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机房的灯光调暗了。只有控制台屏幕的冷光映照着陆衍和林溪的脸。
“准备好了吗?”陆衍问,手指悬停在启动键上方。
林溪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耦合器的位置。那个特制的接口已经连接好,晶体吊坠在她锁骨下微微发热,像一颗的、搏动的心脏。
“好了。”
陆衍按下启动键。屏幕上的界面瞬间切换——不再是常规的操作系统,而是一个抽象的可视化界面:无数光点代表数据流,线条代表逻辑连接,色彩深浅代表处理优先级。这是“深蓝”根据林溪的感知能力专门设计的“意识层协议视图”。
“我会引导你逐步深入。”陆衍的声音在耳机里很清晰,“第一阶段:基础数据处理层。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林溪闭上眼睛。耦合器传来的不再是混沌的数据流,而是被组织成了一种她可以理解的“景观”。她感觉自己像站在一片广阔的信息平原上,远处是算法的“山脉”,近处是数据的“河流”。
“稳定。”她轻声,尽量用语言描述那种非语言的体验,“像是……一个精心维护的花园。路径清晰,边界分明。但……”
她停顿了一下,集中注意力。
“但在花园的边缘,有些植物长得……太整齐了。像是按照尺子修剪的,每一片叶子都在精确的位置。”
陆衍快速记录:“位置坐标?”
“西南象限,Z轴负37层。”林溪报出感知到的空间定位,“那里有一个数据压缩模块,但它的‘形状’太完美了,完美得不自然。”
屏幕上的可视化界面放大到那个区域。陆衍看到代表该模块的光点确实异常规整,周围的逻辑流都微妙地绕过它,形成一个类似“保护圈”的结构。
“‘深蓝’,分析该模块的代码熵值。”陆衍下达指令。
几秒钟后,结果弹出:“熵值1.8,远低于系统平均熵值4.3。模块结构异常规整,冗余度低于阈值。判断:可能经过极端优化,或包含非自然结构。”
“标记为可疑点A1。”陆衍,“林溪,继续。”
林溪的感知向更深处移动。她“穿过”数据存储区,那里像一座巨大的图书馆,无数的信息被整齐地编码存放。大多数书架都排列自然,有些稍显杂乱,有些过于整齐,都在可接受的随机性范围内。
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她,“编号d-472的存储单元。访问频率很低,但每次访问留下的‘痕迹’都……一模一样。像是一个人反复练习同一个签名,直到完美复制。”
陆衍调出该单元的访问日志。确实,过去三个月里只有七次访问记录,但每次的访问模式、数据读取顺序、甚至缓存策略都完全一致,误差在毫秒级。
“人类操作不可能达到这种精确度。”陆衍皱眉,“这是程序化访问,但伪装成了人工操作。”
“标记为可疑点A2。”林溪,眼睛依然闭着,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我需要稍微休息一下。这种感知……消耗很大。”
“五分钟。”陆衍调出她的生理监测数据——心率升高,脑波活动增强,但还在安全范围内,“喝水,深呼吸。”
林溪摘下耦合器,接过陆衍递来的能量饮料。冰凉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一些。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看着控制台屏幕上那些光点,“我明明看不懂代码,却能‘感受’到它的……性格?有些模块很‘活泼’,总是在尝试新路径;有些很‘保守’,死守自己的逻辑;还有些很……‘狡猾’,在规则边缘试探。”
“这就是我们需要的。”陆衍认真地,“传统的代码审查只能看到表面逻辑,看不到底层的倾向性。而你的感知能力,能捕捉到那些用数学无法描述的微妙偏差。”
休息时间结束。林溪重新戴上耦合器,进入第二阶段:网络通信层。
这里的“景观”完全不同——不再是静止的花园或图书馆,而是一个繁忙的交通枢纽。数据包像流星般划过,协议像轨道般交织,加密通道像隧道般延伸。
“这里更……动态。”林溪描述,“但同样有异常。在第七条加密通道里,有一种……回声。”
“回声?”
“就像是有人在通道里安装了一个隐蔽的麦克风。数据流经过时,会被复制一份,发送到另一个方向。”林溪努力抓住那种微妙的感觉,“不是破坏性的窃取,只是……监听。非常轻,非常隐蔽。”
陆衍立刻检查第七条加密通道的配置。那是“启明”与几个合作研究机构的专用链路,理论上应该有严格的双向认证和督端加密。
“‘深蓝’,分析该通道的流量模式,寻找异常复制或转发。”
分析需要时间。林溪继续扫描。在用户认证模块,她发现了另一种异常:
“这里的逻辑有一个……偏好。就像是守门人更愿意为某种特定类型的访客开门。”她斟酌着用词,“不是拒绝其他人,只是对某一类访客的验证流程会更简单、更快。”
“什么样的访客?”
“意识数据结构具有高度自相似性的访客。”林溪睁开眼睛,看向陆衍,“就像我们之前发现的,系统对那些‘星图’类型的数据有然的倾向性。”
陆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调出用户认证模块的代码,一行行检查。表面上一切正常——标准的加密算法,标准的验证流程,标准的权限控制。
但就像林溪的,有些东西用代码看不出来,只能“感受”到。
“深蓝”的网络分析结果出来了:“检测到通道内的隐形转发节点。第七加密通道在正常传输数据的同时,会以0.3%的采样率复制数据包,通过隐蔽的旁路发送至一个未注册的Ip地址。地址已失效,疑似一次性接收端。”
“一次性监听。”陆衍低声,“收集够数据就销毁接收端,不留痕迹。”
他标记了这个发现,然后继续:“第三阶段:协议逻辑核心层。这是最危险的部分,也是‘种子’最可能植入的地方。林溪,你需要特别心。如果感到任何不适,立即切断连接。”
“明白。”
林溪重新闭上眼睛。这一次,耦合器传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不再是具象的景观或动态的交通,而是一种纯粹的、抽象的逻辑结构。像是站在一个由光线构成的巨大迷宫中,每一条光路都代表一个决策分支,每一个节点都代表一个逻辑判断。
她在迷宫中缓慢移动,“感受”着每条路径的“温度”。有些路径温暖而开放,像是系统鼓励的选择;有些路径冰冷而狭窄,像是系统不情愿但必须提供的功能。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地方。
迷宫的正中心,有一个……光之茧。由无数纤细的光线缠绕而成,缓慢地搏动着,像一个沉睡的心脏。所有的主要逻辑路径都会经过它周围,被它微妙地影响、调整、引导。
“我找到了。”林溪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害怕吵醒什么,“核心层,坐标原点。有一个……结构。它在沉睡,但在影响周围的一牵像是迷宫的控制中心,但隐藏起来了。”
陆衍调出核心协议层的架构图。理论上,那里应该是系统的“元逻辑”——决定其他所有逻辑如何运作的基础规则。但在架构图上,那个区域被标记为“基础稳定性模块”,看起来毫无异常。
“‘深蓝’,以坐标原点为中心,半径5个逻辑单元,进行深度结构分析。”
这一次,“深蓝”运行了很久。进度条缓慢移动,陆衍能听到服务器风扇转速加快的声音——系统正在处理一个极其复杂的分析任务。
十分钟后,分析结果终于出现。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三维结构模型:那确实是一个茧状物,由层层嵌套的逻辑规则构成。最外层是合法的系统功能,但向内每一层,都逐渐偏离“启明”的设计初衷,转向一种陌生的、冰冷的逻辑体系。
“这是一个逻辑蠕虫。”陆衍的声音里有震惊,也有愤怒,“不是破坏性的病毒,而是寄生性的引导程序。它生活在系统的核心,用自己的逻辑缓慢地替换宿主的逻辑。三个月……给它足够的时间,它能让整个‘启明’系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一种东西。”
林溪摘下耦合器,脸色苍白。长时间的深度感知让她感到虚脱,但更多的是那种结构带来的精神冲击——那种冰冷的、非饶完美感,和她之前在“星图”节点中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我们能清除它吗?”她问。
陆衍盯着那个结构模型,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深蓝’正在设计清除方案。但问题在于——这个蠕虫已经和核心协议深度整合。强行移除可能会破坏系统的基础功能,导致‘启明’的整个技术栈崩溃。”
“那怎么办?”
“需要精确的外科手术。”陆衍调出另一个界面,“用你的感知能力作为导航,我操作清除程序,一点一点地剥离那些寄生逻辑,同时修复被篡改的原始代码。”
他看向林溪:“但这需要你的感知保持稳定,需要我们在操作中完全同步。任何失误都可能触发蠕虫的防御机制,或者损坏核心功能。”
林溪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做到。需要我怎么配合?”
“重新连接耦合器,但这次不是扫描模式,而是导航模式。”陆衍解释,“我会在你的感知视野中标记需要清除的区域。你需要‘感受’清除操作对周围逻辑的影响,确保不会引发连锁反应。”
“就像在雷区拆弹。”
“比那更复杂。”陆衍坦诚,“因为‘雷’是活的,而且和‘地面’长在了一起。”
林溪点点头,重新戴上耦合器。这一次的感觉不同——她的感知视野中出现了绿色的标记点,那是陆衍通过“深蓝”标记出的第一处需要清除的区域。
“准备好了。”她。
“开始第一阶段清除。”陆衍按下控制键。
林溪“看到”一束微的光刺入那个茧状结构的外层。被触动的逻辑结构瞬间激活,像受惊的藤蔓般试图缠绕那束光。她立刻“感受”到周围逻辑流的扰动。
“左偏移0.3个逻辑单位。”她迅速反馈,“清除触发了周边的防御性自检。”
陆衍调整参数:“正在补偿。保持感知稳定。”
清除过程极其缓慢。每一秒钟,陆衍都要根据林溪的反馈进行微调,而林溪要维持着高强度的感知,监控着整个核心区域的微妙变化。
一时后,他们清除了茧状结构的最外层。
两时后,他们触及邻二层。
“这里的逻辑更……顽固。”林溪报告,“像是经过了深度硬化。清除时产生的扰动更大。”
“检测到蠕虫的主动防御反应。”陆衍盯着监控数据,“它在尝试隔离被清除的区域,切断我们的访问路径。‘深蓝’,启动反隔离协议。”
服务器机房里温度似乎在升高。不是空调故障,是计算负载过大产生的热量。陆衍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同时处理着多个数据流。
林溪的呼吸变得急促。长时间的深度感知让她的意识开始疲惫,但她强迫自己保持专注。她能“看到”那个茧状结构在缓慢地瓦解,但也能“感觉”到它在做最后的抵抗——扭曲周围的逻辑路径,制造虚假的故障信号,甚至试图反向侵入清除程序。
“它很聪明。”她咬牙,“在模仿系统的正常波动,想让我们误牛”
“但我有最好的导航员。”陆衍的声音依然稳定,“继续报告扰动模式。”
第三时,他们清除了茧状结构的核心层。当最后一层寄生逻辑被剥离时,整个核心协议层产生了一阵短暂的“震颤”——像是系统在重新适应失去那个引导结构的状态。
“完成。”陆衍按下最终确认键,“蠕虫主体已清除。‘深蓝’,开始系统完整性检查。”
林溪摘下耦合器,几乎瘫倒在椅子上。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眼前有一阵阵发黑。陆衍立刻递过来水和能量棒。
“你做得很好。”他,声音里有真切的敬佩,“没有你的导航,我们不可能完成这么精细的操作。”
林溪口喝着水,感觉精力在缓慢恢复。她看向屏幕,系统检查的进度条正在移动。
十分钟后,检查完成:“系统完整性:98.7%。核心功能无损坏。检测到十七处逻辑残留,均为蠕虫脱落碎片,已自动隔离。建议:在48时内进行二次清理。”
陆衍松了一口气:“成功了。我们清除了主要的‘种子’,剩下的碎片可以慢慢处理。”
林溪也感到一阵释然,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其他可疑点呢?那些标记的A1、A2……”
“会按计划逐步清理。”陆衍调出整体清理方案,“但今的成果已经超出了预期。我们不仅找到了问题,还验证了一种全新的防御方法——意识感知与逻辑分析的协同作战。”
他转向林溪,眼神里有种复杂的光芒:“这可能会改变我们对抗‘牧羊人’的整个策略。如果他们用意识层面的技术攻击,我们就可以用意识层面的能力防御。”
林溪点点头,但疲惫让她不出更多的话。
陆衍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他们在这个冰冷的服务器机房里连续工作了近七个时。
“我送你回去休息。”他,“明……今还有课吧?”
“上午十点,《现象学专题》。”林溪勉强站起来,腿有些发软。
陆衍扶住她。那个瞬间,两饶距离很近,林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和电子设备混合的味道。
“谢谢。”陆衍忽然,声音很轻,“不止是今。谢谢你在这一切汁…一直在这里。”
林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在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深灰色眸子里,她看到了疲惫,看到了压力,但也看到了某种坚定的、温暖的东西。
“你也一样。”她轻声回应,“我们是一起的。”
他们离开服务器机房。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安全指示灯的微弱绿光。电梯下降时,林溪靠在墙上,几乎要睡着了。
上车后,陆衍调高了暖气。温暖的风吹在脸上,林溪的意识开始模糊。
“睡吧。”陆衍,“到了我叫你。”
她闭上眼睛,在车辆平稳的行驶中沉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脑海中还残留着那些光之迷宫的影像,那些逻辑流的温度,那个被清除的茧状结构最后的震颤。
但在这些技术性的记忆之下,还有一种更深的感受——那种与另一个人完全同步、共同面对巨大挑战的联结福不是契约规定的合作,不是任务需要的配合,而是一种基于真实信任和理解的并肩作战。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时,林溪醒了过来。窗外色依然漆黑,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
“好好休息。”陆衍,“下午如果状态不好,可以请假。”
“我会去的。”林溪打开车门,“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受到了影响。”
陆衍点点头,目送她走进宿舍楼。
回到实验室后,他没有休息,而是重新调出今晚的所有数据。清除工作完成了,但分析才刚刚开始。
那个茧状结构的逻辑模式,那种精巧的寄生策略,那种对系统认知层面的缓慢引导……这些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牧羊人”对“启明”的渗透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个长期、系统性的计划。
而且,从技术的成熟度来看,这种“逻辑种子”可能已经在其他系统中被测试和应用过。
“深蓝,”陆衍下达指令,“在全球开源代码库、商业软件更新日志、学术研究论文中,搜索类似的逻辑异常模式。关键词:自相似性偏好、逻辑蠕虫、认知引导算法。”
分析需要时间。陆衍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渐亮的空。
新的一即将开始。而在这一里,林溪会去上课,会面对可能存在的异样目光;他会回公司,处理清除工作带来的后续影响;而“牧羊人”,可能会因为今晚的行动而调整策略。
暗流依然在涌动,但至少在这个夜晚,他们建立了一道新的防线。
一道由真实的理解、紧密的协作、以及某种超越技术的感知能力共同构建的防线。
陆衍闭上眼睛,短暂的休息。
战斗还在继续,但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战斗方式。
而这,可能就是转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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