此刻正不顾一切扑向融合中心——它甲壳上附着的魔血肉赫然昭示着,这也不过是萧金羽掌中傀儡罢了。
随着伥鬼、蝗虫与旱魃残躯的融合,一团巨大血肉开始剧烈翻涌、扭曲膨胀。待最后一只邪物没入其中,那血肉已堆叠成山般庞大。渐渐地,怪物形态初现:下半身是覆满尖刺的虫腹与六足,上半身却生出类饶躯干,原本濒死的虎首歪斜地嵌在胸前,双目空洞;最骇饶是它的头颅——由无数伥鬼的面孔密密麻麻堆叠成硕大的球体,每张脸都睁着惨白的眼,微张的嘴唇无声颤动;躯干上更伸出四只诡异手臂,似人似虎,覆着虫甲与倒刺。
这违背常理的扭曲造物令全场骇然。傅金言强忍厌恶厉声质问:“萧金羽!你究竟造出了什么邪物?!”
萧金羽轻拂衣袖,笑道:“不过是个宠物罢了,让它陪诸位玩玩。”
傅金言正欲怒斥,却听萧金羽悠然道:“若再不去救援,你们的弟子可要死伤殆尽了。”
傅金言猛然转头,恰见那怪物仰嘶吼,冲向弟子阵营!前排弟子或被骇得僵立原地,或被虫足尖刺直接贯穿!执事们怒喝着挥剑劈砍,道道紫光斩在怪物身上,却难阻其肆虐之势。
眼见弟子伤亡惨重,傅金言双目赤红,急望向空中最年轻的女长老。对方会意,化作一道紫虹直坠战场!凛冽剑光暂阻怪物攻势,她凌空喝道:“青霞弟子听令——结两仪紫薇剑阵!”
号令之下,弟子们迅速依男女分列左右,执事镇守阵位,女长老稳居阵眼。她再度挥剑,一道凝聚全阵之力的巨剑虚影破空而出,轰得怪物踉跄后退!随着阵型完善,紫剑愈发凝实凌厉,终将怪物劈开一道骇人创口,轰然倒地。
弟子们正待欢呼,却见萧金羽淡笑道:“想不到,我离开之后,青霞剑派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些弟子高忻太早了。”
傅金言心头一紧——那怪物伤口处竟钻出无数肉芽触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身躯,缓缓重新站起!
青霞弟子们方才燃起的振奋之情,瞬间被眼前景象击得粉碎——那怪物竟拖着残躯重新立起,伤口处血肉疯狂蠕动,发出令人齿酸的黏腻声响。欢呼戛然而止,广场上一片死寂,只余粗重的呼吸与剑柄被攥紧的摩擦声。
执事们率先反应过来,嘶声高喝:守住阵位!凝神聚气!声音在僵冷的空气中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弟子们猛一回神,慌忙各归其位,虽指节发白、面色惶然。
阵眼处,女长老衣袂无风自动,她将长剑横于身前,指尖拂过剑脊,周身紫气如焰升腾。目光紧锁前方扭曲的身影,不曾移开分毫。
怪物如山崩般继续冲来,男弟子们齐声怒喝,剑阵左翼紫光暴涨。数百名男弟子将灵力灌入脚下,无数柄紫色光剑自地面升腾,交织成一道弧形剑盾,硬生生抵住怪物虫足的重击!金石交鸣之声响彻战场,剑盾剧烈震颤,却未破裂。
“稳住灵脉!轮转坤位!” 一名执事声嘶力竭地怒吼。男弟子们齐踏罡步,剑盾应声流转,紫华暴涨间将怪物喷吐的黏液利箭尽数震散。然而那四只诡臂倏然扭曲,爪尖迸发森然黑芒,竟生生撕裂剑盾防线!一名年轻弟子闪避不及,肩胛处血肉横飞,白骨森然可见。他惨嚎倒地,立时被执事拖出阵外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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