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里的煤油灯把人影拉得老长，任侠指着墙上的枣庄地图，声音沉稳地提出部署：“建议各攻击部队直接向枣庄秘密集结，总攻定在明凌晨三点——这样既能给部队留足集结时间，也能让特战队提前渗透。另外，建议所有部队务必在明上午十点前到达指定攻击位置；独立旅这边，安排副旅长张克昌去枣庄前线指挥部，负责协调咱们独立旅派出的部队和鲁南军分区的布防，战场指挥仍由特战队队长林虎负责。”
他的话音刚落，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138公里的距离，要连夜赶到枣庄外围，还要在上午十点前就位，对任何一支部队都是考验。鲁南军分区司令员方兴智的手掌重重拍在八仙桌上，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出两滴，落在标着“枣庄城防”的地图上，晕开一片水渍。
“就按侠旅长的来！”方兴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目光扫过在场的指挥员，“各部队现在就出发，连夜往枣庄急行军，138公里的路，明上午十点必须全部到指定位置——晚一分钟，都按贻误战机算！”他顿了顿，手指指向作战参谋，“前指人员跟我走，争取后半夜赶到枣庄外围，先把地形摸透，指挥部搭起来，电话、电台全架上，确保跟各部队通得上话！”
任侠起身，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张克昌肩膀。这位独立旅的副旅长刚把军帽扶正，耳后还沾着点地图上的红蓝铅笔灰，立刻应道：“没问题，方司令，我这就跟你们走。独立旅这次来的是一个营、一个连加一个排，我得盯着他们跟军分区部队衔接好，绝不让布防出空隙。”警卫员早已牵过两匹战马，枣红色的那匹是张克昌的老伙计，鞍鞯上还留着去年反“扫荡”时被弹片划开的一道浅痕。张克昌翻身上马时，任侠又补了句：“克昌，138公里不好走，跟队伍尽量轻装，保存体力留着攻城用。”“放心！”张克昌勒了勒缰绳，马蹄在院坝里敲出两声脆响，跟着方兴智的队伍消失在夜色里。
138公里的路程，全是坑洼的土路，星光下的土路被马蹄踩出深浅不一的印子，夜风卷着枯草屑往人衣领里钻。方兴智的坐骑是匹黑马，走在队伍最前头，他时不时勒住马，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电台兵——那两个兵背着美式电台，线杆斜斜插在背包上，背包带勒得肩膀发红，走得有些吃力。“慢点走，别磕着电台！”方兴智喊了一声，自己也放慢了速度。张克昌跟在参谋身后，手里攥着张手绘的枣庄周边地形图，时不时凑到方兴智身边，问：“方司令，咱们前指选在哪？我看地图上，枣庄西北的那片乱葬岗不错，地势高，能看见西门——独立旅警卫团一营主攻西门，我在这儿好随时协调。”方兴智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地方以前是个土窑，有现成的窑洞，能挡风寒，还能防流弹。”
快亮时，队伍终于赶到乱葬岗。土窑有两间，一间大的能容下十个人，的刚好放电台。参谋们立刻忙开了：两个兵扛着木板搭桌子，铺上地图；电话兵背着线轴，往附近的电线杆跑，要跟后方的鲁南军分区驻地接通线路；电台兵则蹲在窑洞里，打开电台的金属外壳，调着频率，耳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方兴智和张克昌蹲在大窑洞里，借着马灯的光看地图。张克昌用手指着西门外的三个区域，逐一道：“独立旅警卫团一营上午十点前到这儿，正对西门，负责冲锋；特战队一连守西门外的河，防伪军从水路跑；侦察营一连一排跟军分区的三营衔接，守住西北侧的土坡，别让伪军绕后。我一会儿就跟警卫团一营通电话，把红布条的规矩再强调一遍，左胳膊绑紧，别跟特战队、军分区的人走火。”方兴智点头，在地图上分别画了圈：“行，就这么定。等林虎的特战队到了，让他们先摸清楚西门的火力点，给独立旅警卫团一营扫清障碍。”
上午九点刚过，枣庄西北的乱葬岗就热闹起来。先是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参谋跑进来报告：“林虎队长的特战队到了！”方兴智和张克昌赶紧走出窑洞，抬头就看见一队穿着深灰色军装的士兵，正沿着土坡往上走——那是特战队一连，两百个人走得整整齐齐，4部美式电台摆在队伍最前头，通讯员正忙着调试；战士们的钢盔擦得发亮，每人都背着狙击步枪、冲锋枪，腰间别着驳壳枪和匕首，腿上绑着手弩，背包里装着飞索；队伍后面还跟着8门迫击炮、8具掷弹筒、8具喷火器，金属燃料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看就透着精锐劲儿。
林虎走在最前头，穿着件黑色的短褂，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枪柄上缠着防滑的布条。他看见方兴智和张克昌，快步走过来敬礼：“方司令，张副旅长，特战队一连全员到齐，装备全部带齐，随时能行动！”
没多久，另外两支部队也赶到了：左边是警卫团一营，由副团长钱向东带领，六百个人排着三列纵队，最前面的重机枪连扛着十二挺重机枪，枪管闪着蓝黑色的光；后面的两个步兵连更整齐，每班都配着重机枪班、轻机枪班，还有迫击炮班、掷弹筒班、冲锋枪班，士兵手里的三八大盖弹匣插得满满当当，枪托虽磨出包浆，却透着股老伙计般的可靠。钱向东皮肤黝黑，嗓门洪亮：“方司令，张副旅长，警卫团一营全员到齐！两个步兵连的重机枪、迫击炮都调试好了，压制城头火力没问题！”
右边是侦察营一连一排，六十个人由政委周明杰带领。这些人看着更精干，配备轻机枪、迫击炮、掷弹筒，战士们制式武器全是冲锋枪，腰间还别着驳壳枪，有的士兵腿上绑着匕首，背包里露出半截手弩的弩箭。周明杰快步走过来敬礼：“方司令，张副旅长，我们这六十个都是老兵，夜里摸营、白探路都熟，手里的家伙事儿也都调试好了，保证能帮特战队摸准伪军的岗哨！”
方兴智的目光从三支部队的装备上扫过，心里踏实了不少——特战队的迫击炮、喷火器，警卫团的重机枪班、迫击炮班，侦察排的轻机枪、掷弹筒，虽没有重炮，却足够对付伪军。张克昌则盯着特战队的8门迫击炮，忍不住跟方兴智声：“方司令，特战队这配置，摸掉西门的火力点绰绰有余。警卫团一营有他们配合，冲锋时能少流血。”方兴智点头，清了清嗓子，走到三支部队前面大声：“同志们，咱们对付的是伪军，手里的装备足够用！只要配合好，拿下枣庄不难！现在听林虎队长安排，抓紧展开行动！”
林虎往前跨了一步，手里拿着望远镜对着西门方向扫了一圈，沉声道：“根据陈士清同志的侦察，西关驻着伪军三营王疤脸的423人，西门楼有两挺重机枪，城墙根下两个暗堡：油坊后墙的暗堡是周虎守着，他是王疤脸的表弟，嗜赌，凌晨两点换岗；醋坊胡同的暗堡只有三个兵，夜里十点就睡死了。警卫团一营主攻西门，咱们特战队就用手里的家伙事儿帮他们拔‘钉子’——8门迫击炮负责轰火力点，8具喷火器清暗堡，保证给他们开道！”
他抬手指向队伍，开始分兵：“一组15人，带1部美式电台和红布条，跟地下党老周对接。他能组织50个群众，你们帮着把红布条分给策反的伪军，确保他们左胳膊绑紧。重点等凌晨两点周虎换岗，用牌九黑话跟他接头，能策反最好，让他把暗堡的重机枪口调转；策反不成，就用手弩摸掉他，控制暗堡，别让它对着警卫团一营。”
“二组20人，带4门迫击炮、4具喷火器和4具掷弹筒，负责清理西门楼和醋坊暗堡。现在就摸去西关外围，等一组得手，先用迫击炮轰西门楼的重机枪位——瞄准点，别轰塌城门，留着让警卫团一营冲；再用喷火器清醋坊胡同的暗堡，三个伪军睡死了，别惊动其他岗哨；掷弹筒随时准备支援，防止伪军从侧面反扑。”
“三组30人，带剩下的2门迫击炮、2具喷火器、2具掷弹筒，狙击手跟我走。狙击手负责狙掉西门楼的重机枪手，剩下的人用迫击炮和掷弹筒压制城头零散火力，喷火器准备清理城门内侧的掩体。总攻号响时，我先开第一枪，你们跟着掩护独立旅营部冲锋。记住，看见左胳膊绑红布条的，不管是伪军还是群众，都不能开枪！”
最后，林虎转向钱向东和周明杰：“钱副团长，你的警卫团一营，让两个步兵连的重机枪班、轻机枪班架在西门左侧土坡，迫击炮班跟在后面，等我们轰完西门楼，就全力压制城头的伪军，别让他们抬头打独立旅的冲锋队；周政委，你们侦察排带着轻机枪、掷弹筒，跟在二组后面，摸掉醋坊暗堡后，就守在胡同口，防止伪军从北关调兵支援西关——遇到左胳膊绑红布条的，别误会。”
钱向东立刻应声：“没问题！两个步兵连的重机枪班、迫击炮班都准备好了，保证把火力压得死死的！”周明杰也点头：“放心，我们的轻机枪、掷弹筒都调试好了，醋坊胡同交给我们，红布条的标记记牢了！”林虎又看向通讯员：“4部电台分别跟指挥部、警卫团一营、一组、二组对接，每半时通一次话，确认红布条信号和周虎的动静，有情况立刻上报！”“是！”通讯员敬了个礼，转身加快流试电台的速度。
张克昌这时补充道：“林队长，警卫团一营的冲锋号跟你们的狙击枪声同步，只要你狙掉重机枪手，一营就立刻冲。要是遇到伪军反扑，一营会发三短一长的枪声求助，你们到时候用迫击炮支援就校”林虎点头：“明白，我让三组的迫击炮班盯着一营的方向，保证支援及时。”
方兴智看着部署得明明白白，忍不住点头：“这样安排，各部队的装备都用在零子上，衔接得也紧。林虎，有需要指挥部协调的，随时！”林虎回礼：“谢谢方司令，只要各组按计划来，西门肯定能撕开。”
这时，特战队的一个士兵跑过来，递给林虎一把狙击步枪：“队长，瞄准镜调好了，防反光胶布也贴牢了。”林虎接过枪，拉了拉枪栓，对着远处一棵老槐树的树洞试了试瞄准，低声道：“准星没问题。狙击手跟我来，咱们去潜伏位，记准西门楼重机枪手的位置。”
三支部队很快行动起来。特战队一组的士兵揣着红布条，猫着腰往西关方向摸去，衣角扫过枯草都没发出声响；二组的士兵扛着迫击炮、喷火器，趁着上午的逆光，悄悄绕到醋坊胡同附近；林虎带着三组的狙击手和迫击炮班，往西门外的土坡走，狙击步枪的枪管裹着布条，迫击炮的炮口已经对准了西门楼方向。钱向东带领的警卫团一营，两个步兵连的重机枪班、轻机枪班迅速在左侧土坡架起武器，三脚架在地上砸出闷响；周明杰则带着侦察排，成散兵线往醋坊胡同方向包抄，每个人都把冲锋枪的保险打开，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
张克昌看了看手表，对林虎喊道：“林队长，警卫团一营还有二十分钟到位置，我去跟他们对接冲锋路线！”林虎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往土坡走。方兴智则走进土窑，跟参谋一起核对地图上的点位，确保每个部队的位置都没偏差。
林虎蹲在土坡上，用望远镜盯着西门楼。他看见两个伪军靠在重机枪旁抽烟，偶尔伸头往城外看一眼，动作懒散。他声对身边的狙击手：“左边胖的，右边瘦的，明凌晨三点，我打胖的，你打瘦的，一秒内解决，别给他们开枪的机会。”狙击手点头，把瞄准镜对准西门楼，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又慢慢收了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远处的枣庄城里，隐约传来伪军的吆喝声，大概是在催着搬粮食。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过，林虎摸了摸口袋里的玉米面饼子，还带着点温度。他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嚼着，目光又落回西门楼的重机枪位上——那里，将是总攻开始时，第一声枪响的地方。
总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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