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空气骤然凝固，只剩下三只变异体越来越近的粗重喘息、利爪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以及姜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陆铮将姜峰往后轻推了半步，自己挡在前面，军刀横握，眼神锐利如刀锋，紧盯着黑暗尽头那几双迅速逼近的、浑浊泛白的眼睛。他的身体微微下沉，肌肉紧绷，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准备迎接第一波冲击。虽然只有一把短刀，但他身上的气势却仿佛握有千军万马。
姜峰攥着水泥块的手指关节发白，牙齿都在打颤，但看着陆铮宽阔而坚定的后背，莫名生出一股勇气，也学着将水泥块举到胸前，尽管他知道这东西在怪物面前可能不堪一击。
第一只变异体冲出了黑暗！它比超市地下室那只看起来更“新鲜”一些，腐烂程度稍轻，但速度更快，嘶吼着张开淌着粘液的嘴，直扑陆铮！
陆铮不退反进，侧身一让，精准地避开变异体挥舞的爪子，同时军刀寒光一闪，自下而上狠辣地撩向它的脖颈！
“噗嗤！”污血喷溅。这一刀又深又狠，几乎切开了半个脖子。但变异体只是踉跄了一下，动作稍有迟滞，竟然还没倒下，反而更加疯狂地转身，用残缺的脖子和挥舞的手臂再次抓来！
“心！打脑袋或者胸口那块石头！”姜峰在后面急得大喊，想起了妹妹在地下室时的做法。
陆铮眼神一厉，瞬间明白了关键。他不再纠缠，矮身一个翻滚，躲过另一只从侧面扑来的变异体，滚到墙边，左手闪电般抓住一根裸露的、一端被砸出锋利断口的钢筋，用力一掰！
“咔嚓！”生锈但坚固的钢筋被他硬生生掰断一截，握在手中，成了一把简陋但足够致命的短矛。
此时，三只变异体已呈扇形将他们堵在通道中间，嘶吼着步步紧逼。腥臭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陆铮右手短刀，左手钢筋短矛，眼神冷静得可怕，快速计算着距离和角度。姜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最前面那只变异体再次扑起，陆铮准备悍然迎击的刹那——
“嗡！”
一股熟悉的、无可抗拒的空间置换感猛地包裹住两人！比刚才被扔出来时更加迅捷、霸道，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他们即将被利爪撕碎的前零点一秒，粗暴地揪住他们的后衣领，狠狠往后一拽！
旋地转！熟悉的眩晕恶心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
“噗通！噗通！”
两人以比离开时更狼狈数倍的姿势，重重摔在空间内坚实（相对废墟而言）的地面上。陆铮手里的刀和钢筋“哐当”掉在一旁，姜峰的水泥块脱手滚出老远。
“咳咳！呕——！”姜峰这次直接吐了出来，虽然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他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冷汗涔涔，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淹没了他。
陆铮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额角青筋跳动，强行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和眩晕福他抬头，目光瞬间锁定了站在灵髓池边，抱臂冷眼看着他们的姜晚。
她的眼神里没有担忧，没有后怕，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看，没我不行吧”的讥诮。
姜峰好不容易缓过气，抬起头，看到妹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再想想刚才外面那恐怖的一幕，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糖糖！外面……外面有怪物！跟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差点、差点我们就……”
“看到了。”姜晚打断他，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两人狼狈的模样，尤其在陆铮身上多停留了一秒——他手臂和膝盖的擦伤渗着血，作战服也有破损，但眼神依旧锐利沉静，甚至在她看过来时，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恢复常态。
啧，这狗男人，心理素质倒是过硬。
“外面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吧？”姜晚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停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那种东西，我暂时叫它们‘丧尸’。力气比常人大，速度不慢，没有痛觉，弱点在头部，或者胸口可能存在的能量核心。被它们抓伤或咬伤，很可能会感染，变成新的丧尸。”
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仿佛在介绍某种不太讨喜的野生动物。
“所以，在这里，”她指了指脚下，“是绝对的安全区。而在外面，”她又虚指了一下空间壁垒，“是随时可能丧命的地狱。这个区别，现在够清楚了吗？”
姜峰忙不迭地点头，心有余悸。陆铮则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管没什么用），迎上姜晚的目光：“清楚。感谢……及时救援。” 最后四个字，他得有些缓慢，似乎带着某种审视。
姜晚扯了扯嘴角，没接他这听不出真假的感谢，而是话锋一转：“谢就不必了。毕竟，你们要是死在外面，我也少了两份劳力，还浪费了我之前的‘投资’。”
她走到堆放装备的区域，随手拿起一把造型流畅、泛着哑光黑色的突击步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咔哒”一声上膛。清脆的机械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接着，她转过身，用枪口——当然，保险没开——随意地指了指那一大片琳琅满目的装备区。
从各式枪械（手枪、冲锋枪、步枪、狙击枪甚至有两挺轻机枪）、冷兵器（军刀、战术斧、工兵铲、甚至还有几把开了刃的长刀），到各种防护装备（防弹背心、战术头盔、护膝护肘）、战术配件（瞄准镜、手电、消音器）、投掷物（手雷、烟雾弹、闪光弹），再到各种工具、绳索、医疗包、通讯设备……分门别类，堆放整齐，虽然有些是二手或改装货，但保养得都不错，在空间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简直是个型的军火库和战术装备店！
姜峰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张成了o型。陆铮瞳孔也是微微一缩，他虽然早就猜到姜晚有所准备，但没想到“准备”得如此……硬核。这些装备，不少都是现役或接近现役的型号，来源成谜。
“需要什么，自己配。”姜晚的语气随意得像在“冰箱里有菜，自己热”。她走到一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步枪，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会儿，出去干掉它们。”她终于抬起眼，目光扫过惊愕的姜峰和眼神深邃的陆铮，红唇轻启，吐出冰冷清晰的指令，“就刚才那三只。目标：丧尸。战术：自由发挥。要求：打脑袋，或者胸口核心。弹药……省着点用，但也别太抠。”
空气再次凝固，这次是因为姜晚这轻描淡写却石破惊的命令。
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就要立刻武装起来，回去猎杀那些恐怖的怪物？
姜峰腿有点软，下意识看向陆铮。
陆铮沉默了几秒，目光在装备区和姜晚冷冽的侧脸上来回扫视，最终，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质疑，只是迈步走向装备区，开始熟练地挑选。
他先拿起一件防弹背心（插板齐全）穿上，调整好卡扣。然后挑选了一把带全息瞄准镜和垂直握把的短突击步枪，检查枪机，装上弹匣（满的）。腰间配上两个备用弹匣包和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最后，他拿起一个战术头盔戴上，调整好夜视仪支架（虽然外面还没全黑，但废墟光线差）。
动作专业、迅速、一丝不苟，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任务前准备。
姜晚擦拭步枪的动作微微一顿，余光将陆铮的表现尽收眼底。这男人，果然是个老手。他越是这样，她心中的警惕就越盛。
姜峰看陆铮都动了，也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过去。他对枪械不熟，犹豫了一下，选了一把后坐力相对较、带折叠枪托的冲锋枪，又拿了一件防弹背心（学着陆铮的样子穿上，有点笨拙），别了把军刀，想了想，又拿了个强光手电和一个医疗包塞进一个战术腰包里。
他看向姜晚，眼神里还是带着忐忑：“糖糖，我们……我们真的要出去打？就我们俩……不，三个人？” 他下意识把妹妹也算成了战力。
姜晚终于擦完了枪，将步枪潇洒地往肩上一背，走到一旁，拎起一个她早就准备好的战术背包背上，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然后，她拿起一把加装了消音器和微型激光指示器的精致手枪，插进大腿枪套。
做完这些，她才看向姜峰，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堪称“甜美”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当然不是‘我们仨’。”
她伸出纤纤玉指，先点零姜峰，又点零已经装备整齐、沉默立在旁边的陆铮。
“是你们两个。”
“我？”姜晚指了指自己，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辜和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刚才消耗‘很大’呢，把你们从怪物嘴里捞回来，很费神的好不好？再了，总得有人坐镇中枢，监控全局，万一你们不行了，还得我出手捞人，很累的。”
她着，还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那叫一个“绿茶谁不会啊”。
姜峰目瞪口呆。陆铮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看着姜晚那副“我很柔弱但我很有理”的样子，眼神深了深。这女人……真是能把人气得牙痒痒，又拿她毫无办法。
“不是……糖糖，外面那么危险，陆少校他虽然厉害，可……”姜峰急了。
“哥，”姜晚打断他，笑容不变，声音却冷了几分，“你知道刚才你们为什么会被扔出去吗？”
姜峰语塞，看向陆铮。
“因为有些人，总想试探底线，总觉得自己能例外。”姜晚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陆铮，“我这个人呢，神经是有点大条，有时候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她自嘲地笑笑，“但我信奉一个原则：能动口的时候，我尽量动口。”
她顿了顿，笑容陡然转冷，眼底寒光迸射。
“但一旦需要动手——我习惯往死里打。”
她的视线扫过两人身上的装备：“现在，装备给了，情报给了，目标明确。外面那三只，是给你们练手和‘交学费’的。要么，你们出去，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有资格继续待在我的‘安全区’里，哪怕是作为‘劳力’。要么……”
她没完，但未尽之意很明显：要么滚出去自生自灭，要么被她再次“请”出去。
陆铮深深看了姜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冰冷，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被激起的好胜与狠厉。他最终什么也没，只是检查了一下手中步枪的保险，淡淡道：“坐标。”
姜峰看看妹妹，又看看陆铮，一咬牙，也抓紧了手里的冲锋枪：“我……我也去！”
姜晚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体贴”笑容，轻轻拍了拍手：“这才对嘛。阿尔法，把刚才他们被拉回来时的外部坐标，以及那三只丧尸的实时位置，共享给陆少校……的目镜？”
她看向陆铮头盔上的夜视仪支架。
陆铮微微颔首，表示可校
【阿尔法：坐标及目标动态标记已发送至指定单兵终端（伪装为数据链信号）。警告：目标仍在该区域徘徊，并未远离。建议采取快速突袭或伏击战术。】
陆铮的目镜边缘，果然亮起了几个细微的光点和简单的方位、距离标识。他迅速判断了一下，对姜峰打了个简单的手势（指向一个方向，然后握拳下压），示意快速隐蔽接近，准备伏击。
姜峰紧张地点头，学着陆铮的样子，将冲锋枪抵在肩窝。
姜晚走到空间边缘的“出口区”，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场即将开幕的好戏。
“祝你们……狩猎愉快。”她勾起唇角，眼神却没什么笑意，“记住，打准点。弹药真的挺贵的。”
陆铮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深潭。然后，他低喝一声：“走！”
光影再次流转。
只是这一次，是姜晚主动为他们“开门”，送他们回到了刚才那片危机四伏的废墟战场。
空间内，只剩下姜晚一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
“阿尔法，全方位监控，生命体征、战场态势实时反馈。如果他们有任何‘异常’举动，或者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她眯了眯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尔法：监控已全面启动。紧急回收协议待命。宿主，您这瞻极限施压”兼“实战考核”，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且有效。不过，您确定陆铮不会趁机做点什么？】
“他当然会。”姜晚走到灵髓池边，看着微微荡漾的池水，声音冰冷，“他会在战斗中观察，分析，寻找任何可能的破绽或机会。所以，我们更要看得仔细。”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位陆少校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废墟中，战斗，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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