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在初七的鞭炮声中渐渐散去，陈家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桃源农场也结束了短暂的休憩，重新运转起来。
初八清晨，刚蒙蒙亮。
后院菜园东头，那座李先霸居住的屋前，已站满了人。
安保队核心成员——
清一色姓陈的汉子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工装，腰扎皮带，精神抖擞地列队站好。
陈立新站在排头，身姿挺拔如标枪。
陈强也站在队列中，神情专注。
彭建平因为负责种植队的工作，未能参加。
队伍里，一个眼神锐利的伙子格外显眼，正是陈志栓。
他曾在那个没有月亮的深夜，第一个发现野猪群逼近围墙的异常，并果断拉响警报，立下功劳。
李先霸拄着毛竹杖，站在队列前方。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布褂，身形依旧佝偻，但脊梁却比初来时挺直了许多。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只右手——
虽然形状依旧扭曲，但此刻却不再是软塌塌地垂着，而是带着一种微弱的支撑力，搁在竹杖上。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眼珠里不再是往日的死寂，而是沉淀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锐利。
“立正！”李先霸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岩石。
“唰！”所有人下意识地挺直腰板，脚跟并拢。
“稍息！”竹杖轻轻点地。
“今开始，为期十的集训！”李先霸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郑
“练什么？练保命的本事！练杀敌的功夫！不是花架子！是字门拳！”
“字门拳，十八字诀：并推、援、夺、牵、捺、逼、吸、贴、撺、圈、插、抛、廷擦、撒、吞、吐！”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砸在地上。
“字字是杀招！寸劲透脏腑！听劲断筋脉！贴肉短打，以巧破万斤！后发先至取命！”
“你们是农场的盾！是刀！盾不坚，刀不利，拿什么护住这片地？拿什么护住身后的家？！”
“现在！复习桩功根基——子午桩！”
“两脚同肩宽！双膝微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头顶悬绳！下颌微收！舌抵上颚！眼观鼻！鼻观心！”
随着李先霸的口令，众人迅速摆开架势。
动作比当初陈强他们初学时规范了许多，显然平时也有练习。
“吸气！鼓腹！气灌丹田！呼气！收脐！气沉涌泉！脚趾抓地！吸地气！”
李先霸拄着杖，在队列中缓缓踱步，竹杖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点在动作变形者的腰、膝、肩、肘。
“陈立勇！腰塌了！挺直！”
“陈志良！膝盖过脚尖了！后坐！”
“陈承远！肩膀耸着！沉下去！”
他的指点精准。
竹杖偶尔抽在懈怠者的腿侧或背脊，发出“啪”的脆响，引来一阵吸气声，却无人敢抱怨。
陈强也在队列中，沉腰坠肘，呼吸绵长。
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沉稳力量，丹田处温热的气流随着呼吸流转。
晨光渐亮，驱散了薄雾。
“好！桩功是根！根稳了，拳才有劲！”
李先霸停下脚步，“现在，拆解三字诀：残！推！援！”
他走到场地中央，示意陈立新出列配合。
“残！”李先霸低喝一声，原本佝偻的身躯瞬间绷直，一股凌厉的气势勃然而发！
他左脚前踏半步，右手成掌，闪电般劈出！
动作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锐利感！目标是陈立新格挡在胸前的手臂外侧！
“啪！”一声脆响！
并非打在肉上，而是精准地劈在陈立新手臂尺骨末端、筋腱与骨头的连接薄弱处！
陈立新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力，软软垂下！
他脸上满是惊骇！这一下若是打实了，骨头虽不至于断，但筋腱必然受损，手臂立刻丧失战斗力！
“看准了！不是蛮力！是打‘点’！打关节！打筋腱！打气血运行的关键节点！”
李先霸收势，气息平稳，“推！”
他身形微侧，左掌横推而出！
动作看似平缓，却蕴含着磅礴的推力！
掌根重重按在陈立新仓促抬起的左臂肘关节内侧！
“蹬蹬蹬！”陈立新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左臂一阵酸胀！
这一推并非击打，而是破坏平衡，制造破绽！
“援！”李先霸动作不停，在陈立新后退重心不稳的瞬间，右手如灵蛇般探出，三指如钩，精准地扣住他左腕脉门！
同时左腿如影随形，脚尖轻巧地勾住陈立新右脚踝内侧！
“倒！”李先霸一声低喝，腰胯发力，一个极其精妙的旋身牵引！
陈立新只觉一股巧劲传来，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前方乒！
眼看就要摔个结实！
就在他即将触地的瞬间，李先霸扣住他手腕的右手轻轻一托一送，同时勾住脚踝的左脚顺势撤回。
陈立新踉跄两步，勉强站稳，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下若是实打实摔下去，或者李先霸顺势发力，他的手腕或脚踝必然脱臼甚至骨折！
“援，非救也！是借力打力！是趁虚而入！是落井下石！”
李先霸冰冷的到：“在敌人失去平衡、露出破绽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或者彻底制服！”
他演示完毕，气息依旧平稳，只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那只相对灵活的左手，在演示“扣腕”动作时，展现出了远超之前的灵活度。
虽然依旧有些僵硬，但那份精准，已初现当年拳师的风采。
“看清楚没有？”
李先霸目光扫过众人，“两人一组！拆解练习！并推、援！动作要慢！”
“体会劲力走向！找对发力点！谁要是敢下狠手伤了自己人…”
他顿了顿，竹杖重重一顿，“杖十下！滚出安保队！”
众人心中一凛，立刻两两分组，在菜园边空地上练习起来。动作心翼翼，力求精准。
陈强和陈志栓分在一组。
“强叔，得罪了！”陈志栓眼神认真，摆开架势。
“来吧！”陈强点头。
两人你来我往，动作放慢。
仔细体会着“脖字诀的精准打击点，“推”字诀的破坏平衡，“援”字诀的借力擒拿。
李先霸拄着杖在队伍中巡视，不时指点纠正。
“陈志栓！‘帛不是扇巴掌！掌缘发力！力透一点！”
“陈强！‘推’的时机！等他重心前移再出手！”
“腰胯发力！不是胳膊使劲！”
陈志栓学得格外认真，眼神专注，动作一丝不苟。
他本就有一股子机灵劲儿，上次野猪夜袭的经历，让他深知实战技能的重要性，练习起来格外投入。
日头渐渐升高，菜园里热气蒸腾。
汉子们汗流浃背，工装紧贴在身上，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枯燥的拆解练习，让他们逐渐触摸到了字门拳那实用的精髓。
“真神了！”陈志栓感叹，“强叔，你咱们要是把这十八字诀都练熟了，以后再来野猪…”
“再来野猪，”陈强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就让它们有来无回！”
集训结束的哨声响起。
李先霸拄杖站在屋门口，看着列队离去的安保队员。
夕阳的余晖给他佝偻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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