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独立旅旅部的窗户敞开着，初夏的风裹着城外麦田的麦香吹进来，却没驱散屋里的凝重。赵山河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攥着几页皱巴巴的监视记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任侠坐在藤椅上，指尖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烟灰簌簌落在桌面上，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份记录，眉头拧成了疙瘩。
“仙客来酒家每周三、五晚上准有局，王明成和何庆魁必到，陪客的都是清平、济宁的商人，”赵山河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我们的人混进去当过跑堂，听见他们聊‘货’——是‘修不好的废铁’，其实都是部队报了损耗、偷偷修好的枪。每次商人付账，都比饭钱多出两三倍，明眼人都知道是买枪的钱。更要命的是，这事不止他们俩，军区后勤处军械股的张股长、仓库管理员老吴都掺了手——张股长负责修改枪支维修记录，把‘完好’改成‘报废’，老吴则趁着晚上盘点，把修好的枪偷偷运出仓库，交给何庆魁的人。”
任侠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越来越快。他忽然掐灭烟头，抬头看向赵山河，眼神里带着冷硬的决绝：“王明成在清平养外室，每周三下午去；何庆魁赌瘾大，驻地东头的‘老歪赌场’能找到他；张股长家在济宁城西街，每晚上都去‘聚贤楼’喝酒；老吴住在后勤处宿舍，值夜班时最容易抓。你分四组，两组抓王明成和何庆魁，另外两组盯着张股长和老吴，亮侦察营的身份，别搞虚的，抓活的，分开审，只问倒卖军火的事：谁牵的线、怎么改的记录、怎么阅枪、商人给了多少钱、几个人怎么分赃，一个细节都不能漏。”
赵山河脚跟一碰，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三后，我把供词给您带来！”
一、清平胡同的抓捕：温情下的惊雷
清平县西门里的胡同窄得像条缝，墙头上爬满了牵牛花，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花瓣上，沾得路过的驴车轱辘湿漉漉的。赵山河带着三个侦察兵，穿的都是便装——灰布短褂、黑布鞋，跟胡同里的老百姓没两样，只有腰间藏着的驳壳枪，透着点不一样的气场。
“王主任一般三点到，现在两点四十，咱们去胡同口那家茶馆等着。”赵山河压低声音，指了指胡同尽头的青砖院，“院里有棵石榴树，就是宋雪玉家。一会儿他进门，咱们等十分钟再过去，别吓着孩子。另外，二组那边已经盯着张股长了，等咱们这边动手，他们就去‘聚贤楼’抓张股长。”
茶馆里飘着茉莉花茶的香味，几个老头坐在桌边下棋，棋子“啪”地拍在棋盘上，声音在安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楚。赵山河端着茶碗，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胡同口。没过多久，一辆自行车拐了进来，车把上挂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是王明成，穿着件半旧的蓝布长衫，脸上带着笑，显然是要去见儿子。
自行车停在青砖院门口，王明成刚推开虚掩的院门，就听见院里传来孩子的笑声：“爹！你给我带糖了吗？”赵山河放下茶碗，对身边的侦察兵递了个眼色，几个人悄悄跟了上去，在院门外站定，耳朵贴着门缝听里面的动静。
“带了带了，”王明成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柔，“雪玉，我今早点走，军区还有事。”
“知道了，菜窝窝刚蒸好，你吃两个再走。”宋雪玉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叮嘱。
赵山河抬手看了眼怀表，十分钟刚到。他轻轻推开院门，手里亮出侦察营的证件：“王明成同志，我是独立旅侦察营副营长赵山河，有军务要跟你谈，请跟我们走一趟。”
院里的笑声瞬间停了。王明成手里的糖刚递到儿子手里，听见声音猛地回头，脸色“唰”地白了。他下意识地把儿子往宋雪玉怀里推，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从部队“报损”的勃朗宁手枪。
“王主任，别乱动。”赵山河身后的侦察兵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驳壳枪上，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只谈倒卖军火的事，包括你和张股长、老吴怎么勾结的，不伤害你家人，你要是反抗，反而不好看。”
宋雪玉抱着儿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不敢话。孩子被这阵仗吓着了，嘴一瘪就要哭，王明成赶紧回头哄：“乖，爹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他知道反抗没用，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赵山河往外走，路过宋雪玉身边时，声音压得极低：“照顾好儿子，别担心。”
胡同里的老头们还在下棋，没人注意到这几个匆匆走过的人。赵山河刚走到胡同口，就收到二组的信号——张股长已经在“聚贤楼”被抓了，正往联络点带。他松了口气，心里清楚，这起倒卖军火案的关键一环，总算扣住了。
二、赌场与宿舍的双线抓捕：嚣张与慌乱
同一时间，军区驻地东头的“老歪赌场”里，烟雾缭绕得能呛出眼泪。八仙桌上铺着块油腻的红布，骰子在碗里“哗啦啦”转着，几个赌徒围着桌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何庆魁坐在桌子最里面，面前堆着十几块银元，脸上带着不耐烦——他已经连输了三把，最后一把押上了五块银元，骰子开出来还是“”。
“妈的！这骰子有问题！”何庆魁“啪”地一拍桌子，伸手就往腰间摸枪。赌场老板老歪赶紧凑过来，脸上堆着笑：“何主任，别生气，就是个玩闹，我再给您换副骰子？”
“换个屁！”何庆魁的枪已经掏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老歪，“你是不是跟他们串通好了，坑我的钱？”
就在这时，赌场的门被推开，二组组长李猛带着三个侦察兵走了进来，手里亮出侦察营的证件：“何庆魁，独立旅侦察营执行任务，跟我们走一趟——顺便问问你，每次从老吴手里接枪，都给老吴多少好处？”
何庆魁愣了一下，看清证件上的字，脸色瞬间变了——老吴的事也被知道了？但他还是强撑着嚣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军区政治部副主任何庆魁！你们敢抓我？老吴的事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李猛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何庆魁的手腕，用力一拧。“啊！”何庆魁疼得叫出声，枪“啪”地掉在地上。侦察兵立刻上前，捡起枪，反手扣住何庆魁的胳膊，把他按在桌子上，“老吴现在就在后勤处宿舍被抓了，你想跟他对质吗？”
何庆魁的嚣张瞬间垮了，嘴里嘟囔着“我要见任旅长”，却没了之前的底气。李猛对着赌场里的赌徒喊：“都不许动！我们是独立旅的人，抓的是犯事的干部，跟你们没关系，谁也不许出去报信！”完，就带着侦察兵押着何庆魁往外走。
而在后勤处宿舍，三组的侦察兵正押着老吴往联络点走。老吴穿着件灰布工装，手里还攥着一串仓库钥匙，脸色惨白得像纸。“同志，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老吴不停地求饶，“张股长给我钱，让我晚上把枪运出去，我家里困难，才答应的……”三组组长没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他们得赶在老吴和何庆魁碰面之前，把两人分开审问，防止串供。
三、联络点的审问：狡辩到崩溃（王明成篇）
清平县城的侦察营联络点，是间不起眼的杂货铺，后院的屋里，只有一盏马灯挂在房梁上。王明成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杯水，却没动。赵山河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那份监视记录，还有几张照片——有他和商人在仙客来酒家吃饭的照片，有张股长修改的维修记录复印件，还有老吴运枪时的出入登记。
“王主任，吧，仙客来酒家的‘局’，还有你和张股长、老吴的分工，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山河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别想着瞒，张股长已经在济宁的联络点开始交代了，你要是慢了，可就没机会争取从轻处理了。”
王明成端起水杯，手却在发抖，水洒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硬撑着：“就是跟商人吃吃饭，聊聊，张股长和老吴是后勤处的人，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赵山河把维修记录复印件扔在王明成面前，“这张记录上，‘报废’两个字是张股长的笔迹，旁边还有你的签字——你没关系？还有这个，”他又拿出老吴的出入登记，“每次老吴晚上运枪出去，登记本上都写着‘物资调运’，签字人是你，你敢没关系？”
王明成的脸白了，嘴唇动了动，却不出话来。赵山河又把一张榨扔过去：“你上个月给宋雪玉买的绸缎，花了二十块银元；给她买的院，花了两百块银元——你一个月的津贴才五块银元，这些钱，是你、张股长、老吴和何庆魁，四个人分的卖枪钱吧？张股长，每次卖枪，你分三成，他和何庆魁各分两成，老吴分一成，对吗？”
“我……我是跟朋友借的！”王明成的声音带着颤音，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借的？”赵山河冷笑一声，“张股长已经交代了，你们前前后后卖了十五支步枪、五支短枪，一共收了三百五十块银元，你分了一百零五块——这钱是借的？还是你把抗日战士的命，借出去换的？”
王明成的肩膀垮了下来，头埋得更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里带着点祈求：“赵副营，我错了，我不该倒卖枪支，不该拉张股长和老吴下水……”他的眼泪掉了下来，捂着脸，肩膀不停发抖，“是我先找的张股长，我商人要枪，给的钱不少，张股长他赌债没还完，就答应了；然后张股长找的老吴，给老吴钱，让老吴运枪……每次卖了枪，我就把钱分给他们，我自己留一部分给雪玉和孩子……”
赵山河拿出纸和笔，放在王明成面前：“写下来，把你怎么拉张股长和老吴入伙、每次卖枪的时间地点、分给他们多少钱，都写清楚。”王明成拿起笔，手一直在抖，却不敢停——他知道，现在只有老实交代，才能有一点机会。
四、审讯室的较量：嚣张到服软（何庆魁篇）
独立旅驻地的临时审讯室里，何庆魁被绑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凉透的水。李猛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何庆魁的银行存款记录，还有老吴的供词。
“何副主任，吧，你跟王明成、张股长、老吴倒卖枪支的事，怎么回事？老吴，每次你从他手里接枪，都要扣他五块钱，有这事吗？”李猛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压力。
何庆魁梗着脖子，还在嘴硬：“我不知道你们在什么！我就是跟王明成吃吃饭，老吴是后勤处的，我跟他不熟！”
“不熟？”李猛把老吴的供词扔在何庆魁面前，“老吴，上个月十五号晚上，你去仓库接枪，他家里孩子病了，想多要五块钱，你还骂他‘贪心’，最后只给了他十块——这叫不熟？还有张股长，他每次修改记录，都要跟你核对商人要枪的型号，你敢你跟他不熟？”
何庆魁的脸变了变，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李猛。李猛又把存款记录扔过去：“你上个月在济宁的‘大德银号’存了五百块银元——你一个月的津贴才五块银元，这五百块里，有多少是卖枪的钱？张股长，你每次分两成，十五支步枪五支短枪，你至少分了七十块，剩下的钱是哪来的？是不是还跟其他商人有勾结？”
何庆魁的嘴张了张，没话了。他看着李猛，眼里带着点慌：“我……我没跟其他商人勾结，那五百块里，有七十块是卖枪的钱，剩下的是我赌赢的……我错了，我不该帮王明成接枪，不该扣老吴的钱……”
“错在哪了？”李猛的声音冷了下来，“你错的不是扣老吴的钱，是把部队的枪卖给商人，是拉着张股长、老吴一起犯错，是把抗日队伍的根基往坏里挖！你知不知道，那些枪要是被日本人缴获，会有多少战友死在上面？”
何庆魁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只是不停：“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我交代，我全都交代……”他跟王明成的勾结，跟张股长的核对，跟老吴的交接，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甚至还交代了自己偷偷多留了五块钱的事——他怕了，怕真的被按上“通当的罪名。
李猛拿出纸和笔，让何庆魁写下来。何庆魁握着笔，手一直在抖，却不敢停。写完后，他把纸递给李猛，低着头：“我知道我犯了大错，任凭部队处置。”
五、三日之约：罪证到手，清腐到底
三后，济宁独立旅旅部里，赵山河、李猛和三组组长站在任侠面前，手里拿着四份供词，还有一份详细的倒卖军火利益链名单——上面清楚写着王明成、何庆魁、张股长、老吴的分工，以及七个商饶名字和买枪数量。
“王明成交代，是他牵头联系商人，张股长修改维修记录，老吴负责运枪，何庆魁负责交接和分赃，四个人分赃比例是3:2:2:1，一共卖了二十支枪，收了三百五十块银元；张股长交代，他用卖枪的钱还了八十块赌债；老吴交代，他拿的钱都给孩子看病了；何庆魁交代，他除了分赃，还偷偷扣了老吴十块钱。”赵山河汇报着，“参与的商人一共七个，都是清平、济宁的老板，其中两个跟日本人有勾结，我们已经让侦察营盯着了，随时可以抓。”
任侠拿起供词，一页一页地翻着，眉头越拧越紧。他忽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冷硬：“把王明成、何庆魁、张股长、老吴都关起来，严加看管，等军区保卫部来接手——另外，跟军区保卫部清楚，这四个人是抗日队伍里的蛀虫，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参与的商人，除了两个通敌的，其他的先警告，让他们把枪交回来，再罚他们捐粮食——现在部队缺粮，正好让他们补补。”
“是！”赵山河、李猛和三组组长齐声应道。
任侠拿起那份利益链名单，又看了眼窗外——城外的麦子已经黄了，再过几就能收割了。他想起老百姓们种地时的样子，想起士兵们训练时的汗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些藏在抗日队伍里的蛀虫彻底清出去，不管是政治部的干部，还是后勤处的人员，只要犯了错，就绝不能姑息。
赵山河三人转身要走，任侠忽然叫住他们：“王明成的家人，别为难他们，给宋雪玉点钱，让她带着孩子回老家——孩子是无辜的。另外，告诉后勤处，以后枪支维修和仓库管理，要加两道审核，绝不能再出现这种事。”
“知道了，旅长。”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任侠拿起供词，又翻了一遍。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他：抗日队伍里不仅有敌饶炮火，还有内部的蛀虫。只有把这些蛀虫清出去，队伍才能更纯洁，才能更好地保护老百姓，才能早日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桌角的马蹄表“滴答滴答”地走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供词上，把“王明成”“何庆魁”“张股长”“老吴”这几个名字，照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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