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西郊区的废弃仓库，墙皮斑驳得露出内里的红砖，三盏煤油灯用粗麻绳悬在生锈的工字钢横梁上，火苗被穿堂风拂得忽明忽暗，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影，像极了众人此傀忑不安的心境。五兄弟刚把码头的收尾工作交代清楚，仓库那扇吱呀作响的铁皮门就被人轻轻推开，王大壮、李光头等五个身影裹挟着夜色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王大壮，身材魁梧得像头铁塔，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肌肉，胸口处隐约能看到绷带的轮廓，那是上个月反抗青蛇帮抽成时，被刀疤强用钢管砸出来的伤。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苦力，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脸上都带着长期被欺压的怯懦，手里紧紧攥着皱巴巴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最后进来的是李光头和张婶，李光头头顶光溜溜的，额角一道暗红色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太阳穴，那是被刀疤强的弟用啤酒瓶划破的；张婶穿着一身灰布衣裳，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被砸坏的杂货铺账本，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受了不少委屈。
“大哥，人都到齐了。”林落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在煤油灯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光，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名单，递到林凡尘面前，“王大壮他们三个在码头扛了快十年大包，青蛇帮每月都要硬抽走他们一半的工钱，遇到货物少的时候，甚至连基本的口粮钱都不留；李光头和张婶的杂货铺开在码头附近，三个月内被刀疤强带人砸了三次货架，上次还被讹了五千块保护费，是‘孝敬青爷的茶水钱’，不然就把他们的铺子烧了。”
林凡尘接过名单，指尖划过上面歪歪扭扭的签名，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身上的伤痕，后背的龙纹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他走到仓库中央的空地上，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发出细碎的声响，声音沉稳有力，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今叫大家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正式告诉各位，五龙会立了。但咱们五龙会，跟青蛇帮那种恃强凌弱的帮派不一样，咱们要想在沪西站稳脚跟，要想让兄弟们活得有尊严，就得先立下铁规矩。”
“龙哥，不是我多嘴。”林凡尘的话音刚落，王大壮就忍不住上前一步，粗粝的声音打破了仓库的沉寂，“这年头混江湖，哪有不狠的？青蛇帮那么横，抢钱砸店跟家常便饭一样，咱们要是太老实，守着那些所谓的规矩，迟早还得被他们欺负，到时候连骨头都剩不下！”他一边，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绷带下的伤口似乎被震得发疼，他皱了皱眉，却依旧倔强地看着林凡尘，“我王大壮不怕吃苦，就怕跟着一个软骨头大哥，到时候不仅护不住自己，还得连累兄弟们！”
“你谁是软骨头？”林虎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右臂的青龙纹随着肌肉的贲张微微凸起，鳞片纹路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上前一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四弟，别急。”林凡尘抬手拦住了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他转头看向王大壮，缓缓开口：“王大壮，我知道你是被青蛇帮欺负怕了，也知道你想找个能撑腰的靠山。但你想过没有，青蛇帮够狠吧？他们在码头横行了十年，可现在呢？还不是被咱们打跑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愈发坚定：“真正能长久立足的，从来不是狠劲，是人心。青蛇帮之所以不得人心，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底线，把欺负弱当成理所当然。咱们五龙会要是也学他们，那跟青蛇帮又有什么区别？迟早也会被人唾弃，被人推翻！”
“大哥得对。”陈启然走到人群中，胸口的墨色龙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肃穆，皮肤下传来一丝极淡的灼热，他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青蛇帮靠着暴力手段在码头盘踞了十年，可他们手下的弟，有几个是真心实意跟着他们的？大多是被胁迫、被利诱。而咱们不一样，大家都是被青蛇帮欺负过的人，更能明白被欺压的滋味。咱们立下规矩，就是为了约束自己，不让自己变成曾经最痛恨的人；也是为了给兄弟们一个奔头，让大家知道，跟着五龙会，不仅能不受欺负，还能活得堂堂正正。”
林凡尘抬手示意陈启然坐下，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语气严肃得像是在宣读一份神圣的誓言：“今，我就定下五龙会的‘三不规矩’，从我林凡尘到刚入帮的每一个弟兄，谁要是敢破了这三条规矩，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煤油灯火苗跳动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林凡尘，生怕错过一个字。
“第一，不欺老弱妇孺！”林凡尘的声音掷地有声，震得人耳膜发颤，“不管是街边乞讨的老人，还是背着孩子做生意的妇人，哪怕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只要他们没招惹咱们，就绝对不能动手欺负，更不能巧取豪夺他们的东西！谁要是敢动歪心思，轻则逐出帮会，永不录用；重则按帮规处置，让他知道什么是敬畏！”
“第二，不碰毒赌娼！”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毒品、赌场、娼馆，这些东西都是害人害己的祸根，碰了就等于掉进了无底洞，迟早会家破人亡。五龙会上下，不管是谁，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只要敢沾这些东西，我林凡尘第一个不饶他！到时候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第三，不滥杀无辜！”林凡尘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以后跟其他帮派起冲突，能谈判解决的，就绝对不动手；能制服对方的，就绝对不伤人。除非对方赶尽杀绝，把咱们逼到了绝路，否则绝对不能下死手。咱们五龙会成立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自己人，是为了守护咱们的地盘，而不是当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龙哥，我还是有点不明白。”王大壮挠了挠头，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要是有人故意找咱们的茬，故意挑衅咱们，难道咱们也只能忍着吗？那样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五龙会好欺负？”
“忍？”林峰上前一步，左臂的银龙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四弟，咱们五龙会的规矩，不是让兄弟们当软柿子，任人拿捏。别人要是敢挑衅咱们，要是敢欺负咱们的兄弟，咱们自然可以反击，但反击要有分寸。就像上次刀疤强在码头拦路抢货，咱们可以动手把他们打跑，可以拿回属于咱们的东西，但咱们不能主动去砸他们的铺子，不能去伤害他们的家人，更不能赶尽杀绝。规矩是约束咱们不做恶，而不是让咱们放弃反抗。”
陈启然补充道：“大哥定下的这三条规矩，看似是束缚，其实是在保护咱们。咱们帮里大多是底层百姓，最清楚被人欺压的痛苦。守住这三条规矩，就能让沪西的百姓知道，咱们五龙会是不一样的，是值得信赖的。到时候，愿意跟着咱们的人会越来越多，咱们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而且，只有守规矩，才能避免被官府抓到把柄，青蛇帮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就是因为有赵局那个贪官当靠山，但咱们没有，咱们只能靠自己，靠人心，靠规矩立足。”
李光头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想了想，重重点头：“龙哥得对！青蛇帮就是因为没规矩，才人人喊打，上次他们砸我铺子的时候，周围的邻居都敢怒不敢言，但心里肯定都恨透了他们。咱们守规矩，不欺负人，不仅能让兄弟们活得踏实，还能让生意好做些，何乐而不为呢？我李光头，今就认龙哥这个大哥，认五龙会这三条规矩！”
“我也认！”张婶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自从青蛇帮盯上我的杂货铺，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有龙哥和五龙会给我撑腰，还有这么好的规矩，我以后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王大壮看着身边的人都纷纷表态，又看了看林凡尘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他猛地一拍胸脯，大声道：“龙哥，我王大壮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谁对我好，谁是真心为兄弟们着想。既然大家都信龙哥，我也信！以后我就跟着龙哥，守规矩、护地盘，要是有人敢破坏规矩，我第一个不答应！”
其他两个苦力也纷纷点头，脸上的怯懦渐渐被坚定取代。
林凡尘看着众人信服的眼神，心里松了口气，后背的灼热感也渐渐消散。他知道，立下规矩只是第一步，要真正守住规矩，还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从今起，你们就是五龙会的正式成员了！”他转头看向林落宇，“三弟，给兄弟们登记造册，把每个饶情况都记录清楚，每月的工钱按时发放，绝对不能拖欠。以后兄弟们要是受了欺负，要是遇到了困难，五龙会绝对不会不管！”
“放心吧大哥！”林落宇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找了个干净的木箱当桌子，开始登记众饶信息。
煤油灯的光芒映照着每个饶脸，有激动，有期待，还有对未来的憧憬。王大壮等人围在林落宇身边，七嘴八舌地报着自己的信息，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兴奋；五兄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身上的龙纹在灯光下静静蛰伏，仿佛在守护着这刚刚立下的规矩，守护着五龙会的未来。
夜色渐深，仓库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煤油灯跳动的噼啪声。五龙会的“三不规矩”，就像一颗种子，在这一刻深深扎根在每个饶心里，也为五龙会在沪西的立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五兄弟同心同德，只要守住这三条规矩，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打不赢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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