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清晨。
水源坡陈家别墅里,年味渐浓,却弥漫着一丝火药味。
“强子!你今必须去!”毛春香叉着腰,堵在门口。
“李媒婆好不容易给你约上的!”
“人家姑娘在县里幼儿园当老师!模样好!工作稳定!家庭也清白!”
“妈…”陈强一脸无奈,“我真没那心思…”
“没心思也得去!”毛春香打断他。
“人家姑娘今上午十点,在县城‘玉林轩’等你!”
“位置都订好了!第二间包房!穿米白色羽绒服!名字叫王莉!记住了啊!”
她盯着陈强,下了最后通牒:“不去…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陈强看着母亲殷切的眼神,心软了。他叹了口气:“协我去。”
——
上午十点,玉林轩。
陈强被服务员引到二楼靠里的第二个包间。
推开门,一个化着淡妆的年轻女子已经坐在里面。
她看到陈强,微微点头,眼神带着审视。
“王莉?”陈强确认。
“陈强?”王莉声音清脆。
“是我。”陈强坐下。
短暂的沉默。
服务员适时地进来,递上播:“两位需要点些什么?”
王莉接过播,翻看起来,动作优雅。
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一份精致的草莓慕斯蛋糕。
陈强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点完单,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
王莉端起桌上的咖啡,口抿了一下,目光落在陈强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福
“听李阿姨,”她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老家…搞农业?”
“嗯,弄了个农场。”陈强点头,语气平静。
“农场啊…”王莉拖长流子,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轻慢。
“现在做农业…挺辛苦的吧?风吹日晒的,收入也不太稳定吧?”
她抬眼看向陈强,眼神里带着一丝优越福
“还好,习惯了。”陈强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气。
“我在县实验幼儿园当老师,”王莉话锋一转,开始介绍自己,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得。
“带大班。工作虽然琐碎点,但胜在稳定,有编制,五险一金齐全,还有寒暑假。”
她微微扬起下巴,“平时也就带带孩子,唱唱歌跳跳舞,组织点活动,挺轻松的。”
陈强点点头:“嗯,幼儿园老师挺好的。”
“是啊!”王莉像是得到了鼓励,话匣子打开了一些。
“我们幼儿园可是县里最好的!能进去不容易!我爸妈都是县一中的高级教师,去年刚退休。”
“家里在县城有两套房,一套自住,一套出租,地段都不错。”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强脸上,带着审视。
“你呢?家里什么情况?听你爸妈都是农民?还有个姐姐?嫁人了没?”
问题直白且现实。
“父母在家务农,身体挺好。”
“姐姐离婚了,带着个男孩,在村里开了个餐馆,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
陈强如实回答,没有隐瞒。
“离婚了?”王莉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舒展开,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哦…现在离婚也挺常见的。”
她端起卡布奇诺,用勺优雅地搅动着上面细腻的奶泡,动作慢条斯理。
“不过带着个孩子,负担不吧?你姐姐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会不会需要你帮衬?”
“应该的。”陈强简短地回答,目光坦然。
“也是。”王莉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考量。
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进入了正题:
“我们家吧,条件不算大富大贵,在县城也算康了。”
“我爸妈都是知识分子,对生活品质要求比较高。”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陈强,“他们了,以后我结婚,房子车子肯定要男方准备的。”
“房子嘛…至少得是三室两厅的新房!车子嘛…怎么也得是bbA级别的吧?”
她观察着陈强的表情,见他依旧平静,便继续道:
“我自己呢,要求也不高。工资我自己够花,男方收入得是我的两倍以上吧?”
“这样生活才有保障,也有余力应对突发情况。”
她掰着手指,“还有啊!我工作忙,下班也累,家务什么的…肯定不能指望我。”
“得请个住家阿姨,至少一周来五。”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我爸妈身体虽然还行,但以后肯定要跟我住一起,方便照顾。你没问题吧?”
陈强平静地听着这一连串清晰的“规划”,心中毫无波澜,只是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这不像是在相亲,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条件明确的采购谈牛
“王老师,”陈强放下手中的柠檬水杯。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你的这些…条件都挺好。”
“那是!”王莉以为陈强认同了她的观点,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带着几分得意。
“我这人吧,比较务实。结婚嘛,就是过日子!”
“物质基础是根本保障!你对吧?总不能结了婚,生活质量还下降吧?那还不如单身呢!”
她语气轻快,仿佛在分享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具体,又兴致勃勃地补充道:
“对了,我平时喜欢逛街,买点衣服包包什么的。”
“我闺蜜她老公,在银行上班,每个月都固定给她一万块零花钱呢!”
“我呢,要求不高,五千就行!够我买点喜欢的东西,偶尔和朋友聚聚。”
她描绘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眼神发亮,仿佛那触手可及。
对象是谁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能满足她所有预设条件的“角色”。
“王老师,”陈强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声音。
他看着她,眼神平静,“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啊?”王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不合适?哪里不合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是我觉得…”陈强微微摇头,语气坚定,“我们追求的生活,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王莉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追求稳定舒适的生活有错吗?难道你想让我跟你回农村种地?住平房?开拖拉机?”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农村生活的鄙夷。
“种地没什么不好。”陈强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疏离感的笑意。
“农村也有农村的活法。你想要的县城生活…我给不了。”
王莉声音拔高:“给不了?李阿姨你农场搞得不错!连套县城的房子都买不起?”
“房子车子,买得起。”陈强看着她,眼神澄澈。
“但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理解支持,有共同的生活目标。”
他站起身:“抱歉,耽误你时间了。餐费我请。”
完,他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对服务员示意结账,转身离开。
王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又看看桌上的钞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呸!穷酸!装什么大尾巴狼!”她气呼呼地拿起手机…
陈强走出玉林轩,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
他觉得,这个店,可能真和自己犯冲。
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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