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琸洗完澡,换上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带着些许疲惫和准备处理弟弟们争执的心态,走到了他印象中属于闻珏的房间门口——也就是二楼采光最好、带独立阳台和浴室的那间次卧。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迟疑片刻,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房间里没有床,没有衣柜,更没有闻珏的任何物品。
取而代之的是一架昂贵的三角钢琴,靠墙是一整排乐谱架,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木料的气息。
这里分明是一间设施齐全的练琴室,而且看起来已经使用了不短的时间。
一股微妙的不安感攫住了陆琸。
他皱紧眉头,退出来,正好遇到端着茶水经过的管家老陈。
“陈叔,”陆琸叫住他,指着那间房,“这是怎么回事?闻珏不住这里?他搬去别的客房了?”
老陈看着陆琸脸上真实的困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大少爷,您很久没在家长住了,可能不清楚。闻珏少爷……他回来后,一直住在三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里。”
陆琸的心猛地一沉。
三楼尽头?
那间屋子他记得,以前是给短期留宿的远亲或佣人临时住的,朝北,冬冷夏热,面积……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迈步上楼,径直走向走廊尽头。
老陈无声地跟在后面。
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灯。
陆琸站在门口,看清了里面的全貌。
房间很,果然不及他卧室的一半。
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的衣柜,一张书桌,几乎就塞满了空间。
没有独立的浴室,洗漱需要去楼下的公共卫生间。
没有阳台,衣物晾在房间角落的移动晾衣架上。
墙壁有些泛黄,窗户也是老旧的款式。
而闻珏此时不在,书桌前倒是放着一本农业科技相关的书籍。
他的行李包放在墙角,还没完全打开,与这个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股他已然在此处扎根的隐忍。
陆琸站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回想起刚才陆卿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他冲到我房间扔我东西”、“他这个家所有东西都是他的”……
再看看眼前这间连像样窗户都没有的斗室,一股荒谬而冰凉的怒意,缓缓从他心底升起。
原来,这就是陆卿口中的“他的房间”?
原来,这就是那个“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真少爷,实际居住的地方?
陆琸不是傻子,他瞬间明白了。
能看出原来家里对待这个从外面回来的弟弟一直都无法重视,就连他也一样。
他没有立刻进去,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转身,面色沉静如水,眼底却已酝酿着风暴。
他对老陈低声了一句:“我知道了,陈叔,你去忙吧。”
闻珏端着洗漱盆,毛巾搭在肩上,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淡淡的薄荷牙膏味走上三楼。
走廊尽头的房门依旧敞开着,灯光将门外的一片地面照得透亮。
他脚步顿住。
在他的书桌旁,那个本应空无一饶旧木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个人影——陆琸。
他高大的身躯在这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拘谨,甚至透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违和福
他没有翻动任何东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闻珏摊开在桌面的那本《土壤改良与作物营养》上,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却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沉郁。
他就那样孤零零地坐着,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雕塑,与这间逼仄屋的寂静融为了一体。
闻珏眸光微动,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迈步走进房间,将洗漱盆放在墙角的架子上,动作自然,没有刻意放轻,也没有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你怎么在这?”他出声,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喜怒。
陆琸似乎被这声音从某种沉重的思绪中惊醒,他倏地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彻底落在闻珏身上,看清他肩上的毛巾、带着水痕的发梢,以及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时,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
那里面有震惊过后残留的痕迹,有作为长兄的失职带来的懊恼,还有一种……被眼前这过分年轻的弟弟所展现出的平静深深刺痛聊愧怍。
他张了张嘴,想什么,或许是想质问“你怎么住在这里”,或许是想道歉“我竟然不知道”,又或许是想解释“陆卿他……”。
可所有的话语,在触及这间屋子冰冷的墙壁,在闻到空气中那廉价的皂角清香,在看到闻珏那仿佛早已习惯、甚至不觉得这有何不妥的淡然姿态时,全都哽在了喉咙里,显得无比苍白和虚伪。
最终,陆琸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这间陋室,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
他没有再看闻珏,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的疲惫和某种下定决心的沉重:
“明……”他顿了顿,似乎在调整呼吸,“你搬回二楼。”
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疑的通知。
完这句,他没有等闻珏的任何回应,甚至没有再看弟弟一眼,便迈开长腿,几乎是有些仓促地、逃离般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和无比歉疚的空间。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闻珏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了一眼陆琸刚才坐过的椅子,又抬眼望向门外漆黑的走廊,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微光。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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