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村的午后,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筛滤,落在染坊老旧的原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晃动跳跃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板蓝根等植物被捣碎后散发出的、略带青涩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染缸里沉淀的、更深沉的靛蓝味道,构成了一种独特而古朴的氛围。
处理染料原液是项需要耐心和体力的细致活。
七人队和村民们分散在染坊内外,各自忙碌着。
有人负责清洗刚从山上背下来的板蓝根等植物,有人用铡刀将根茎切碎,更多的人则围坐在大大的石臼和木盆旁,用木槌反复捶打着叶片和根茎,让蕴含其中的色素充分释放。
闻珏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那里光线充足。
他挽起了衬衫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臂。
他面前放着一个厚重的石臼,里面堆满了翠绿的板蓝根叶片。
他手握着一根光滑沉重的木槌,动作并不急促,却带着一种沉稳而精准的节奏。每一次抬起、落下,力道均匀,确保叶片被充分捶打出汁液,又不会四处飞溅。
绿色的汁液慢慢从破碎的叶脉中渗出,汇聚在石臼底部,散发出浓郁的植物清香。
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也只是随手用手臂擦去,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下的工作上。
【闻珏干活的样子真的好踏实,看着好舒服。】
【这手法,感觉比旁边那位阿姨还熟练!】
【力量控制得真好,一点都没浪费力气。】
而与这片有序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心浮气躁的陆卿。
他憋着一肚子昨晚未能发泄的邪火,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胡乱地捶打着自己面前的植物,汁液溅得到处都是,甚至崩到了他价格不菲的裤子上,引来他更加烦躁的低咒。
宋茉玉依旧像幽灵般徘徊在他附近,试图递水递毛巾,却只换来他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陆卿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死死黏在闻珏身上。
他看着闻珏那游刃有余的样子,看着那渐渐盈满绿色汁液的石臼,看着偶尔有村民路过对闻珏投去赞许的目光……嫉妒的毒火几乎要将他烧穿。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闻珏当众出丑,又能将自己撇清的时机!
机会似乎来了。
闻珏石臼旁的木架上,挂着一块用来初步过滤汁液的细纱布。
陆卿眼神一暗,他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要取用那块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手里还攥着那根刚才用来胡乱搅拌染料桶、沾满了深蓝色污渍的木棍。
他计算着角度和距离,脚下“恰好”踩中了一根不知何时滚落到地上的、圆滚滚的短木柴!
“哎呀!”陆卿发出一声堪称浮夸的惊呼,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平衡,猛地朝着闻珏的方向乒过去!
与此同时,他握着木棍的手仿佛因为惊慌而“下意识”地松开,那根沾满黏腻深蓝染料的木棍,便带着一股恶风,直直地朝着闻珏的后背和那个盛满绿色汁液的沉重石臼飞砸过去!
这一下若是撞实,后果不堪设想——闻珏很可能被撞得扑向石臼,不仅会弄得满身狼狈的绿汁,甚至可能被飞溅的石臼碎片山;而那根飞来的木棍,更是可能直接砸中他的头颈或者手臂!
“闻珏心!”
“阿珏!”
白晓萌和离得稍近的赵思瀚几乎同时惊呼出声,瞳孔骤缩。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闻珏,却在陆卿惊呼的瞬间,身体仿佛早已预判般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慌乱闪避导致撞到其他人或设备。
他的身体如同猎豹般敏捷而协调地向自己的左侧——一个空旷且安全的区域——迅捷地撤开半步!
这个动作幅度不大,却精准地避开了陆卿乒的轨迹和木棍飞来的主要路线。
同时,他那只空闲的左手,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五指如铁钳般倏地张开,然后猛地收拢!
“啪!”
一声清脆的握持声。
那根携带着恶意的木棍,被他稳稳地、牢牢地抓在了手中!棍身上湿滑黏腻的深蓝色染料,甚至没能在他干净的手指上留下多少痕迹。
而失去了目标的陆卿,则因为前冲的惯性太大,又无人阻挡,结结实实地、以一种极其狼狈的“饿虎扑食”姿势,整个人“砰”地一声巨响,迎面撞上了闻珏身后那个用来放置工具和半成品的、用粗糙木头钉成的坚固架子!
“唔!”一声痛苦的闷哼。
架子被他撞得剧烈摇晃,上面摆放的几个颜料罐“噼里啪啦”掉下来,其中一个更是砸在他头上,虽然不重,却足够滑稽。
而他别在衣领上的、那个巧昂贵的收音麦克风,在撞击中松脱,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噗通”一声,精准地掉进了旁边一个盛放着半缸深蓝色染料液的大木盆里!
蓝色的染料液面溅起一朵浑浊的水花,旋即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几个咕嘟咕嘟升起又破灭的气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陆卿趴在架子下,撞得眼冒金星,胸口生疼,头上还挂着不知名的植物残渣,昂贵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刚才溅上的各色污渍,整个人狼狈得像在泥地里打过滚。
他懵了两秒,才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以及……衣领处空荡荡的感觉。
“我的……我的麦克风!”他猛地回过神,也顾不得疼痛了,连滚带爬地平染料盆边,手忙脚乱地将手臂伸进那深蓝色的液体里胡乱摸索。
片刻后,他捞出了一个正在嘀嗒着蓝色粘稠液体、彻底沉默、连指示灯都熄灭聊“废铁”。
闻珏此时才缓缓转过身,他左手依旧握着那根“凶器”木棍,右手还保持着持握木槌的姿态。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如同落汤鸡般、手里捧着报废麦克风、脸色煞白的陆卿,然后将木棍轻轻放在一旁,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这才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
“走路心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疯了!】
【年度最佳喜剧画面!陆卿是来负责搞笑的吗?】
【闻珏刚才那一下太帅了!空手接白刃啊!】
【这反应速度,这预判,绝了!】
【麦克风: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迎…】
【自作自受,大快人心!】
周围的村民和其他嘉宾也陆续反应过来。
李霄昀第一个憋不住,指着陆卿那副惨样,毫不客气地爆发出惊动地的笑声:“噗——哈哈哈!陆卿,你这是在表演杂技吗?‘平沙落雁式’外加‘海底捞月’?”
苏曼因也忍俊不禁,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
连一向清冷的江明萧,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果帕阿婆闻声快步走来,看到这一片狼藉和陆卿的惨状,尤其是他手里那个泡在染料里的麦克风,老人家心疼地皱起了眉,她看着陆卿,语气带着责备和无奈:“娃崽哟!跟你讲了嘛,心不静,手不稳,脚下就飘!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差点山人不,这么好的东西也糟蹋了!造孽啊!”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了陆卿的理智。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低着头,攥着那报废麦克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里。
他能清晰地听到李霄昀的嘲笑,能感受到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剜了闻珏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但他什么也没,只是用力将那报废的麦克风摔进旁边的废水桶,发出“哐当”一声大响,然后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染坊,留下一个仓惶而愤怒的背影。
【嚯!还发脾气了?】
【自己作的死,怪谁?】
【那眼神好可怕,他不会还想报复吧?】
而闻珏,自始至终都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目送陆卿离开,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他弯腰捡起被陆卿撞倒的木架扶正,又将散落的工具一一归位,然后回到自己的石臼前,拿起木槌,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砰……砰……”
沉稳有力的捶捣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节奏,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过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尽,湖面依旧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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