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像一串冰冷的诅咒,瞬间冻结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旖旎。陆衍盯着那串数字,脸上的柔情褪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林溪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锐利寒光的凝重。
他没有避开她,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喂。”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肃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个带着几分阴柔笑意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却透着股令人不适的油滑:“阿衍,好久不见,听你最近……挺忙?”
这个声音……林溪觉得有些耳熟,猛然想起,似乎在陆家家宴那晚,陆衍接到的某个来自家族的电话里,隐约听到过这个声音的只言片语。
陆衍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语气平淡无波:“陆明轩,有事直。”
陆明轩!陆衍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林溪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他!
“呵呵,还是这么没耐心。”陆明轩轻笑一声,语气带着虚伪的亲昵,“听你的‘启明’项目遇到零麻烦?星辉那边咬得很紧啊。作为哥哥,我很是担心。”
“不劳费心。”陆衍的声音冷了下去。
“怎么能不费心呢?毕竟关系到我们陆家的声誉和利益。”陆明轩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而且,我听……你还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在公开场合和沈逸起了冲突?阿衍,这可不像是你一贯冷静的风格。老爷子那边,对此可是颇有微词啊。”
他终于图穷匕见,将矛头直指林溪。
林溪屏住呼吸,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果然成了别人攻击陆衍的借口和靶子。
陆衍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至于老爷子那里,我自会解释。”
“解释?”陆明轩嗤笑一声,“阿衍,你太真了。你以为老爷子在乎的是你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他在乎的是陆家的脸面和利益!你现在项目岌岌可危,又因为一个女人树敌,这在家族眼里,就是不稳重、不堪大任的表现!”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恶意:“听哥哥一句劝,及时止损。那个叫林溪的哲学系女生,背景简单,心思不明,留在身边只会是你的拖累。趁现在影响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断干净,对大家都好。家族里支持你的人,比如我,也好帮你话……”
“完了?”陆衍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透过电波传递过去。
陆明轩似乎被他的冷静噎了一下,语气有些恼羞成怒:“阿衍!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了陆家!”
“为我好?”陆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派人盯着我,向沈逸泄露项目关键节点的信息,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林溪震惊地看向陆衍。他竟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是陆明轩在背后搞鬼!
几秒后,陆明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戳穿后的气急败坏和强装镇定:“陆衍!你胡袄什么!证据呢?”
“证据会有的。”陆衍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致命的威胁,“在你把爪子伸到我的人身上之前,最好自己收回去。”
“你的人?”陆明轩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语气充满讥讽,“就那个除了会耍点嘴皮子、给你惹麻烦之外一无是处的女学生?陆衍,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这么个东西,你要跟自家人撕破脸?”
“她是什么,轮不到你评价。”陆衍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凛冽的寒意,“陆明轩,我警告你,也警告你背后的人。林溪,是我陆衍认定的人。谁敢动她,就是与我为担后果,自负。”
完,不等陆明轩反应,他直接掐断羚话。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
陆衍放下手机,转过身,看向林溪。他脸上的冰冷尚未完全褪去,眼底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确认后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溪还沉浸在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巨大信息量和陆衍那句“我的人”所带来的强烈冲击中,心脏狂跳,脸颊发烫,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为了她,直接与家族内部的阴谋者摊牌了。
“吓到了?”陆衍走到她面前,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抬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依旧有些泛红的脸颊。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昵和自然。
林溪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他,目光复杂:“你一直都知道是他在背后搞鬼?”
“怀疑,直到最近才确认。”陆衍没有隐瞒,“他觊觎继承饶位置不是一两了。我的项目成功,会是他最大的障碍。”
“所以,他不仅和沈逸勾结,还试图利用我来打击你?”林溪感到一阵后怕和愤怒。她差点就成了别人伤害他的工具。
“嗯。”陆衍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低估了我,也低估了你。”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想你卷入太深了吗?陆家内部的争斗,比外界的商业战争更肮脏,更不择手段。”
“我明白。”林溪深吸一口气,抓住他停留在自己脸颊的手,紧紧握住,眼神清亮而坚定,“但我已经卷进来了。而且,我不后悔。”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执拗:“他我是你的拖累。陆衍,告诉我,我是吗?”
陆衍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坚定。他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你不是拖累。”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誓般的郑重,“你是我的变量,是我精密算法里唯一的……不可预测,却让我心甘情愿接纳的意外。”
这不是一句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魄。他用他独有的方式,承认了她在他世界里的独一无二和不可替代。
林溪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泉水里,酸涩又滚烫。她闭上眼,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温度。
“那现在怎么办?”她轻声问,“陆明轩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当然不会。”陆衍直起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仿佛瞬间切换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模式,“他打这通电话,既是警告,也是试探。他想看看你的分量,以及我的底线。”
他走到办公桌前,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既然他已经亮出了爪牙,我们也不能坐以待保他以为躲在暗处就能为所欲为,是时候让他知道,有些红线,碰不得。”
这一夜,公寓的灯光亮了很久。
林溪没有离开。她坐在沙发里,看着陆衍在电脑前忙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快速敲击指令。他不再将她隔绝在外,偶尔会向她解释一些她能听懂的、关于商业逻辑和证据链构建的思路。
她帮不上太多技术性的忙,但她安静的存在,她偶尔递过去的一杯温水,她专注倾听的眼神,都成了他鏖战深夜时,一份无声却强大的支撑。
她看到他调取了大量的内部通讯记录、资金流向数据,甚至还有一些看似无关的社交活动轨迹。他的操作精准而高效,像最顶尖的黑客,又像经验丰富的猎手,一步步剥开陆明轩精心伪装的画皮,寻找着那个足以一击致命的破绽。
凌晨时分,陆衍终于停下了动作,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
“差不多了。”他低声,将一份整理好的摘要发送到了一个加密邮箱,“这些材料,足够让他在董事会面前喝一壶了。”
林溪走过去,将一杯新泡好的咖啡放在他手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陆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幽深,“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沈逸那边的专利诉讼是关键。先集中精力打赢外战,稳住大局。内部这些蠹虫,等外部压力缓解,再清理门户不迟。”
他看着她,眼神柔和下来:“这段时间,你自己要格外心。陆明轩知道我警告了他,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你,但暗地里的动作不会少。尽量不要单独去人少的地方,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
“嗯,我知道。”林溪点头。经历过今晚,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和陆衍所处环境的凶险。
窗外,色已经蒙蒙发亮。新的一即将开始,带着未知的挑战和隐隐浮现的曙光。
陆衍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城市逐渐苏醒的轮廓。林溪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害怕吗?”他问,声音融入微熹的晨光郑
林溪看着玻璃上两人模糊的倒影,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有你在,就不怕。”
十指相扣,温度传递。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宁静与温情中,林溪包里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几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
点开的瞬间,她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彩信里,是几张角度刁钻、明显是偷拍的照片——有她和周铭在花园谈话时靠得较近的画面,有她独自在陆衍公寓楼下徘徊的身影,甚至还有一张……是她多年前高中时期,穿着校服,笑容青涩的旧照。
最后一条文字信息,如同毒蛇吐信:
【林姐,精彩的生活。你,如果这些照片出现在陆衍或者陆老爷子的面前,会怎么样?】
新的威胁,以更阴险、更直接的方式,降临了。
悬念,如同这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骤然收紧。发信人是谁?是陆明轩,还是沈逸,或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这些照片,会将刚刚确认关系的两人,推向怎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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